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诏”临世,以苏无礼祭献“生死轮”判当朝天子生死的理由,向天下人做出一番解释。
可天子怒火,哪能这般容易平息,这不,掌管吏部的刘尚书被以“驭下官员失察,监管不力”等为由,罚俸三年,吏部从上到下,官降一级。
刘尚书被降成侍郎,一下子从正一品大臣降到从一品,原来的从一品大员贬为正二品,以此类推,直到小官变小吏为止。
不过仍是把吏部尚书一位暂且空着,也算是给刘尚书留点薄面,降位不增人便是了。
不仅吏部,六卿十七郎同样是遭了秧,八位“国栋”全部罚奉两年,其余一干人等,同样各降一级。
吏部降级最起码还有“监管不力”的说法,六卿十七郎就有点冤枉了,这二十几位大臣,可是直接效力天子的,没有地方官员啊。咋就有罪了呢。
最先忍不住的是“冬官司空”——卞良。这家伙是“八国栋”之尾,多年跑动,辛勤劳作,不出意外,今年本应该在从二品升为正二品。
嘿,这一下可好,升官没升成,反而直接降到三品,情急之下,张嘴便问天子:
“臣惶恐,六卿十七郎并无疏忽之罪,为何降罪?”
这一问,就连颜冢宰都气火攻心,人家一品尚书都降了,你受点委屈怎么了。这不找骂呢。
果不其然,天子连解释都懒得解释,直接以
“卞司空不满?那便连降三级。”
好嘛,这回从四品了。
【帝都并肩王府】
“天子诏”临世,这一把天火烧出多少秘密,烧没多少利益,会牵扯到多少人,激发多少事故,这都犹未可知。
并肩王回府之后,在“归雅居”召见了几位自己的心腹谋士,左宰右相在御道之上,给天子的解释,已经是两全之策,不过疑点仍是重重,能说出来的,还叫什么秘密。
并肩王麾下,最著名的谋士有三:
“蝮蛇”——杜渐,擅阴谋,更是虎贲军的“影子军师”,近些年,让玉青王朝军政不和,此人实行的“蚕食”之计居首功。
“蜜蝶”——上官雅,宸国有名的女谋士,师从榜首丞相,与姚相郭相为同门师兄妹,奈何宸国从未启用过女官,可才能不亚于二位师兄,后被并肩王欣赏。谣言说,并肩王至今未娶,跟这上官雅有着扯不清的关系。
“雏龙”——萧文终,擅阳谋,此人出世就敢以“萧文忠”自称,惹来文坛举力笔伐,著名的“京堂九辩”,这家伙就是主角,一个月内,辩倒文坛九大家,以那句“生当凌绝顶,死敢谥文忠!”最为出名。虽然能一夫辩千语,可架不住车轮战啊,最终仍是选择妥协,将名字里的“忠”改为“终”。
这三人,全部效力于并肩王麾下,再加上三十万虎贲军,天子能睡得安稳才怪。
好在这并肩王仍是遵守他姑苏皇氏的规矩:皇位谁来坐,那毕竟是姑苏氏的家事;九州一统,那才是国事。国事再小也是大事,决不能因皇位之争,影响大一统。
正如当今天子所言,他姑苏氏要的是:天下九州,皆姓姑苏。
御门听政前所发生的一切,这三位谋臣早就知晓了,此时的并肩王也不必再叙述,直接阐述己见。
“郭姚二相此举秒啊,不仅给出‘天子诏’的合理说法,还能让世人知道,这‘天子诏’仍是天子的‘天子诏’,仍是为保护天子临世,仍是姑苏皇氏独属。天子心安,百姓信服,稳社稷,利民生。多好一步棋。”
“王爷,我这二位师兄,心思缜密远在我之上,他们要是想不出来这等对策,那倒是奇怪了。不过其中还是有不通的地方。”
这上官雅话音刚落,并肩王也是接过话:
“‘生死轮’一说,根本无法查证。苏无礼为何谋反,理由太多,显得牵强。”
“咱们天子也不傻,明面摆出来的,哪能叫真相呢,想必定会让荣左宗将军在追捕玉青公主的同时,调查真相。”
“那本王呢?要做些什么?”
并肩王一问,上官雅拂面一笑。回答到:
“什么都不做。”
“哦?这是为何?”
“天子要查,那可不仅仅是去查真相,‘生死轮’是我这两位师兄说出来的,那岂不是查到了首丞相头上。天子与丞相斗法,无论结果怎么,我们隔岸观火,最好。”
“呦,雅儿倒是不偏向自家师门。”
“雅儿本身就只是效忠于王爷嘛。”
“嗯,要是这丞相一派,真有隐瞒,那这真相,岂不是会影响到我姑苏皇氏?岂能观火呢?”
杜渐这时摆了摆手,讲道:
“要说首丞相不忠,倒是屈枉此人了,但此人倚老卖老,三朝元老身份,敢目无皇氏,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杜先生,你说话注意点,谁倚老卖老?”
杜渐这句话,当然最不愿听的便是上官雅了,共为其主是不错,可当人面骂人师父,这不找茬呢。
王爷倒是一摆手,止住了上官雅,让杜渐继续说下去。
“王爷应该派人协助荣将军,追捕那玉青公主。”
“这又有何干系?”
“不仅要追捕,王爷还要在荣将军手上,暗中杀掉这位公主。同时,更要杀掉荣左宗。”
杜渐这一席话,不仅让王爷脸色难看,就是拿萧文终,都出现鄙夷的眼神。
“杜先生!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让本王去杀一个有功之臣?”
“王爷,天子枕戈待旦多年,为的就是:在位期间完成大一统,他不是昏君啊!相反,天子雄心过盛。这九州,缺少个开战的理由。玉青公主的死,最合适!”
那杜渐抬头望了望王爷的脸色,拂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一鼓作气,继续说道:
“玉青王朝敢舍他们公主性命安危,联合皇甫恭南,盗窃我朝机密。一位‘帝师’一位‘将军’因她而死,应该是我宸国民愤最盛,是我宸国占理最盛!杀她,合情合理!不仅如此,在荣将军死前,要借荣将军手,传给天子书信两封,一封说明‘天子诏’一事,丞相一派说辞确实有鬼,第二封要借丞相一派的手拦下、销毁!”
“你这是要嫁祸?”
“王爷!荣将军一死,天下只会是认为是玉青王朝复仇杀的,而天子会认为这是丞相一派做贼心虚,借敌国之手除掉的荣左宗。一来,给了天子出兵伐敌的理由,二来,天子对丞相的猜忌更深。三来,战事一开,那群文臣,还能有多少用?是一举搬倒他们,统一九州的大好时机啊!”
“不妥。”
这个不妥,正是久久未发声的萧文终说出口的。
“文忠兄,你有何意,但说无妨。”
虽然萧文终改“忠”为“终”,但并肩王无论书信还是口头,仍是称其为“文忠”。
“我与杜兄之谏,恰恰相反,不仅不能嫁祸首丞相,更应该帮助丞相一派,让荣将军无功而返。”
“萧兄,你不要为与我争功,而误了王爷一统九州,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啊!”
萧文终向前给并肩王深鞠一躬,更是向上官雅、杜渐方向也鞠上一躬。
“不管首丞相隐瞒了什么,他开‘天书’一事,想必不假。‘天子诏’是天意,那‘三天书’也是天意。萧某只知道,首丞相如此,定是天意如此,天意,不可违!”
这萧文终故意顿了顿,说出了最后一句:
“即使天意可违,也尚未到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