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公子靖,二哥。”他的手指着一个身材肥硕,油头满面的男子道,男子笑得猥琐,让人内心作呕。
“这是公子湮,前太子绝的独子,我们也是要称一声哥哥才是。”公子湮如玉般白皙的脸庞,鼻梁笔直,剑眉细长,黑色的长发被一根黑色的发带从中间简单束缚着,他对着婳女带着笑容微微颔首。一瞬间仿佛失去了颜色般,只听到一旁大树窸窸窣窣的声音。
“至于我嘛,便是这东离国的六公子迹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自豪的道,可见婳女并未看他,他便咳嗽了一声,婳女才看向他。
那边还有几个女眷,公子迹都一一为她介绍了,太子夫人瑶,六夫人美君子,嘉欣嘉禾嘉庆三个王女。
“这是美君子,东离六夫人。”美君子生得光润玉颜,华容婀娜,自有一番妩媚却不显得轻挑,她对着婳女一笑,这是婳女在这里受到的最大善意。
“这是王女嘉禾,排行第九。”淡蓝色的衣裳,配上一身动人的身姿,娇美中带着刚健。
“七嫂嫂。”介绍了这么多,她是唯一一个与她开口说话的人,声音清脆灵动,她唤作自己的七嫂嫂,并没有让婳女感到愉快,她便也没应。
天气总是变化无常的,清晨还是阳光明媚,到了这一刻却乌云密布,天色黯淡,浓云裹挟,马上就要下一场大雨了,府里的宾客都被遣散了,只留下在这里的众人。
婳女看出公子湮的担忧,对他回以笑容,他才独自离开,并未和这里的任何人打一声招呼。
婳女见哥哥离开,也撒开了扶着公子硕的椅子,准备转身离开。就在这时,雨水疯狂的拍打着她脚下的石阶,连老天也在阻碍她,她看着周围,没有人拿油纸伞便打算淋雨离开。
“七嫂嫂!”嘉禾的声音再次响起,一把油纸伞塞到她的手中,带着浓浓的桐油味,伞柄还带着一丝余温,“雨下这么大,七嫂嫂别淋坏了。”
婳女略带感激的看了眼她,打着油纸伞离开了,路上便碰见了拿着油纸伞过来接她的侍女月。
“王女,我还以为公子会让你淋回来,特意过来接你,没想到公子还是想到了嘛。”她跟在婳女的身后,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明明是经历了苦难的人,却总是这样把他人想那么好。
“不是他给的。”婳女也不知道为何,怕王女嘉禾对自己有什么企图,之前她便是被那三公子骗来东离的,如今这王女嘉禾又会对自己做什么呢?可自己如今又有什么好骗的呢?
她转身看着侍女月,侍女月没注意便撞在了婳女的身上,险些将婳女撞倒,眼看就要下跪,被婳女拉住。
“且不说我曾经跟你说过不喜欢别人跪我,这么大的雨,地上全是湿的你还打算跪下去?”她责怪的看了眼侍女月。
“诺,那王女为何突然转身?”
“跟你换把伞。”她将手中画着山河的伞塞到侍女月的左手,自顾自的拿过她右手的荷花伞。
“王女为何要换伞,这伞做工比奴的那把要精致许多,贵重许多。”
“是好看,是贵重,可我不喜欢。”她不想接受那些人的好意,更不想接受莫名其妙对自己的善意。
到了小院,雨没有任何要停下的趋势,侍女月轻轻一吹,手中的火折子便燃了起来,她先点燃了屋里的蜡烛,又点燃门口的灯笼,原本黑压压的小院便亮了些。
“也不知为何,来时听那些年长的姑姑们说,东离不喜欢下雨,可这刚来几日,已经是下了两场大雨了。”侍女月边整理着屋子,边抱怨的跟婳女说。
婳女嘴角淡淡的笑容,玩弄着顺着屋檐而下的雨水,她觉得舒心极了,“你不觉得这声音很好听吗?”
雨水拍打着屋檐的声音,雨水拍打着石阶的声音,拍打着花草树木的声音,都让她放松得很。
“嗯?王女说什么?”或许是侍女月一直在自言自语的说着话,没注意婳女说的什么,便又问了句。
“没什么,”她走进屋子里,坐到了铜镜前,“以后不要唤我王女了。”她不喜欢王女这个称呼。
“那唤作夫人?”婳女的脸上浮现一丝厌恶。
“最是不要叫夫人。”她任由侍女月拆卸她头上的发簪,这院子里只有他们二人,再无他人。
“那该唤作什么?”侍女月不解的问着,除了王女和夫人,她想不到别的唤法了。
“叫阿婳吧,我最是喜欢了。”阿婳,姑姑向来也是这样叫她的,哥哥也是,她又想起了哥哥,是否伤口在这样的雨天会更难受一些呢?
“奴不敢。”侍女月给她梳着长发,她的头发顺滑得很,从上至下都不曾有半点疙瘩。
“以后也不要称奴了,我不喜欢,你若是不唤我阿婳,我便不理你了。”她转过身,拉着侍女月那稚嫩的手,顺着她的手看见手臂上那已经消散了许多的淤青,笑了笑。
“那没人时,奴…”婳女佯装瞪了她一眼,她便改了口,“我便唤作阿婳,有人时便唤作王女可好。”
“那,也只能如此了。”她满意的转过身,目不转睛的盯着铜镜中的自己,今日的她似乎心情格外的好了些,是见着哥哥了吧,他平安无事,再也不像前两次见到那样。
前两次见到,一次与众人缠斗直到精疲力竭,一次浑身是伤被人折磨,这次他完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多日里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这一晚,是她在这里睡得最踏实的一晚,她明白,只要哥哥出来了,不如之前那般冲动,总会寻到带她离开的办法,恰巧今日公子硕也没来,想必是他生辰在前厅与那些人喝得尽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