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笑楼下,传来一阵轰闹。
魏海号称玄尸,周身刀枪不入,却也不是不死之身,三笑楼楼层极高,下坠那是何等力道,魏通的真气又被刘秀的至阳之气打散,一时无法凝聚,只听嘭的一声,整个人摔的骨头尽裂,七孔流血,当场毙命。
青萝睁开眼睛,惊奇的发现自己安然无恙,正一肚子疑惑,只听三笑楼下轰乱的吵闹,跑到楼边,向下一看不禁一阵恍惚。
魏海死了?!
这怎么可能?
青萝觉得自己是在作梦,正道九大派的联手都没有诛杀的邪人竟然死在自己手中?
不对!魏海不是自己杀的!
自己家的事自己知,她有多少份量她自己心里还能没有点数?
回想起刚才的情景,自己身后似乎传来一股浑然的至阳之力,那力量仿佛是一座燃烧着的火炉,透过了自己身躯……
想到这里,青萝猛然回首,却见刘秀一脸讪笑地站在她身后。
“是你?!”
青萝惊呼,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刘秀搔了搔后脑勺,神色有些尴尬。
魏海修炼的《化尸诀》至阴至邪,而他所炼《少阳神功》却是浑然正气,至刚至阳,正好克制了魏海的功法,再加上魏海对刘秀没有什么防备,让他占了出其不意的优势,这才被刘秀硬硬的打下了楼。
“上次见你,你还是寒毒侵体,一个多月没见你怎么会……”青萝震惊之余,心中百思不解。
刘秀讪笑道:“那日与你们分开,我因祸得福,遇到了一些机缘,不但化解了身上的寒毒,还修炼了一门功法,所以……”
青萝恍然,暗赞刘秀好运,点头道:“看来你那门功法极是了得,这魏海可是邪道上一等一的好手,平生杀人无数,想不到竟栽在你的手中。”
刘秀道:“青萝,我有一事相求!”
“何事?”
“我修炼武功一事,还请你暂且保密!”
青萝一呆,旋即脸上绽露出一丝笑容,点头道:“没问题!说来你救了我和小姐……”她的话还没说完,忽然神色一变,惊呼道:“小姐人呢?!去哪了?!”
刘秀也是一惊,转眼看去,那原本扶在桌案上,昏睡不醒的华里英居然没了踪影。
“廖庆也不见了!”青萝顿足道。
刘秀脸色一黑,哪还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廖庆一直在装死,之后见自己、青萝二人与魏海大打出手,便趁他们不备,悄悄地掳走了华里英。
“怎么办啊?”青萝快急疯了,浑然没了主意。
刘秀道:“他一定还没有走远,我们追!”
青萝暗骂自己糊涂,重重点头。
二人施展身法,趁着三笑楼楼内楼外众人的注意力被魏海吸引,从后门溜出了三笑楼,一路向城西寻去。
“你确定?他是往这边走的吗?”青萝跟着刘秀追到了西城的苍巷,不禁狐疑地问道。
“错不了!廖庆一定是进了苍巷!”刘秀点头,指了指地上的一滴血迹。
廖庆手腕被青萝斩断,血流不止,正好沿途滴落,成为了刘秀追踪的线索。
青萝见那血迹眼前一亮,不再怀疑刘秀的判断,颔首道:“那厮受了伤,还带着小姐,想来跑不了太远!我们分头找!”
说罢不等人刘秀反对。一个晃身,化作一道青影,冲入了苍巷。
刘秀见她没头没脑的闯了进去,心下大急。
这苍巷原是蔡阳古城的一部分,又名土城,巷子中小路甚多,纵横复杂,外乡人进入多有迷失方向的时候。青萝这般没头没脑的闯了进去,只怕没找到了华里英,反倒把自己困在其中。
无奈一叹,刘秀只得跟着青萝闯入苍巷。
“这两个小兔崽子追得可真紧!阴家的青婢也就罢了,那儒生又是什么来头?居然连玄尸魏海都不是他对手!”廖庆肩杠着昏睡的华里英,一边奔跳,一边暗叫倒霉。
活捉华里英本是他主子交代下来的任务,看眼着十拿九稳,居然横路杀出个厉害小子,不仅指点青萝重伤了自己,还把魏海打下了楼,好在自己灵机,诈死骗过了二人,否则哪有机会掳走华里英?
