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化真可谓是“博大精深”的。说其博大,是因为不论你知道多少,总有你不知道的。说其精深,是因为你今天今年明白的这个意思,明天明年再看却发现原来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因此,在中华文化面前,不论你知识量多大,理解力多强,不论你是所谓的“通儒”“智囊”,还是所谓的“活字典”“百科全书”,都具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小学生。
即然中国人在面对本国文化时都是“小学生”,那么外国人包括所谓的“汉学家”在面对中华文化时是不是更应该放低姿态,学一学幼稚园的幼稚儿童呢?我想,这绝对是应该的。
记得这样一个笑话:某外国人学习汉语。他自以为学通了,要求毕业。他的汉语老师给他一张毕业试卷,说:“如果这张试卷你能得满分,就可以达到中国小学生的水平了。”那外国人信心满满,自以为学了十几年的汉语,岂能连中国小学生的水平都不如。于是,他不屑地接过试卷,匆忙作答。不一会,那外国人交了卷,骄傲地望着他老师,期望他老师能说出“你可以毕业了”之类的话。可谁知,他的汉语老师看着他的试卷,看着看着竟忍不住大笑起来。原来试卷上有一道翻译题,题为:刘备三顾茅庐。那外国人翻译的是:刘备去了三次茅房。他问老师:“您不是告诉我汉语里的‘庐’可解释为‘房屋’嘛!”他的汉语老师不作回答,只是丢给他一部古汉语辞典。那外国人一翻辞典,才收敛狂妄,自觉无知地道:“原来老师没有骗我,我果然连中国小学生的水平都没达到。”
我讲这个笑话,一是为了警诫某些人不要在井里看见天就以为天是那样,就觉得便懂得了天,一也是为了警诫我自己和那些像我一样的人不要才读了几篇古文就开口闭口地“之乎者也”。
在中国的文化典籍中,先不说奥涩深晦的文章难以理解,即使是一组短短的词语就有可能暴露你的“无知”。这样的例子太多,说两则就够了。
“一麾”,今人多作“一面旗帜”解。百度解释为“一面旌麾。旧时作为出为外任的代称。”古人诗中,也多此用法。杜牧《将赴吴兴登乐游原》:“欲把一麾江海去,乐游原上望昭陵。”曾巩《和邵资政》诗:“拂衣久欲求三径,窃食聊须把一麾。”陈师道《送晁无咎出守蒲中》:“一麾出守自多奇,四十专城古亦稀。”其实,这都是误用。“一麾”本出自南朝宋颜延之《五君咏·阮始平》:“屡荐不入官,一麾乃出守。”麾有挥斥、排挤意,说的是山涛荐阮咸为吏部郎,三次上书而不被用,后被荀勖排斥,出为始平太守。
“每下愈况”语出《庄子·知北游》:“正获之问于监市履豨也,每下愈况。”原义是屠夫踩猪选肥,顺着股腿往下踩,越往下越容易检验出猪的肥瘦。比喻越向下、越深入推求,愈能见出事物的真实状况。“每况愈下”是指越往下情况越糟,它的产生实际上是后人对“每下愈况”的误用而沿袭不改所致。溯其误用之始,在南宋胡仔。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二十六,批评《后山诗话》“退之以文为诗,子瞻以诗为词”一语,说:“是何每况愈下,盖其谬耳。”
以上二则是词语误用的事例,还有许多古今词义变化的事例,不胜枚举,说起来也费事,所以我也就不在此多费唇舌了,唾液宝贵,望诸君体谅。诸君有若真想增长见识,填补缺漏,一探自己是否“无知”的,不妨读一下许晖先生的《这个词,原来是这个意思!》。这不是代许先生推销,而是这本书真得很好很有趣,我的这篇不成器的小文就是受了许先生的启发才诞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