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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近塔之处

显然,这四名辽卒的队形给破开一个漏洞后,剩下三人也不懂得稍作变通,变化一下队形,给唐朔两三个剑招便给逼着几乎是一直后退,打从一开始唐朔便贴着他们的身边打,为的就是让他们的长枪发挥不出作用,只能用枪身来挡剑。

几个回合下,唐朔的剑便分开了三名辽卒,三名辽卒也是吃惊不小,其中一名辽卒抛开长枪,拔出短剑便扑向唐朔,唐朔一见不妙,忙躲到一旁,一剑扫向那辽卒的脸,那辽卒抽身一躲,便避开了剑尖,反手一刀,刀尖对准了唐朔的喉咙,唐朔回剑,挡开了刀势。

而那两名辽卒趁机挺枪刺杀唐朔,唐朔情急之下别无他法,跳开了两三步开外,避开剑尖,但辽卒岂会给他喘息之机?枪头一转便又扫向唐朔,逼得他挥剑砍开了其中一杆枪,又狼狈地低头伏下,躲开了另一杆枪。

在这打斗前,辽卒始时见只来了个小孩,便小觑了对手,现在虽知三打一个小孩也不道义,但却是不得已而为之。两名辽卒拨转枪头,再度往唐朔要害刺去,不料一剑横来,弹开了枪头,一只手却抓住了另一杆长矛,辽卒这才醒悟过来,他们把注意力全集中在了那小孩身上,全然不见还有一女孩和一僧人,此时,他们便一人执剑相拦,一人单手截住了枪身。

三个身强体壮的辽国士卒竟然连两个小孩,一个老头都拿不下,那三名辽卒早已是恼羞成怒,扔下长枪,拔出了腰间短刀,打算快速贴身刺杀三人。

“好了,公子,小姐,你们气力还不足就暂且避避吧。”袈裟僧上前一步,挡住了唐朔与唐汐,“多谢先生了,先生千万小心。”唐朔站起身来,方才他几乎要给扎出两个窟窿来,唐汐是使尽了力才挡下一枪,膀子立即有些酸麻。在唐族里头,他们都给照顾得太好了,却不曾知晓外头的世界仅是为了生存就有多疯狂。

站在唐朔唐汐面前的袈裟僧早已有些不耐烦了,他分明嗅出此寺中原先那股强烈的气息似乎是越来越淡了。不知他是失败了,还是已经开始隐藏踪迹了啊......袈裟僧暗忖道,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先解决掉这些人。

“啊!”那三名辽卒咆哮了一声,抬起刀尖便直攻向袈裟僧眼睛、咽喉、小腹三处要害,袈裟僧抬脚踢中了一人手腕,又侧身避过刀刃,一直放在身后的手捏成了拳头,提上内劲,一拳便直击其胸膛,将其击出几丈外,中间那辽卒不避其威,仍是一刀划向袈裟僧咽喉,袈裟僧探出左手来要擒住辽卒手腕,后者却在半空中守住了刀势,脚却直扫向袈裟僧膝盖,“哼!”袈裟僧也变了招数,左手化掌向下一收,似鹰般抓紧了辽卒的小腿,若细听,能听见腿骨断裂的脆响,辽卒吃痛,但右手仍是使刀身一转,又要攻向袈裟僧心脏,可惜这下反扑虽也让袈裟僧猝不及防,但其受腿骨影响,动作还是慢下半拍来。

“珰——”只听一声金属的磕碰声,唐朔举剑弹飞了辽卒手中刀刃,“好功夫!”袈裟僧大笑一声,唐朔一剑指向辽卒喉头:“别动,待会你若要再敢阻拦,我定叫你的喉咙尝尝这剑的滋味。”辽卒虽然听不懂唐朔在讲些什么,但唐朔语气里的威胁意味却是仍谁都能听得出来。唐朔忽注意到唐汐望向自己的眼神中多了些东西,她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在地上的那具尸首,唐朔懂得她在想什么,身为唐族的人,可总免不了杀人或是同尸首打交道。

唐朔觉得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默默按剑走在前头,袈裟僧对那具尸首却像是没见到一般,自顾自地踏入寺院。“也不知道那混账东西躲到哪里去了,别再弄得一片混乱才是......”袈裟僧喃喃了几句。

寺中院落,不见一名辽卒,辽卒对寺院的把守似乎只有寺门一道,唐朔与唐汐跨进门中,他们不知袈裟僧有何想法,只是想寻寻唐立。此时他们分开已有一夜多了,唐立生死不明,始终让他们的心一直悬着。唐朔和唐汐正想着唐立下落,却见袈裟僧兀自穿过大殿,向后院疾步走去。这个时候怎能随便分开?唐朔和唐汐两人忙跟了上去。

走到后院,却见边上有座废墟,唐朔二人心中皆一惊,这分明表示昨晚在此处曾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打斗。袈裟僧看后默然不语,望向后院边上的林子,看了好一会才出声问道:“林子外是什么?”“穿过此林,便可见一座高塔,相传是今圣上供奉舍利的地方。”唐朔应道,“哦?”袈裟僧听后疑惑道,他心中疑惑无限:宋朝皇帝这是有何用意?高僧舍利......哼,在俗人眼中可是价值连城,怎会在这边境之地建造寺庙?岂不是自曝......况且,宋朝皇帝不是从不信佛么......袈裟僧所惑之事,此中来由,唐朔怎会清楚?

