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不放在心上?以前我在地里干活,不知道娘是怎么骂你的,今日我……我才算是听了个明白!”
只是越明白,陈义智的心越是疼的厉害。
是他无能,当初没有反抗过爹娘,让媳妇生生忍了这么多年,他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媳妇温柔贤惠,娘怎么就是不喜欢呢?
李氏眼泪扑簌落下,抓着陈义智的手说:“你知道又能如何?那是你的亲娘啊,你能做什么呢?还不如不知道的好。左右我们如今已经分家出来,娘骂上门来咱们忍着也就是了!”
这话,陈小莲第一个不赞同。
“娘!”陈小莲淡淡开口,“就是你总忍着,阿奶和大伯娘才会得寸进尺,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狼崽和星娃子想想,日后万一他们有出息了,阿奶和大伯娘闹上门来,你不仅保护不了他们,还得连累他们的前程!有些人,永远都会贪得无厌。”
狼崽和星娃子?
李氏神情微怔,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瞬。
是啊,以后婆婆拿孝道来压着他们二人,贪得无厌的索取,他们又如何能拒绝?
她以前总觉得只要她做的够好婆婆就能看到,就会对她好一些,可她得到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得到,要不是莲姐儿几番争取,只怕她早就被赶了出来,要么就是还留在老陈家被欺压着做活。
可是……
带着泪光的水眸凝聚在陈义智的身上,李氏的心被拉扯着,直痛的她脸色苍白。
“莲姐儿,你让娘好好想想,她毕竟是你爹的娘亲,你们的阿奶啊!”
陈小莲也不知道自家娘亲懦弱惯了,让她一下子强势起来很是困难,而爹心中对亲情对老陈家还有着奢望,不到最终绝望只会消极抵抗。
算了!
慢慢来吧!
陈小莲再一次心累,不过好在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得了,你们俩现在都是伤患,还是好好在家歇着!”顿了顿,陈小莲突然想起来什么,说:“对了,我之前在县里买了一本黄帝内经,我这会儿去找先生教我认字,回来了给你们治伤!”
说完,陈小莲回房拿上《黄帝内经》匆匆离去。
陈小狼惦记着给爹娘送饭回来,也跟在陈小莲的身后一道回了王家。
养伤二人组面面相觑,眼中均有着疑惑。
李氏:“相公,莲姐儿说的黄帝内经是什么?是医书吗?可她只学一会儿,怎么给咱俩治伤?”
顿了顿,李氏想到之前陈小莲歪打正着给陈义智治伤救回他的命。
又道:“也不对,之前林大夫都说你没救了,是莲姐儿上山采了好多草药给你治伤,说你不会死。相公,你说莲姐儿是不是真的会医术啊?我之前还以为她只是会处理些简单的伤口,还夸莲姐儿会给你治伤来着。不过我当初就是怕的紧,哄着莲姐儿也哄着我自己,我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就怕第二天一睁眼,你人没了!”
陈义智声音干涩道:“不该吧?莲姐儿以前从未接触过医术,又怎么会?她大概只是不想我死,上山采草药误打误撞保住了我的命!”
“嗯,正该如此!”李氏点了点头,补充道:“兴许咱们莲姐儿有当医女的天赋,无师自通呢!”
陈义智:“……”
这话说出去,谁信?
别人就罢了,陈小莲便第一个不信。
当初她为了学习医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一条命都搭在了上面,哪里会有无师自通这一说。
不过,如今就算是没有这一说,陈小莲也能硬凹出来。
拿着《黄帝内经》,陈小莲径直去王家找到老先生。
说:“先生,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奇了怪了!
老先生抬头,诧异地看向陈小莲。
这今儿个是怎么回事?锦儿丫头先来问问题,莲丫头也紧跟着过来,她们平时有这么好学吗?
仔细回忆了一下,老先生发觉她们二人的用功程度,还不如陈小星这个四岁的娃子。
当然,学生好学是好事,老先生自然不会阻止。
“咳咳,莲丫头,你有什么问题啊?先生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捋着胡子,老先生笑得很是慈祥。
陈小莲也没客气,直接将《黄帝内经》放在老先生手中。
说:“我的问题也不多,就是想让先生将这本书讲一遍!也不用深奥,只要告诉我这些字怎么念,是什么意思就行!”
“啥?一本书?”老先生看着明晃晃的四个字,顿觉有些头晕。
他就算能把这本书都讲给莲丫头听,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这本医书深奥的紧,这丫头能听明白?
胆子真肥,消遣他老汉呢?
