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酒楼。
出了豆花铺这档子事,胖老板也没心情去管酒楼和点心铺,给酒楼的其他伙计和后厨的帮工放了假,只留下黑娃六子等几个心腹。
二楼包间。
陈小莲环顾一圈,王锦儿坐在王彪和梁老大中间嘤嘤哭着,胖老板则站在陈小莲身后唉声叹气,屋内愁云惨淡,哪里有半点笑颜?
“锦儿,你先别哭了,姨母和二舅小舅应该暂时不会有事!”默然许久,陈小莲终于开口。
“嗯?”王锦儿呆滞地应了一声,似是没听明白陈小莲在说什么。
王彪却匆忙道:“莲姐儿,你是不是在县衙见到了县令大人?”
此言一出,胖老板诧异地看着陈小莲,嘴巴长得老大。
乖乖!
莲丫头这是什么能耐?如今就是他妹夫都见不到县太爷,怎么这丫头就见到了?
在众人疑惑的时候,陈小莲缓缓摇了摇头,说:“没有,我没有去见县太爷!”
“那……”
“我去求见了县令夫人!”
“啥?”
众人不解,县令夫人只是一介妇道人家,又不得县令的宠爱,只是空有其名罢了,找她能有什么用?
胖老板对县令后院的事情多少还知道一些,直接这么问出了口。
陈小莲云淡风轻道:“别小看女人的能耐,你们永远不知道在某些时候,她们能做到什么。”尤其是被长期冷落又谋害的女子。
不出她所料,只怕现在县令夫人已经动手了。
就算再不得宠,她真拿出当家夫人的架子,别说是一个妾室,就是县令也不能拿她如何。
兴许,县令夫人会给她很大的惊喜。
“莲姐儿,你这么一说我更糊涂了,县令夫人一贯低调,也不与清水县这些夫人们来往,她怎么可能答应你什么?你做了什么?”
突然,胖老板脸色一变,急吼吼道:“莲姐儿,你不会答应她什么了吧?卖身给她当厨娘?还是其他的条件?你可千万不能犯傻。”
陈小莲笑了:“怎么可能?我如此向往自由,又岂会自掘坟墓?我不过是跟县令夫人做了交易而已,她帮我护着姨母舅舅们,逼着仵作给文松验尸,让我们有机会查明真相,我替她达成心中所愿!”
胖老板更急了:“傻丫头,你怎么可能帮她达成心中所愿?你可知县令夫人心中所愿又是什么?”
“正是因为知道,我今日才能有机会见到她本人!”
“丫头,你以为县令夫人是那么好相与的?你若是做不到又该如何?你要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大……先生他如今想要帮你,恐怕也不容易!”
说着,胖老板在包间内来回踱着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陈小莲,不是欲言又止就是唉声叹气,眉头也紧紧蹙在一起。
王彪王锦儿和梁老大见状,也不由跟着忐忑不安起来。
说起来豆花铺子出事,也该是他们王家到处走动,万一莲姐儿因为他们出了事,他们又岂能心中安宁?
想了想,王彪说:“莲姐儿,我去跟县令夫人说,不管你答应了她什么都做不得数,咱们再想别的办法救你姨母和两位舅舅,他们已经下了大牢,你可万万不能再涉险,不然你让你爹娘怎么活?我相信你姨母是无辜被冤枉的,他们总不能真的屈打成招吧?”
话是这么说,可王彪心中明白,大牢好进不好出,更何况死的还是县令大人的小舅子。
陈小莲却说:“姨丈,他们还真敢屈打成招,死的人是县令的小舅子,我从县令夫人那边得知县令的姨娘文倩正闹着要杀姨母和二位舅舅给她亲弟弟赔命。”
“什么?这案子还没审呢,那县令若真是因为姨娘闹事就判处大妹子和二位兄弟死刑,那我就算是要告到京城,也要他付出代价!”
胖老板身上气势陡然激增,想必也是被撩出了怒火。
陈小莲却没好气地看了胖老板一眼:“若姨母他们真的冤死,就算闹到金銮殿上告御状又有何用?人都回不来了!”
“呜呜呜……这可怎么办?县令就是昏官一个,他的小舅子死了跟娘亲又没关系,为什么要判娘亲死罪?要判也是回春堂那个庸医,人是在他那边死了的,为何要抓娘亲?”王锦儿说着,开始忍不住嚎啕大哭。
陈小莲眸光微沉,说:“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为何人死在回春堂,被抓的却是姨母和二位舅舅?”