“唉!先摆脱那两个小鬼再说吧!”他无奈一叹,心中郁闷的同时还有些小庆幸,毕竟魏海死了,他还活着,并且完成了主子交代的任务。
然而,就在他还没来得及高兴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一个,那人衣着儒雅,风目长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你是什么人?为何拦我去路?”廖庆脸色一变,低声喝道。
那人看了一眼廖庆,失笑道:“盗门的弃徒,王氏的走狗,居然也配问本座的名号?可笑!可笑!”
廖庆眸孔一缩,脚下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颤声道:“你,你怎知道……”
那人不答,只是冷笑道:“也好,这次就让摘星子那老家伙欠本座一个人情吧!”
廖庆惊恐万分。
……
刘秀和青萝闯入苍巷追击廖庆,可那苍巷之中岔路极多,刘秀还好一些,多少知道方向,青萝却是完全成了没头苍蝇。二人在巷子里转了几个圈,却始终没有找到华里英和那廖庆的身影。
“糟了!我们怕是跟丢了!”青萝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六神无主。
刘秀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不迭地提醒自己要冷静,按理说廖庆也不是本地人,没道理会在苍巷中甩开自己才对,难道自己一开始就错了,廖庆没有带着华里英跑进苍巷?
就在二人心急如焚时,只听嗖的一声,一枚石头不从哪打来,落到了他们左侧的小巷子中。
二人呆了一下,不由相觑一眼。
青萝蹙忧虑,狐疑道:“难道是有人投石指路?”
刘秀环视一周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断然道:“咱们朝这方向走!”
“你疯了么?万一这是贼人设下的圈套,那咱们岂不是自投罗网?”青萝忙阻拦道。
刘秀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华兄的安危要紧,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只能冒险一试!”
青萝哑然,再看刘秀时,他已经向着投石指引的方向走去。看着他的背影,青萝心中泛起了异样的感觉,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身影这一刻似乎巍峨如山岳,令人可靠,令人信赖!
“小姐,你的眼光……可真够老辣的!”她咕哝了一句,咬了咬牙,紧跟在了刘秀身后。
月色浮华,洒下无数银粉,刘秀与青萝二人在投石的指引下,拐过了几个弯,终于在一处石墙角下,找到了华里英的身影。
二人大喜,忙奔到华英里身旁。刘秀抱起华里英,摸了下她的脉搏,心中顿时松了口气,道:“他没事,只不过廖庆的迷药太过厉害,一时半会不能苏醒而已。”
青萝亦是心头一松,她奉命保护自家小姐,若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她可没脸回去交代了,咬牙切齿道:“廖庆那贼子真是可恶,下次见到他不砍他个大卸八块,我青萝的名字就倒过来定!”
刘秀失笑道:“那你恐怕没机会了!”
“为什么?”
刘秀呶了呶嘴,道:“诺,他就躺在那呢!”
青萝转过身,这才发现巷子旁的杂草堆中,廖庆一动不动地躺在那,仿佛已经死透了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他死了么?”青萝脸色微变地问道。
刘秀将华里英交给了青萝,自己小心翼翼地摸过去检查了一番,动容道:“他居然是被人一指杀死的!”
“什么?”青萝震惊无比。
‘钻地龙’廖庆在江湖上可不是什么小猫小狗,随便来个人就能将他斩杀,更不用说一指将他戳死了。
“他眉心的印堂被人一指戳中,显然对方是一位绝顶高手!”刘秀沉声说道,脑海中却闪过那个投石指路之人。
他自忖修炼了《少阳神功》内力亦然极为不凡,可从廖庆印堂上的一指来看,自己的修为仍和那个杀死廖庆的高手有着不小的差距。那暗中相助的人会是谁?他是不是就是那个击死廖庆的人呢?
