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书院之中的徐百闻身后多了一个年轻人,陈信每天上午跟着徐百闻去幼童那里读书,下午又跟着徐百闻去年龄稍长的人那里听课。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
陈信坐在一群幼童的最后面,跟着他们一起摇头晃脑读着《千字经》,时不时会有不专心的幼童趁先生不注意,回头看上两眼这个新来的大个子,着实显得有些尴尬。
总不能跟一群小孩子计较,跟先生打报告说某某又不好好读书,回头看他吧?
陈信拉不下这么厚的脸,太丢人了,只好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书卷之上。
落得如此地步,都是吃了肚子里没墨水的亏。
以前并不是没有背过《千字经》,虽说早早地从了军,小的时候也没怎么好好的读书,可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这种基础读物怎么可能没读过。
只不过时间过去的太久了,这些早就丢掉了,成了徐百闻口中的“不学无术之人”。
不过这点学问重拾起来还是挺快的,加上跟幼童读书实在是太过丢人,自己都成了书院里的一道风景线,陈信不得不加倍努力,没过多久,就不用跟着徐百闻在幼童中读书。
陈信进阶了,以后每天早上,要跟另一位先生去年纪稍长的一群孩子那里读书。
他相信,以他的聪明才智和刻苦努力,一年多时间就能把启蒙读物全部学完,到时候不用跟着小孩子读书了。
相比于上午,陈信下午就要轻松多了,坐在身旁的读书人都是成年人,徐百闻授课的内容也生涩难懂了许多。
好在陈信的肚子里虽然没多少墨水,可是阅历丰富,加上徐百闻讲解的确实透彻,还是勉强能听懂。
这一天,那位先生突然告病休息来不了,托其他人带话,让学生们自习,其他的先生又忙着带自己的学生,没人盯着这群孩子,结果可想而知。
孩子都开始玩耍了,只要不翻墙逃出去,或者太吵闹影响到别的先生授课,不会有师长来训斥他们的。
“信哥,信哥?”
几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围在陈信的桌子上,叫唤了几声。
陈信端坐在书桌前,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根本不理会小孩子的叫唤。
“信哥怎么不理我们了?”一个幼童扣了扣光秃秃的头皮,看向其他孩子。
“一定是因为鼻涕虫,每次信哥带的瓜果过来,好多都让他吃了,现在惹信哥生气了,连我们都不理了。”
“才不是!明明你们也吃了。”
几个孩子的争吵,把其他玩耍的孩子都吸引过来,这让陈信身边叽叽喳喳的声音越来越大,都在研究陈信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怎么不管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都不要吵了,小心别的先生过来打手板子。”
叽叽喳喳的声音一下子小了下来,甚至还有几个孩子打了个寒颤,看来打板子对他们的震慑力还是挺大的。
“信哥,会不会死了?”一个声音从人群传了过来,把所有孩子都下了一大跳。
一片死寂。
大家相互看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个胆大的孩子咽了口口水,手指哆哆嗦嗦的伸向陈信的鼻孔。
“没……没气!”
孩子们小脸煞白,纷纷后退了几步。
“现在,现在怎么办啊?”一个小孩快哭了出来。
“赶紧告诉先生们吧?”一个小孩哆哆嗦嗦的提议道。
大家相互看看,这个方法不错,慌了神的小孩们找到了借口,正要散去找先生们帮忙,跟一个死人待在一起实在有些渗人,即便这个死人是平日里很照顾他们的的大哥哥。
“你们没有这个机会了。”一阵阴森森的从孩子们身后传来,转身一看,死去的大哥哥站了起来,双目无神看着他们,露出吓人的笑容。
“信哥诈尸了!大家大家快跑啊!”一个小孩大喊道。
小孩子们拔腿就跑,边哭边跑,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跑向门外,甚至还有几个吓得瘫倒在地,裤子都是湿了一大片,在原地哭个不停。
陈信阴森一笑,小孩跑的再快,怎么可能有他的动作快,伸手一抓,纠着衣领,把一个小孩抓了起来,两字小腿在空中蹬个不停。
“刚才是你咒我死的吧?”
