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楼中,听得有人忽而击鼓,忽而高歌。酒红色帘幔遮住阳光,窗户大开。房间里一片柔和,只见得一舞女左右摇摆,青色长衣遮住手臂,似乎跳的是北方传来的舞蹈。舞女手从脚底向上,在空中划出弧线,高举过头顶,一只步摇颤巍巍的晃动。舞女对面,有一人独自饮酒,一脸哀容,伴躺在地上,不断给杯内续酒,然后一饮而尽。时而抬头观舞,时而闭目沉思,双眼没有力气。又倒了一杯酒,将要饮时,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随即招手,舞女过来。
“三娘,记得我曾经教了你一个曲子,可曾记得。”
“公子,不知是哪个曲子,名称为何?”三娘跪坐在旁边,轻声问道。
“就是去年,我于桃花下偶得一曲,说是思念故友所做。可曾记得。”公子说完,右手撑着头,左手拿起酒杯,送到嘴边。
三娘立即抢了公子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说道:“记得,怎么不会记得,此曲初听多有愁音,再听似有思念,再听尽是无奈。公子说,此曲只为一人,乃公子旧友,然公子只是教给我曲,未言其他,不知公子为何今日突然提起此曲,是思念旧友?”
三娘说完,公子看了三娘一会,然后躺在地上,望着楼顶,楼顶所画满是仙国舞女图,一众乐师演奏。说道“三娘,满酒。”
“公子,今日不能再饮,你已喝了两壶,再喝,今日怕是出不了桃夭楼了。”三娘担心的盯着公子看,一边把酒壶、酒杯等收拾。
“你怕什么,我在自家楼中,又不是他家,出不去就出不去,喝醉了,难不成你还要去父亲那里告状。哼,三娘,我才是公子,轮不到你来管我,倒酒,今日不出桃夭楼。”公子坐了起来,看到了两个三娘,笑道:“三娘,你怎么变了两个。算了,我不饮了,你去把那曲唱一遍,配个西域的舞蹈。”
公子坐正,见得三娘刚要起身,一把摁住三娘手腕,道:“三娘,我敬你一杯。”说完将刚才三娘放在地上的酒壶拿起,对着酒杯倒去,满了两杯,递于三娘一杯。
三娘的嘴往一边抖了一下,旋即恢复平静,说道:“公子此酒敬谁?”
“敬你。”
“当真敬我。”
“要不然呢?”
“今日公子种种皆与平日不同,为何。公子未曾敬过我一杯酒,可今日怎么就敬了。”三娘顿了顿,看得公子面如红日,眼神迷离,双眼努力想要睁开,继续说道:“这酒怕是公子要敬那一位故人。”再看公子一眼,公子眼神闪了一道光,随即暗了下去,左手抬起,左右摇晃,头是毫无方向的晃来晃去。笑道:“敬故友,哈哈,怎么可能,他哪里值得我敬他。”
三娘追问道:“若非是敬他,为何要唱桃夭曲。桃夭曲可未曾在他人前唱过,这是公子吩咐的,说得是此曲只为一人所做,只在他前表演,三娘可时时刻刻记在心里。公子今日大醉,命我唱此曲,还要敬我一杯。”
公子大笑:“为他所做,可笑,可笑之极。此曲乃我读书时看到的,随手所抄,谱了曲。仅此而已。他,咦,故人不在了,故人换了面貌,我哪里还认得他。”说完此话,公子望着风吹着红色帷幔,出神了。
“桃,,,”公子听得桃字,缓过神来,盯着远处起舞的三娘。道:“三娘,怎么换了曲子。”“之夭夭,灼灼其华。”
公子眼泪一边留下,抬手擦去。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三娘复唱,只觉得三娘声音渐行渐远,公子想起,原来的桃夭楼不叫做桃夭楼,而叫做慎独楼。慎独楼,慎独楼,公子反复念道。他也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