“这……是回春堂想推卸责任?怕县令追求他治死人的罪名?”梁家大舅终于出声,默默猜测着。
陈小莲摇了摇头,说:“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说着,陈小莲终于将县衙发生的事情告知众人。
“我今日跟先生来清水县的时候便一直在思考对策,县令这次钱家的面子都不给,想必走他这条路根本行不通,我便想到了县令夫人。”
“之前我还在县里跟孙大叔窝在孙家饭馆的时候,就听客人说过县令夫人多年未孕,县令偏宠小妾这类后院轶事,我从孙大叔这边了解姨母他们目前的情况过后,就去县衙给护卫塞了点银子求见县令夫人。”
“那护卫只得了命令说县令不见任何人,没说县令夫人不见,我又让他给县令夫人递了一封信,看过信后她答应见我,我便与她做了交易,她同意拖延时间助我们查清真想,也会保护姨母他们在狱中的安全。”
陈小莲说的避重就轻,根本没提县令夫人对她的威胁。
胖老板却直击要害,问:“莲丫头,你还没说你信上写的什么,也没说你跟县令夫人做的交易是什么,你少给大叔我打马虎眼,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就算闯也要闯进县衙。王老弟背后没人,你孙大叔我好歹也是钱家的大舅爷,我捞不出你姨母他们,为你讨个公道还是可以的。”
见避无可避,陈小莲只好道:“我给县令夫人的信上写了我可以治好她的不育之症。”
“什么?你疯啦?你才看医书多久,县令夫人可是有专门的大夫,他们都治不好她的不育之症,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做什么?简直胡闹!”胖老板当即出声斥责。
陈小莲也不恼,而是淡定地道:“问题就出在这里,给县令夫人看诊的人正是回春堂的那个庸医郑勇,是他说县令夫人的难以受孕是不能受孕。而举荐他的人,正是文姨娘。”
“什么?”
“并且我在县令夫人的房中发现了会让女子难以怀孕的熏香,那熏香是文姨娘送给县令夫人的。”
“……”
“而文姨娘在她的亲弟弟文松死后并没有找回春堂的麻烦,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姨母他们,似是很坚定地想要让姨母他们给文松偿命,一点查清事实真相的意思都没有。”
“……”
“这其中最奇怪的还是县令其人,他虽说不是什么爱民如子的好官,但在清水县多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过错,此时让一个小小的妾室牵着鼻子走,未免也有些太奇怪了。当然,这也有可能他色令智昏,完全被文姨娘迷的晕头转向不知事!”
此话一出,房中的三个大男人顿时有些尴尬。
这色令智昏是什么形容?
莲姐儿一个小姑娘,怎么说话如此大胆?她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个念头刚落下,三人猛然反应过来。
“莲姐儿,你是说文姨娘买通了回春堂的郑勇?她需要县令夫人不能有孕才能争夺县令的宠爱,而她举荐回春堂的郑勇来看诊,也是为了隐瞒此事并且让县令夫人彻底相信是她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可是……这也很奇怪不是吗?自己的亲弟弟死在心腹的医馆,她却没有抓他赔命,而是将矛头对准了豆花铺子?”
胖老板都不太明白的事情,王彪三人自然更是听的云里雾里不明白中间到底有什么弯弯绕。
陈小莲思忖半晌,说:“孙大叔,文松的真正死因自有仵作去验尸,这一点我们只管等县令夫人的消息即可,而文姨娘,文松,郑勇三人之间的关系和纠葛,却需要我们自行去调查清楚。县衙内有县令夫人在,她就算是为了治好自己的病症,也不会让姨娘他们遇险,只是他们恐怕还免不了要吃些苦头。”
胖老板叹息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彪却坚定道:“莲丫头,你一贯是个有主意的,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至于吃苦头……只要命保住了,暂时吃些苦头……不算什么!”
最后四个字,王彪说的极为艰涩。
到底是年少结发,王彪恍然未觉自己对梁氏的感情很深,深到如今大难临头,才觉得自己根本离不开泼辣爽利的媳妇儿。
王锦儿闻言,又开始哭上了。
心中害怕又自责,才不过短短的时日她便憔悴了不少,明媚的眸子内也满是抑郁消沉,眼睛也红肿不堪。
沉吟半晌,陈小莲说:“姨丈,你和大舅先去坊间打听一下文松这些日子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又做了什么事,尤其是这几日内所到之处必须打听清楚。锦儿,你跟着我一道盯着回春堂,我要知道郑勇跟文姨娘到底是什么关系!至于孙大叔,酒楼和点心铺子的进度不能耽误,还得劳烦你多多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