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暖,我半躺在树下晒太阳,透过花叶缝隙,眯着眼睛看蓝天,果然风景不一般。
皇子衍屈尊来看我,一见面就大惊小怪,“你怎么这样子?病鬼似的!”
我摸摸脸,“既然病了,能有多少好看?”
皇子衍叹气:“听说诏令一下,物价飞涨,我想着你这个冒牌公主生活不易,给你找了一桩大生意,谁知道你病了!”
我能做什么生意?只会配点成药、熬制膏方赚点钱罢了!丁贵妃娘家确实一直做生意,但没听说做药材,难道他们打算找我合伙?我半信半疑道:“什么生意?”
狐狸眼掩饰不住得意,嘴上故弄玄虚,“就要打仗了,你说什么生意最紧俏?”
“粮草兵器金创药呗。要说药材,也就是直接大量供给军队,才能赚到钱,咱们小药铺根本卖不了多少。”
狐狸眼弯成月牙儿,“那你怎么谢我?”
我想了想,惊疑不定道:“难道——,不会吧……”
狐狸眼闪着严肃的光芒,“夭夭,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举荐你和你在的药铺?”
感觉是做梦,我傻傻摇头。
“其实单凭我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帮你拿下这一单大买卖。”皇子衍道。
我越发糊涂。
皇子衍道:“那年与碶丹交战,你救下不少重伤将士,此番出战,他们已升为军中将领。他们对你的金创药一直念念不忘,这次联名举荐,父皇不可能不往心里去。对了,你还记得有个被射成刺猬一样的人么?”
当然记得!我钦佩道:“是个好汉!身上尽是洞眼,流了那么多血,也不叫痛。”要是我,早就哭都哭死了。
皇子衍道:“此番出征高丽,他已是前军校尉,就是他和另几个小将力谏要你专供药材。”摸摸鼻子,嘀咕道:“怪事啊,以往从未有人对谁采买、提供药材提出异议。”
我可不管事情有什么奇怪,对于我来说,做好药就成。浑身的病似乎不药而愈,我从塌上弹了起来,精神百倍道:“圣旨下来了吗?既然有这桩天大的买卖,原药肯定不够,我这就去药铺看看。”
“急什么,改天再去。”红衣郎君向我走来。他英姿飒飒,容貌俊美无铸,只是可惜有一条淡淡的伤疤从额角穿过鼻梁,就像破碎的雕像,尽管粘在了一块,却还是叫人不得不遗憾。
他没有变成瘸子,也没有变成鬼怪,太好了!明明是心中狂喜,不知为何要流泪。我哽咽道:“阿循。”
尉迟循脸上一红,却道:“一见面就哭,怎么就改不了呢!”
挥袖抹去眼泪,我笑道:“随便你说,因为能看见你,我还是很高兴的。”
皇子衍皱眉道:“阿循,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小心被阿铮知道,他会把你当仇家。”
尉迟循挑眉,“那就打一架好了!谁叫他这么些年还不赶紧成亲。”
隐隐觉得不妙,刚刚的喜悦瞬间变作担心,我打算溜到药铺避避风头,“阿循,我有桩大买卖,要去药铺看看,你们两先聊。呵呵呵。”
“你要出去?夭夭,我好容易来一趟,你得给我做个八宝鸭才准走。”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我吃惊地回头一看,果然是义父。欢天喜地地跑上前,“义父?义父!”“您怎么来啦?之前怎么都打听不到您的消息,没想到您老人家神通广大,居然能找到布政坊。”
义父道:“哎呦,饿死了。今日还不曾用过一粒米粮呢,家里有什么吃的么?”
我点头如啄米,“有好的有好的,又不是山里,一会儿,我就给您端上。”
义父看着我,诧异道:“夭夭,你这气色怎么这么差呀?好像还不及在山里没吃没喝的时候了。”
想起在药铺发生的事情,我顿时浑身无力,背后直冒冷汗,尴尬道:“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偶感风寒。现在已经好啦。”
“哦,想必你师父也会给你调理好,只是你别仗着年轻,就劳累……”义父刹住话头,目光在皇子衍和尉迟循之间来回打量,“这两个俊秀的儿郎是谁?阿铮呢,他怎么不在?”
皇子衍对义父异于常人的身形似乎并不吃惊,他狐狸眼一眯,纡尊降贵地行礼道:“晚辈是阿铮的好友宗政衍。您是夭夭的义父,可不就是阿铮的师父嘛。”他笑容可掬,笑声爽朗,看上去热情好客。只是我从没见他待人这么热情,总觉着没办法适应。
尉迟循略吃惊,随即也认真行了个礼,道:“晚辈尉迟循与夭夭早在七年前就认识了,与阿铮是弘文馆同窗。”
惊讶在义父眼睛里一划而过,“一个出身皇族,一个是名将之后,呵呵……”
我得找人去把阿铮叫来,看看皇子衍,他的跟班最多,“阿衍,你……”
皇子衍机灵道:“夭夭,我叫人去找阿铮。师父还没用饭,我也叫人去置办,那看满庭芳如何?”
在山里的时候,义父曾流露过对满庭芳的喜爱,我这个醉仙楼厨娘哪里比得上满庭芳大厨的手艺?于是我看向义父。
义父一挥手,不满道:“我这个做父亲的好久没吃到夭夭的菜了。”伸出手指,“几年了?三年了!”
我满心欢喜,笑道:“夭夭也想为义父做八宝鸭呢。”见皇子衍和尉迟九二人没有离开的意思,拿不准他们究竟是不是要留下,便道:“阿衍、阿循,你们不用留下,有事情就回去忙吧。”
皇子衍和阿循齐声道:“不忙不忙。”二人相视一眼,皇子衍弯着狐狸眼,义正言辞道:“晚辈能为夭夭的义父倒酒布菜,是晚辈的福气。”
不曾见过皇子衍拍马,我瞠目结舌。
尉迟循眼睛里闪过一丝羞涩,坚决道:“晚辈认识夭夭多年,今日托老前辈的福,能吃到她做的菜,自是不能走的。”
尉迟循这话一说完,义父立刻盯着我看,眼神里的好奇、揶揄叫我更加局促,“我,我去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