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婢女看着沈卿宁寡淡的面目，一时红了眼，又不想沈卿宁察觉只得低头缓了缓眼中酸楚方作如常模样。
马车一路稳行，到了城中药馆门口才缓缓停下。
小厮跳下马车，小心翼翼的在车帘子边上道：“小姐，药馆到了。”
车厢之中婢女忧心的看着沈卿宁，沈卿宁仍旧看着窗外，只道：“你去罢。”
车帘晃动，车厢里只余沈卿宁一人。
马车停了窗帘子也不动了，她半面身段在透过帘布的光影里，沈宁儿瘦得厉害，衣衫宽身，骨子里透出来的憔悴。
沈卿宁无力的靠着车壁，有人从车边过带来一点风，帘子撩开一角，一束光打进车厢不偏不倚落在她的瘦骨纤细的手上。沈卿宁动轻轻动了动手指，风走了窗帘子落下那束光便没了。
沈卿宁思绪纷杂，车外边忽然传来一阵哗然又将她的思绪带了出来。
“你这乞丐好生无礼！我家小姐的药如今可是被你撞掉了一地！”
沈卿宁看着车帘上的人影晃动，只听是自家婢女的声音，而后是一道男声，清晰言谈。
“你看这样如何，你将药方同家在何处告知这药馆之人，我赔你这药，让药馆的人送去。”
“你这话说得便不知天高地厚了！这人参你如何赔？你这乞丐……”
“素心。”沈卿宁轻弱而淡的声音飘出帘子。
声音虽轻可也足够让外头那婢女噤了声，那婢女气恼的瞪了面前那名脏乱如乞丐般的男子，转身又进了药馆。
素心并未认出那脏乞丐就是剿匪归来的秦唯，可秦唯却认出来素心正是去年春日里他在梵净山寺庙门口遇见的那姑娘的婢女。
秦唯似有所察的看向药馆门口停着的那辆青帘马车，那帘子里传来的轻咳也确定了他心中所想。
青帘一晃，一截苍白而细的手指挑开了青帘一角，沈卿宁看着站在外头的乞丐，正好对上那乞丐的眼睛，那双眼睛清明并无冒犯，沈卿宁见其一身褴褛却衣袍用料昂贵，虽落魄于此却修养暗藏，且看他手里拿着的药方字迹工整有骨不像是郎中所写倒像是其抄录而来，说不得是哪家时运不济家道中落的公子，且尚还年少。
沈卿宁收了手，青帘回落。
车厢里头响起了沈卿宁轻弱的话语声：“小鹿……咳咳……”
听见车里声响，马车旁站着的沈家小厮立马小心翼翼的凑近帘子，生怕惊扰了里头的姑娘，轻声问着：“姑娘？”
“咳……咳咳……予他十两银子。”
那名为小鹿的小厮看着面前的乞丐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听了自家小姐的话，拿了十两银子给了这乞丐。
“看……咳咳……咳咳咳咳！”
车厢里沈卿宁方说了一个字便是好生一阵咳嗽，那沈家小厮闻声狠狠地瞪了破衣乞丐一眼，直接出声驱赶道：“还不快走！银子都给你了！快走快走！”
“等！公子……等等！”
“咳咳……城南有一家私塾，若公子无处落脚，可去那看看，公子不俗，能教教那些可怜的孩子……咳咳……咳咳咳咳……也……是他们的造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