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钦终于知道为什么优尔要让方正穿着奇奇的人偶服去颁奖了,因为获奖的很多都是小孩子,秦钦与他们站在一起,非常格格不入。
她在台下寻找邓展能的影子,但是没有找到。
方正终于穿着人偶服上来颁奖了,颁给秦钦之后,方正按照流程和工作人员的帮助,摘下来头套,展现了自己的迷人微笑,头发虽然全湿,但看起来很性感,台下报以热烈的掌声。
这时候,主持人表示请方总先下去换衣服,接下来请大家欣赏一场表演,接下来是答记者问环节。
秦钦想,嗯,是时候表演了。
她抢过主持人的话筒,说:“小方总请留步,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可以吗?”
全场愣住。
秦钦又问:“可以吗?”
主持人微笑着表示方总换个衣服一会儿就来回答问题了。
秦钦说:“不用换,就这么答就行。”
方正无奈,只能点头。
秦钦说:“你等一下啊。”
然后她从把手伸向裙子的衣领,把手机掏了出来,大家都看傻了眼,只见她开始拨电话。
刚开始一个没拨通。
秦钦说:“等一下啊,我再打一个。”
于是又问方平:“你哥电话多少?”
方正叹了口气,没说话。
秦钦就催:“快点儿!都等着呢!”
方正无奈报了一串数字,在场的保安和工作人员要上台,被方正制止了,这回电话拨通了。
秦钦现场连线问:“怎么又是你接的电话,你爸呢。”
“哦。”
“你三叔呢?”
“来看我了?”
“你爷爷现在状态怎么样?”
“你手头有没有手机,会不会看直播?”
秦钦报出了一个在场当地直播媒体的名称,让方藕儿给爷爷看这个。
然后她挂断电话,问方正:“请问你对优尔当年的遗孤邓展能被网络暴力事件怎么看?”
方正说:“那都是谣传,我在这里向大家郑重声明,所有流言都是谣传,我们将对散播流言的人发出警告,必要的时候,我们将使用法律的武器。”
秦钦又问:“然后呢,然后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时候邓展能赶到了会场,秦钦看到了邓展能,方正也看到了。
他看着自己的弟弟,又低了低头,然后抬头说:“我想说,我弟弟,是个非常优秀的人,他从来都有他自己想要去实现的梦想,并为之努力,也很爱他的家人,可以说是每一个家人,包括家里的狗狗和……和小金鱼。”
邓展能走近了一些,他看着自己的哥哥,他的哥哥也看着他,兄弟俩从来都没有这样对视过,从来都没有。
方正继续说:“其实……其实我都明白,我明白他是个很善良的人,从来不骄傲,从来不跋扈,他失去父母,来到我家,几乎连哭闹都没有过,从小就是很讨人喜欢的孩子,他点菜都点我喜欢吃的,因为新玩具都会让我先玩儿,所以我有的时候会被批评不让着弟弟,他的新外套,在学校都会让我穿在身上,他对家里的每一个成员都在尽自己的能力照顾他们,所以,连小动物都跟他更好,还有他……还有他对我……”
邓展能又走近了一些,这时候有媒体注意到了邓展能,又把他装进镜头里,兄弟俩终于同框出现。
方正终于又清了清嗓子说:“还有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成长记忆,很抱歉我不想和大家分享,我也从来没和别人说过,我们俩知道就行了,男人之间,我是说,兄弟之间,从来都不需要说什么,但是,但是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只想说一句……”
这次,很长很长时间,方正都低着头没有说话,会场安安静静,连音乐声都没有。
就这样,仿佛静止,就像邓展能看着他二哥的眼神那样,静谧而悠长。
终于,方正再次抬起头,因为穿着人偶服太久,他脸上的汗更多了,可他却用奇奇的圆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他说:
“从小到大,我和我弟弟都没怎么表达过什么,但是,我想说,如果哥哥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还请多包涵。”
方正说完就自己走回102房间了,主持人反应挺快,赶紧接上接下来的表演,热闹的歌声一起,仿佛刚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
秦钦能感受到邓展能的感受,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能,她的鼻子一直酸酸的,下了台,直接奔着邓展能走去。可中途接到一个电话,是方平打来的,方平说:“藕儿说你刚才用这个号码给他打的,我爸突然昏迷了,你要是能联系到他俩……”
秦钦说:“我马上带着他俩去医院!”
秦钦带着邓展能和只穿着背心裤衩的小方总穿过会场一路狂奔的画面被记者们狂拍。
秦钦说:“坐我的车吧!我的车停的最近!”
三人上车,秦钦开车,邓展能和方正坐在后面。
到了医院,秦钦才发现这哥俩的手是拉在一起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姑父昏迷,还是因为坐了她的车。
医生和护士都在场,他们向家人表达了再多陪陪他的意思,姑姑哭成泪人,方正也哭成泪人,方平忍着和大家说别哭,最后的时候,还是笑着更好。
20分钟以后,姑父醒了,醒来之后,状态似乎比平时还要好,他先是叫方平一家过去,和他们说照顾好你妈,好好养孩子,好好过日子。
又叫了方正,方正还是忍不住哭了,像个孩子一样双膝跪着,扑在姑父怀里一声一声地叫着爸爸,姑父就一声一声的答应,没有一句责备,只是拍着儿子的头,像他小时候那样,和他说一家人要好好的,什么都没有家人重要,这一点你要明白,方正就使劲儿点头。
再后来叫了姑姑,姑姑也忍不住哭,姑父就抓着姑姑的手,和她说着悄悄话,后来,他对姑姑说:“孩子们都大了,不许再强硬的反对他们的选择了,否则我晚上就过来找你。”
姑姑就不哭了,只剩下点头答应的份儿。
最后,姑父叫邓展能过去,邓展能坐在姑父的床边,姑父拉着邓展能的手,只是看着他,不说话,好像一说话,就没法集中注意力好好看他了,邓展能却不敢看姑父的眼睛,怕一看到他的眼神,他的悲伤就会像冰山在海平面以下的体积那样庞大,会忍不住会嚎啕大哭,比他二哥和他姑姑哭得还要命,可他不能这样,他还有句话想说,他还有句话必须得说,不说就真的来不及了。
他得抓紧时间,抓紧时间蓄积勇气去看姑父的眼睛,去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他回头去找秦钦,看见秦钦一直在用力地看着自己,就如同看着自己的内心一样,就这么一眼,他又转过头来,看着姑父的眼睛,对姑父微笑着,轻声说:
“没办法,你娶了我姑姑,这辈子我只能叫你姑父了,但是下辈子,如果可以,我想叫你一声爸。”
姑父没说话,他的表情突然就轻松了,好像忙碌的一辈子就这么彻底的轻松了下来,他缓缓地舒了口气,说:“好想再吃一个小秦剥的桃子呀……”
邓展能就赶紧叫秦钦过来剥桃子,秦钦坐在邓展能的身边认认真真地剥桃子,其他的家人们也都过来了,站着或者坐在姑父的身边,姑父缓缓地看了一圈,然后好像困倦了,慢慢地地上了眼睛。
可是姑父最终也没能吃到这一口桃子,半个小时以后,医生宣布了姑父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