模模糊糊中,袈裟僧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他快步钻过了林子,先是看见了一干辽卒才看见了高塔,在袈裟僧身后的唐朔和唐汐暗叫不妙,趁着辽卒尚未发现他们两人的时候,撤到旁边的树下,相机行事。那袈裟僧倒是不惧,稳重地一步步地靠近辽卒。

那群辽卒正围在一名负伤男子,男子便是先前给虚弥打得埋进了废墟里的耶律保,与一开始在塔下现身的威风凛然不同,此时的他脸色苍白,坐在他签的泥地上,右手捂住了受伤的腹部,不住地舔着干裂的嘴唇,虚弥的功夫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与虚弥的武功高强相比,更令他觉着危险的是,经此一役,不仅没能拿回舍利,还折损了几十人在此,现在的辽卒们可谓是斗志全无,辽宋之间几十年不知兵,致使原本骁勇英猛的辽军精锐,在折过一阵之后竟然开始畏畏缩缩的,真是......耶律保想到一半,忽然见到树林中有道红色身影,他便下意识地以为是披着腥红色袈裟的虚弥,便不顾腹部带伤,跳了起来,指着袈裟僧大叫:“活捉那人,赐金封侯!”

“呃......”唐朔望见又几十名辽卒一拥而上,便扯住了唐汐往林子深处躲去,叫道:“先生快走!”叫了几声后,唐朔也不理会他了。现在看来,唐立并不在那群辽卒手里,但不知道他是不是给关在了哪间屋中,唐朔二人飞身跑向寺院的阁楼和殿宇处,他们都知道,也都打算在寺中作寻唐立的最后努力。

在塔前的耶律保,望着还呆在他跟前的几十辽卒,心情复杂,现在虽仍有即使大辽勇士敢于交战,但更多的士卒却是畏缩不前,围在他身边。败兵易乱,乱易生变啊。耶律保心知自己此次所率一百五十精锐,怕是都要败乱于此了。耶律保又想起了国中萧郡王的命令,叹了口气,他唤过一心腹辽卒,又取出一帛布,里头裹着先锋符,交予了辽卒道:“你从此寺后门出,回吾营中再派三百甲士过来。”看着辽卒走后,他望着身前的士卒,心中半是失望鄙夷,半是恼火。耶律保叹了口气,望着前方上前去了的辽卒。

数十辽卒大多是同耶律保一样,对失败极为恼火,不过现在已是很少辽军会将荣誉看得比生命还高了。袈裟僧面对几十把长矛,不退反进:“在下并无恶意,只为寻一物而来。”他讲的是辽语,那几十名辽卒愣了一下,其中一人道:“先锋有令,需活捉此人!”原本稍稍上扬了的矛头,随即又对准了袈裟僧,袈裟僧无奈,叹了口气,双手合十:“你们是拦不下我的,还是先行推开来吧。”

此言无疑是火上浇油,辽卒一拥而上,矛头直指袈裟僧要害,袈裟僧面不改色,在侧身避开第一把长矛瞬间,合十的手掌化成刀形,“咔!”一声脆响,袈裟僧竟以肉掌劈断了矛头,原本已经靠近袈裟僧的数把长矛在半空中一顿,又缩了回去。袈裟僧尚未来得及得意,便见到了那几十把长矛齐头并进,袈裟僧一惊:他未想在此死战。

半息间,矛头便递至了袈裟僧眼前,袈裟僧低腰让过长矛,辽卒变招极快,调转矛身便向下砍去,袈裟僧自下而上前,揽住了枪身,顶开了辽卒,铲倒了一辽卒,夺过其长矛后扫开了其余长矛,待逼出一片空地来,他朝那干辽卒击出长枪,长枪搠在一辽卒脚前,枪身已没两尺有余,上端仍摇晃不已,此枪若是扎在人身上,怕是披上坚甲也能穿体而过。

在三四个回合下,让所有辽卒都见识了袈裟僧的身手,显然是在他们所有人之上,辽卒不敢再上前,心中却充满了对袈裟僧敏捷有力的身手的敬佩。袈裟僧已知这些辽卒不会再对他动手,便走了出去,辽卒们给他让出了一条路,但他们手中长矛仍在他身后不足两尺处,围成了半圈。

就这样,袈裟僧在辽卒的半围中走近了耶律保,袈裟僧微笑着行了个礼,耶律保见清了来人并非虚弥,与辽卒交手时更无半分敌意,便扬了扬手让辽卒退下,又抱拳道:“对大师不敬,真是失礼。”袈裟僧摆了摆手,道:“无妨,将军麾下兵将武艺不俗,神勇过人,实在是令在下多长见识了。”耶律保表面表情不变,内心实是不悦,袈裟僧在打退了那些辽卒后还称赞他们,也不知是何用意,耶律保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换了副冷淡的神情:“不知大师来此地何意?”袈裟僧似乎也不计较对方的神情道:“在下来此只为寻一舍利。”