就在老先生准备教训一下学生的时候,抬头却撞进陈小莲清澈坚定的眸子。
他瞬间明白了!
这丫头是认真的!
好吧!
看在这段时间美食的份上,老先生将《黄帝内经》捏在手中。
“莲丫头,可别怪先生没有提醒你,这本书学下来可不容易,自古医书便是……”
老先生的长篇大论还没有开始,就被陈小莲淡笑打断。
“先生,晚饭已经做好?吃过晚饭学生准备挑灯夜读,不知道先生可愿为学生解惑?”
听到晚饭,老先生眸光一亮,豪气挥手:“民以食为天,其他的都是小事,不就是挑灯夜读,先生我教你就是!正好我也想跟你姨丈姨母商量一下,这每日来回奔波清水县,我的骨头都快颠散架了,若是能住下最合适不过,只是不知道你姨丈姨母会不会同意?”
……
梁氏和王彪当然会同意,饭桌上老先生只是提了起来,他们二人便连连答应。
请夫子本就不容易,让夫子住在家里授课更是难得,他们只是普通的乡野人家,难为夫子愿意屈尊住下,他们又岂会不愿意?
王锦儿抓着筷子,夹起一块草药菜饼道:“先生,你愿意住下来,不会是惦记着咱家的早饭吧?学生可要提前告诉你,咱家的早饭是阿娘下厨,可不是莲姐儿。”
老先生顿时黑脸,敲了王锦儿一个脑崩。
“你家先生我是这么肤浅的人?我那是为了不来回奔波耽误你们读书的时间,这你都不明白?”
“明白明白!”王锦儿点了点头,不过她还是不忘笑嘻嘻加了一句:“那以后家里的饭菜都让娘亲来做可好?”
这一问,让老先生的脸更黑了。
莲姐儿不做饭给他吃,那他住下来作甚?没得委屈了自己快要入土的老身板,还得委屈自己的胃。
不是他说,王家的条件比起钱家来说,那可是差远喽。
见老先生黑着脸不说话,陈小莲淡笑解围。
“锦儿,我还要让先生教我读医书,这做饭还是要的!”
“嗯嗯嗯,还是莲丫头体贴!锦儿丫头,我好歹是你的夫子,你要尊师重道!”
王锦儿无辜道:“先生,我很尊师重道啊!”
老先生:“重道是没错,尊师呢?”
王锦儿:“……”
谁能告诉她,先生为何这么较真?
饭后,梁氏王彪招呼着在厨房用饭的一家人跟着一道去豆腐坊熟悉活计,陈小狼带着陈小星回去给自家爹娘送饭,而陈小莲则跟着老先生去屋内读书。
自然,读的就是她能倒背如流的《黄帝内经》。
有了从前的经历,再加上夫子深入浅出的讲解,陈小莲只觉自己对这本古籍的认知更加深刻了些。
不由得,她渐渐沉入其中。
学无止境,她就算医术不错,也从未夜郎自大。
别的不说,就她和娘亲体内的毒,她如今也只是祛除了一些,还没彻底弄明白到底是这么回事。
老先生越教,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只是简单讲解了一番,怎么他居然有种莲丫头全都能听明白的感觉?
乖乖!
这丫头不会是个天赋卓绝的奇才吧?
学医不容易,女子学医那是更不容易,莲丫头要是真的有这方面的天赋,倒是可以下功夫培养一番。
如是想着,老先生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认真讲解着《黄帝内经》里的内容。
不过,他的心中却在思索着合适的人选,选了一圈之后,最终定格在一个嗜穿白衣,分明长身玉立,却偏爱风流纨绔子做派的人身上。
想到这人,老先生不由暗自叹息。
如果莲丫头真的天赋卓绝,倒是可以跟着那小子学医,只是不知道那小子愿不愿意教?
想到他令人头疼的性子,老先生还是决定暂时作罢。
这事,还是容后再说吧!
至少,他得先跟那小子见面,谈妥了之后再告诉莲姐儿。
只是话说回来,那小子之前来信说最近会来清水县,怎么还不见人影呢?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说沈家那小子也会来。
真的是,明明就是个身子骨不好的,非要到处乱走,也不知道折腾个什么劲儿,兴许哪天就把小命给折腾在路上了,好在有那小子跟着,倒是也不妨事。
奇哉怪哉,他都离开京城那么久,怎么还是跟这些个家伙们斩不断牵系。
“先生,您在想什么呢?都出神半盏茶时间了!”
突然,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老先生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