刘秀蹙起了眉头。
“刘公子,现在怎么办?”青萝问道。
刘秀回过神来,沉思片刻,说道:“今夜之事闹得挺大,只怕会惊动到官府,你和华兄在蔡阳可有落脚处?”
“有,我们暂时住在城北的兴隆绸缎庄!”青萝回答道。
“兴隆绸缎庄?”刘秀愕然,这绸缎庄是蔡阳城内最大的一家店号,每次刘伯姬诸女缝制新衣,都会扯着他到那里选购布料,只不过他从来不知道这兴隆绸缎庄是新野阴家的产业。
青萝见他傻兮兮的样子,猜出了他的心思,噗嗤一笑,说道:“阴家家业极多,像粮、漆、丝绸,马,鱼,药材,香料等等,几乎遍布整个中原地区!像兴隆绸缎庄这样规模的店铺在南阳一郡差不多就十多家哩!”
刘秀听着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难怪人家都说阴家富比王候,果真名不虚传!”
青萝欲背负华里英,可她之前与廖庆对了一掌,受了些内伤,之后又被魏海的阴寒真气入侵,此时有些力不从力。
“还是我来吧!”刘秀见状微微一笑,将华里英抢过,背负而起。然而,他才背起华里英,那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你应该猜出来吧……”青萝弱弱地问了一句。
刘秀苦笑点头,他背上传来两团饱满的挤压感,再加上廖庆、魏海这么一闹,他若还猜不出背上那位“华兄”的身份,那便真成傻子了。
“先送你们回去,其他的事以后有机会再解释!”
刘秀定了定神,收起心猿意马,寻得方向,出了苍巷往城北兴隆绸缎庄走去。
时近子时,上元节的热闹已然散去,大街上本就凉清了不少,再加城西三笑楼这么一闹,更有不少凑热闹之辈赶往城西。因此,城北的大街上行人也就变得稀稀拉拉。
兴隆绸缎庄在北城市集,市口不错,生意也正映“兴隆”二字。
刘秀站在绸缎庄门前,心中一阵唏嘘,他和大哥虽被刘良收养,但衣食住行其实与寻常百姓无异,比之富贵豪门的阴家,真是判若云泥。
“咚咚咚!”
青萝敲打着兴隆绸缎庄的大门。
“别敲了!吵死了!大半夜的还让不让小爷清静?!”一名伙计满脸火气地打开大门,然而当他一看到青萝时,那火气瞬间便蔫了下去,忙赔笑:“哟!是青姑娘您回来了!”
“滚一边去!”青萝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招呼着刘秀将华里英背了进来,安置在客房的榻席上。
那伙计见刘秀背着华里英,两眼暴凸,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青萝瞪了那伙计一眼,问道:“大少爷和二少爷在么?”
伙计回过神来,说道:“县太爷设宴,大少爷被请去了,二少爷方才归来,喝了点酒,此刻正在房中小歇!”
闻言,青萝松了口气。
魏海、廖庆来历不凡,能请动二人来劫自家小姐,对方显然不是等闲之辈,说不定除了魏、廖二人,对方还有其他高手窥测一旁,伺机而动。阴家的两位少主实力不俗,只要一位在此,谅那些宵小也不敢来绸缎庄惹事!
她转向刘秀道:“刘公子,眼下天色已晚,不如就在绸缎庄住上一宿,明日再回府,如何?”
那伙计瞪大眼睛,震惊地无可复加了。
青萝在阴家虽然名义上是侍婢,但实际却和家将首领无异,加之她剑术高强,办事干练,因此颇受阴家家主器重,就连旁系的阴氏族人见了她也要唤上一声“青姑娘”,可想而知她在阴家的地位是何等的非同小可,而更重要的是她的性子孤冷,从来不对外人加以辞色。这次居然主邀动请刘秀留宿,这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朝了。
“青萝,你这是要留谁过宿呀?”
就在刘秀考虑时要不要留宿时,绸庄的大院内走出来一位风度翩翩的年青公子,那公子一身锦衣绣纹袍,头系玄鸟玉圭冠,腰缠金缕黑蟒带,颇有豪门阔少的风流潇洒,只是他神色间已有几分醉意,脚下也有几蹒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