小孩:?!
“哇,原来信哥没死啊,故意吓我们。”被领在空中的小孩摸了一把眼泪鼻涕说道。
“是有怎么样?”陈信笑道。
除了跑远的小孩,其他孩子看到这一幕都反映过来,纷纷跑了回来,,边哭边拿沾满鼻涕眼泪的手,或打,或撕扯陈信的衣服,场面好不热闹。
“好了,好了,我错了,小英雄们放过我吧。”陈信连忙求饶道,刚洗好晾干的衣服,现在沾满了鼻涕,又要重新洗过了。
虽然已经求饶,但是孩子们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陈信,打算好好的收拾一下陈信,出出被吓到的气,然后让他明天好吃的过来,这才能考虑一下原谅的事情。
吵吵闹闹。
闹闹吵吵。
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看着这一幕,冷哼一声。
声音不小,传到耳边却像是打了雷一样。
陈信跟孩子们打了个寒颤,连忙停了下来,向先生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他们就是那群调皮捣蛋的孩子。
徐百闻面无表情的直直走来,孩子不用说,自觉的让开道来,直到走到陈信面前才停了下来。
“先生。”陈信自觉的伸出手来。
板子高高举起,狠狠落下,毫不留情。
啪!啪啪啪!啪啪!……
那戒尺又大又粗,又黑又硬,噼里啪啦的打在手上,生疼。
陈信咬着牙,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小孩子们看到陈信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变肿,吓得直哆嗦,心想,这板子要是打在自己手上,不敢想了,太可怕了。
又惊又怕的时候,这群小孩子对徐百闻的恐惧多了几分的时候,对陈信也多了几分敬佩护额仰慕;你看,那么大的板子打在手上,信哥居然一声都不吭,就像是书里面英雄一样,等一下被大魔头的打的时候,一定要向信哥那样学习,让大魔头见识一下他们决心。
小孩子们在心里暗暗想到。
“换手。”
陈信的眼皮跳了一下,不敢说什么,收起比蒸过的猪蹄还惨的左手,乖乖的把右手伸出来。
啪啪啪啪啪啪……
当陈信收获了两只不能吃的猪蹄的时候,徐百闻终于收起了板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细汗,问道:“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知道。”陈信回答道。
“服不服。”徐百闻又问道。
“先生打我是天经地义,没什么不服的。”陈信再次回答道。
他的年龄最为年长,在师长不在的时候理应行使长辈的责任,监督孩子们的学习,而不是跟着他们一起胡闹,不但失礼,而且失节。
打他,不但是惩戒他,还是给这群不听话的孩子们看的,杀鸡儆猴。
反正陈信皮糙肉厚,经打,徐百闻也早已经发现了他炼过身子的事情,下起手来,自然是毫不留情。
“你们都跟我来。”徐百闻的声音的平淡,却不容置疑。
徐百闻走了出去,陈信跟在徐百闻的身后,孩子们像小鸡仔一样跟在陈信身后,排成一长溜,浩浩荡荡的走进了另一个课堂。
陈信领着这群孩子站在最后面,站的整整齐齐的。
“继续。”徐百闻说道。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朗朗的读书声再次响起。
陈信站在后面,嘴角忍不住的勾起,就在刚才不久心有所感,便再次尝试运行《引星术》尝试将一缕灵气融入体内,不料居然成功了。
修行有望,这股喜悦即便是绝情丹那一点点的残余药性都压制不住的。
若不是正好听到了这郎朗的读书声,陈信这辈子都可能不会找到将灵气融进体内的方法,这就是缘法,这就是机缘。
缘,真可谓妙不可言。
“小引,你说是吧?”
徐百闻看到陈信不知怎么回事居然笑了出来,愣了一下,被打还能笑得这么开心,真的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怕不是个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