第二日。
陈小莲难得不用早起去清水县,这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才醒来。
王锦儿许是知道她辛苦,抹黑起身愣是没发出半点儿动静,匆忙装好豆腐和豆花便与王聪和梁家二位舅舅赶着牛车去清水县。
陈小莲打着哈欠睡眼惺忪踏出房门的时候,刚好撞上从豆腐坊出来的梁氏。
梁氏笑着道:“莲姐儿起来啦?你看你最近都忙瘦了,厨房的锅里还热着烙饼,你先去吃点!”
“好嘞!”
陈小莲知道梁氏等人起的早已经吃过饭,当即也不客气去厨房寻了张烙饼几口吃完,这才晃悠了出来。
突然,陈小狼背着一个半人高的包袱从王聪的屋里出来,看见陈小莲不由缩了缩脖子。
说:“大姐,你醒啦!”
“你这是……”刚一张口,陈小莲猛然想起昨天爹娘说今早要搬家,原本到口的疑问变成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去收拾东西!”
“哦!”陈小狼应声后,背着沉甸甸的包袱去了新屋。
而此时,陈义智早就被王彪背着先行过去。
在梁氏的帮忙下,陈小莲很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其实她的东西也不多,左右就是两本书并一些衣物,之前莫绍峰帮忙买的祛毒药材都被她制成了药丸,在孙家饭馆这些日子她手头也没落下什么银子,锦福楼的收购暂时还没啥进展,想要有分红还得过些日子,这么说起来她居然是几人之中最穷的一个。
懒懒一笑,陈小莲倒是一点都不在意。
然,出门前。
梁氏突然拿出五两碎银,硬是要塞给陈小莲。
“莲姐儿,你爹娘非要今日搬家,姨母怎么都劝不住,给他们银子也不收!这钱你拿着,看缺什么先买着,钱不够了再跟姨母说!”
陈小莲“嗖”地一下收回手负在身后,笑着道:“姨母这是做什么?娘亲这些日子从锦儿那边也得了工钱,给新屋添补东西足够用了!再说了,孙大叔要收购锦福楼,我赚钱的日子都在以后呢,到时候姨母可别眼红我才是!”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这银子你先拿着花用,这哪有把银子往出推的道理?”
“姨母,真的不用,爹娘都不收的银子,我怎么敢收?万一惹的娘哭了,爹还不心疼坏了!”
“你这丫头,咋不听话呢?”
“嘿嘿……”笑出声来,陈小莲眼珠子一转说:“姨母,下午孙大叔帮忙请的夫子会来授课,到时候束脩我们姐弟三人还得厚着脸皮让姨母掏钱,这钱可万万不能再收!”
“束脩?”梁氏微微讶异,“我听锦儿说束脩孙老板那边已经给了,夫子来授课是不收钱的!你这丫头,拿话蒙我呢?”
“我知道孙大叔已经给了,不过夫子过来授课,咱们村人多嘴杂肯定会有人问,我们家刚被分出来,银子全都用来盖房哪有余钱请夫子?是姨母看着我们姐弟三人大字不识一个太可怜,才帮我们交了束脩跟锦儿聪哥儿一起上课。对了,上课的地方就在姨母家。”
陈小莲这么一说,梁氏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这丫头是不想老陈家的人以为他们家发达了再攀上来吧?
还别说,陈老三伤重快死的时候老陈家连个大夫都不肯给请,那些薄情寡义的人,放在她身上她也不肯让他们占到分毫便宜。
可惜,他们虽说分了家,到底还是没有断绝血亲关系,这日常的养老钱,逢年过节的节礼都不能少。
想到这里,梁氏顿觉不爽。
“行了,姨母明白你的意思,我会交代锦儿和聪哥儿,让他们别外传出去,你只管放心就行!”顿了顿,梁氏继续道:“老陈家的人最好别问到我身上,问来了我肯定不客气。”
陈小莲莞尔笑道:“老陈家的人肯定会觉得我们三房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就攀上了咱村里的富户?哈哈哈……让他们眼红去!”
“去去去!”梁氏挥挥手,笑骂道:“你这小丫头惯会耍滑头,旁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还能不知道?要不是有你在,咱家哪能多了这赚钱的营生?”
眨巴着眼睛,陈小莲脆声道:“要是没有姨母,我家也没有暂居的地方不是?”
点了点陈小莲的眉心,梁氏爽朗笑着,倒是没再说什么。
有些事情分的太清楚,反而生分了。
二人就这么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新屋。
李氏陈小狼天还未亮的时候就开始搬家,就是呆萌小吃货陈小星都跟着跑了好几趟,倒是平素最忙的陈小莲今日睡的最晚。
见陈小莲和梁氏一道来了,李氏放下手中的活计。
迎了上来:“姐姐,你怎么也一起过来?可是豆腐坊那边忙完了?”