却不料,这句话让众多辽卒的脸色都一变,袈裟僧佯装没看见,心中倒生无数疑惑:莫不是这干人都是来寻舍利的?耶律保表面仍是镇定,从容不迫地道:“想必大师也是慕舍利塔之名而来,大师请看,”他朝身后的塔微微转身一让,“此塔便是舍利塔了,该寺中僧人说虽然此塔外墙尚未修葺好,但里面早已供奉着众多高僧舍利。”“哦?舍利已在里面了?”袈裟僧望着不足一箭之远的舍利塔墙,心中又生一疑,望了一眼耶律保,问道:“为何在下未见此寺一僧?”耶律保不露声色:“辽宋既已结下盟约,常于边境往来也是常事,寺中高僧,悉数为请于我营中,授佛理于诸卒。”袈裟僧听后心中大骂耶律保荒唐虚伪,这天底下哪位将领会对自己所领兵卒讲授佛理的?但袈裟僧仍是表面平静,且看此人将欲作甚,袈裟僧心道。对耶律保却说:“如此甚好,秉佛法之军,必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啊。”“大师所言极是。”耶律保干笑了几声。

待耶律保笑止,袈裟僧便知他要开始讲真正的正事了,耶律保撑着身躯,走近袈裟僧低声道:“此塔久不能用,皆言塔中有妖魅相害,不知大师可有破除之法乎?”袈裟僧望了舍利塔许久,心中寻思良久,悟明了耶律保心意,便大笑一声:“这有何难,只是在下仍需借将军兵卒一用。”耶律保仰天大笑道:“此事何难?本将便同你一起进塔。”袈裟僧看了他一眼,笑道:“将军既来,再好不过了。”

近百辽卒围在塔边上久不入内,不是因为耶律保不想进去,而是连他自己都在靠近舍利塔时感受到了那一股战栗之气,那时虽有初升之阳,但笼罩在塔周围还是有一股奇怪的气息,待久了,就好像是一群人躲在阴暗处窥伺着自己一般。

而如今,多了这僧人,就可以让他先打头阵,拿到舍利后便拿下这僧人,如此一来,取得舍利的可能性就更大了,袈裟僧武功了得,但未必能以一敌百,在塔里暗中做些手脚倒也不是难事......耶律保用余光窥着袈裟僧的反应,“大师请吧。”耶律保佩上剑鞘,负剑在后,比划出了“请”的手势。袈裟僧微微鞠了一躬:“将军也请。”他们就这样走近了舍利塔,丝毫没有觉得这样在没有征得主人家的同意下就擅自闯入是件极不光彩的事情,耶律保是因为已经动了手收拾了寺里的僧人,袈裟僧则是因为他漠视天底下所有规章制度,所有可耻不入流的事情若符合他的心意,就都是情有可原的了。

原本越靠近塔,就越容易心慌、畏惧,但不知怎地,这次袈裟僧在一旁时,倒没有方才那么可怖了。难道这也是这和尚的手段本事么?耶律保心中一阵嘀咕,按剑的手捏得剑柄更紧了。塔门打开着,可阳光只是照亮了里头几步之地,在里面一些的地方可就是彻底的黑暗了。这塔,果然有点古怪,袈裟僧反倒是兴奋了起来,塔里头还留有强烈的气息,再加上这古怪的恶气。错不了!他肯定是在此处待过很久。想到这里,袈裟僧心中便有一阵欣喜若狂的感觉,甚至是平时冷冷的脸上也露出了少许喜色——他已经巴不得立刻就进塔搜寻一番了。袈裟僧的脸色变化在辽卒等人看来,又联合起了塔周围的那股邪气,更显得森然诡异。

就在耶律保想让人打起火把来照亮塔里头时,他们背后的远处传来一声喊:“塔下的辽贼子们!安敢犯我宋境,快快放下武器,束手就擒!”闻声,耶律保、袈裟僧和一干辽卒忙回过身去,见到了树林子边上围了有几百号人,打着宋朝的旗号。不妙,一下子这么多宋卒来我都浑然不觉,这塔果然诡异!此时耶律保同袈裟僧心中皆如此惊道。

忽然间给几百名敌兵给包围住,纵使耶律保也有些乱了手脚,那群宋卒中为首一人仍在大喊:“辽贼们听着,不杀降卒,若有抵抗的,同犯我宋境罪并罚!”这句话更是动摇了辽卒之心,耶律保深吸了口气,站到了辽卒们的前头,面朝着宋军,沉声对辽足们道:“我国降卒下场如何,你们都知道。”所有辽卒默然无语。

突然一声弓弦响,站在耶律保旁边的一辽卒随即中箭倒地,耶律保一惊:这宋军竟敢放冷箭?辽卒们顿时哗然,袈裟僧识趣地退避到了一旁,冷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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