“暂时忙完了,明日的豆腐下午再做也来得及!”顿了顿,梁氏苦着脸,继续道:“以前给清水县送的豆腐少倒是不觉得什么,如今这量一大,倒是累的不行!”
“要不……”李氏咬唇,“姐姐再雇个人?这地里的活马上要忙起来,梁家二位兄弟怕是也不能天天跟着做豆腐了吧?”
“这个不妨事,我跟老二老三已经商量过了,如今做生意赚钱,地里的活可以雇人来做,这一来一去,还是比他们自己去地里干活赚得多!不过雇人还是得雇,以后铺面开起来,豆腐的用量比现在还要更大一些!”说起这个,梁氏有些发愁。
如今家里的情况特殊,雇外人到底是不太合适。
这时,陈小莲凑了过来说:“姨母,你可以去人牙子那边买两个下人回来!”
“买下人?”梁氏吓了一跳,“乖乖,咱们是乡下人,做什么学城里人买下人?还不让人用唾沫星子给淹死?”
陈小莲虽说是现代人,本该对这种买卖人口的事情深恶痛绝,可她的生长环境又黑暗复杂到常人无法想象,倒是对这事平静无波。
她自觉不是什么好人,也不会圣母心泛滥。
买下人回来干活而已,不亏待不虐待,自然不用想太多。
“姨母,你以后可是要做大生意的人,做什么怕别人说?他们就是眼红嫉妒!再说了,你不买人回来干活,累死累活的泡在豆腐坊,把自己折腾的一身病,赚钱又有什么意义?”陈小莲浑然不在意。
梁氏一想也是,如今手头有余钱,日日有进项,做什么亏待自己?
“那成,过几日你姨丈得了空,我们就去县里找牙婆问问,买两个老实靠谱的人回来。”
“这么想就对喽!”
这时,李氏温柔笑道:“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有主意,如今倒是你姨母家的主都要做!”
闻言,陈小莲攀着李氏的肩膀,将脑袋靠在她的肩窝,腻歪道:“娘亲可是不喜欢我出的主意?那我可是要伤心的!”
“自然是喜欢的!”李氏反手拍拍陈小莲的脑袋,姣美的脸上满是宠溺。
“咦?”突然,梁氏惊讶出声:“妹妹,莲姐儿脸上的疙瘩好像小了很多,也没之前那么红肿,如今你们母女二人凑到一起,大模子还真是有些像呢!”
“真的?”
陈小莲没说什么,李氏却惊喜出声。
旋即,她眼眶蓄满了泪水,将落不落的样子着实惹人怜爱。
梁氏顿时慌了:“妹妹,可是姐姐说错了话?你咋就又要哭上了?”
彪悍爽朗的梁氏表示她认的妹妹还当真是水做的,一句话说不对就哭的梨花带雨。
不过嘛,她哭起来也很美!
女人跟女人,还真的是不一样。
想到自己只会发火,梁氏顿觉有些惆怅。
李氏拿出帕子在眼角点了点,红着眸子赧然道:“姐姐有所不知,莲姐儿的脸一直都是我的心病,我总觉得是我没把她养好,不然狼娃子和星娃子白白净净的,怎么就她……”
陈小莲当即出口打断李氏的话:“娘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如今吃了药脸上好了很多,兴许以后脸就好了,到时候跟娘一样美,看谁还敢笑话我!”
李氏破涕为笑,拍了拍陈小莲的手,本想说什么却突然微微怔楞。
旋即,她从怀里拿出几块碎银子塞在陈小莲的手中。
忙道:“莲姐儿,你如今脸好了很多,肯定是吃那药起了作用,你再去县上多买一些!对了,我那盒你也拿去吃!”
陈小莲顿时无语:“娘,你是不想吃才推给我的吧?大夫说了,这药只能吃一盒,吃多了就没药效了。”
奇了怪了,今天尽是给她塞钱的,她看起来像是很缺钱的样子?
“啊?那可怎么办?”李氏有些无措。
陈小莲把银子放回李氏手中,温声哄着自家娘亲:“娘你别担心,等我吃完这盒药就去看看大夫,大夫会给我开其他的药。对了,我还买了医书,等我识字了就去学医,日后当个女大夫好不好?”
“好,莲姐儿说什么都好!”李氏一向温柔,自然是闺女说什么都好。
梁氏有些羡慕,怎么莲姐儿这么乖巧听话,锦儿却上蹿下跳比猴子还皮,真是让她操碎了心。
闲话一阵,李氏这才想起来:“哎呀,你爹还在屋里躺着,我得先去把里屋收拾出来才行!”
“妹妹,我帮你!”梁氏挽起袖子,跟李氏一道进屋忙去了。
而陈小莲则又回了趟王家,这次才算是将自家的东西完全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