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终于一头雾水。
他猜测穆凌佳为了装作家中无人,躲在门后不敢出声。所以她的手机一响,就关了手机。这些还能理解,可是她关机之后,就不能及时的按照犯人给她的指示去做事了,不听话对她是有风险的,她应该清楚这样做的后果。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一个小时,本该被人监听的穆凌佳为什么还不开机?到底发生了什么?
未知让犯人紧张。但他不能轻易暴露自己,不能轻易去找穆凌佳一探究竟。他有些举足无措,眼前的状况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穿上外套,准备出门。而就在此时,他笔记本电脑上的蓝线又活了起来。犯人立刻坐到电脑前,停止了一切动作,专心听着穆凌佳周边的声音。她好像在和一个男人交谈着什么。
“我说你怎么关机了,没电啦?”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周围的环境中隐约可以听到电视节目和狗叫的声音,像是在谁家里。
“是啊,刚才出门着急,来你这的路上就没电了。先在你这充会。”这是穆凌佳的声音。她的气息听起来正由急到缓,好像风尘仆仆刚到这个男人的家中。
“充吧充吧,带充电器了吗?”男人好像很热情。
“带了。谢谢啊。”穆凌佳措辞客气,但好像并不见外。
“别客气,咱俩谁跟谁啊。不过我说你这可真是够急的,手机没电就来了,也不管我给你做没做完,就这么直接来了,至于吗?”
“至于啊,我这不……有难处么。”
“好,好。你也别说,我也不问,咱俩同学一场,没想到会有我帮你这一天。”
“那,做好了吗?”
“切。不就个身份证吗?早弄好了,拿去。”
“这,能行吗?”
“当然能了。你现在就拿这号在百度上查,肯定有这个号,而且显示的就是你给我那照片。”
“那火车……”
“没问题,我天天给人弄。买票住店什么都没问题,有问题你给我打电话。”
“那谢谢啦。”
“你要想换个身份在其他城市混啊,光这个证根本不够,到时候我再帮你一一办齐吧。不过我说你再仔细想想吧,什么事啊?至于玩消失吗?”
“哎。别提了。我这辈子就这命,逃婚,躲我弟,现在又……反正真的是谢谢了,我今天晚上回家收拾收拾就走,以后有空再来北京谢你。”
“别废话了,都不容易。早点走吧。”
“好吧,谢谢了。这手机也没充多少,我回家再接着充吧,先关了。”
犯人的屋内又静了,唯一能听到的,是他喘着粗气的哧哧声。他眼睛瞪大,冲动狰狞,面对电脑不停点头,像是受了谁的挑衅,酝酿着不得不发的凶恶计划。他迅速且熟练的换上前两夜作案的着装,大步流星,甩门而去。
路漫漫其修远兮,孰将上下而求索?
“这一天走了多少路程?”穆凌佳唉声叹气,怨声载道,回到了小区。
她掏出钥匙走入单元,单元一层的灯竟是坏的,怎么跺脚多不亮。突然一块熟悉的手帕捂住了她的嘴,手帕上的味道比前两个晚上都要浓烈难闻。犯人对她一点都不客气,动作鲁莽,带着愤怒。穆凌佳的反抗也激烈异常。
“看你往哪跑?!”犯人在她身后狠狠说道。
“看你往哪跑?!”老警察震耳的声音伴随着一片刺眼的强光,镇住了犯人。
犯人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就已被数不清的身体接触给制服架走。他只记得走出楼道时,室外的迷雾中闪现着忽红忽蓝的霞光。但那肯定不是霞光,他一直喜欢霞光。
他的头盔被摘了,外套和外套里的装备也警察拿走了。他很快就被带到了只有10分钟车程的派出所,被锁在一个不大但明亮得难忘的审讯室里。他坐在特制的椅子上,椅子不算冰冷,面前有个小托,小托是铁制的,铐着他戴的手铐。小托也算是个小小的台案,除了放着他的手,还放着一杯热水。他的双手冰冷,只好抱着水杯。水杯像是塑料的,不易碎,也没有棱角。对他来讲,水杯只是容器。但他一直看着水杯,觉得好奇,不知是什么材质,竟能反光。水杯的曲面几如一面小型的哈哈镜,反射着他可笑又可悲的面庞。
“好多人都觉得这杯子有意思。按你们年轻人的话说,这就是杯具吧?”老警察脸上没有凶相,而是笑脸。他坐在犯人对面的一张桌子后面,耳朵里还插着一个肉色的隐形耳机。他的身旁有两把椅子,但没有人。只是房间的门口站着身姿挺拔的蓝衣警察。
犯人抬头看了看老警察面前的桌子,桌子上就一个水杯,一块手表和一台笔记本电脑。转头看看侧墙,墙上挂着一个不大的LED电视和一个黑底红字的计时器,计时器上显示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四十五分。
“坐吧。站着多累啊。”年轻警察在审讯室外,劝穆凌佳坐下。
“坐吧。”娜娜拉着穆凌佳坐下。
他们三人的面前是监视器,监视器里是审讯室的情况,审讯室里坐着老警察和让穆凌佳坐立不安的年轻人。此人一身黑色运动装,身材十分消瘦,头发也很长,长到可以披肩,厚重的外衣与宽大的头盔果然掩饰了他本来的身材与发型。他是穆凌佳怀疑过一瞬的人。
“是悲剧,确实是悲剧,我就是跟穆老师闹着玩呢,没有恶意,您把我放了吧。”犯人笑脸哀求道。
“是不是悲剧不是你说了算。”老警察低头擦着手中的手表,“先说说吧,怎么称呼?”
“马数。姓马的马,我是说白马的马,数学的数。”犯人是穆凌佳那事业有成的前男友。
“哦。”老警察没有抬头,仿佛不用多看,已然有了了解,“马老板是吧?知道你啊,穆老师前男友是吧?”
“小马,叫小马就成。”马数腼腆一笑,“没想到我和穆老师的事您都知道啊,那就更好办了。我跟她是有点小恩怨,不过今天就是闹着玩而已,真的。就这点小事,您就把给我放了吧。我跟她道歉,我们私下解决您看成吗?”
“嘿!我说小马。”老警察抬头看着马数,“我这还没怎么问,你的话倒挺多啊。这事你得给我一个了解的过程吧?”
“是是。”马数连忙点头。“我着急了,我这不想早点回去么。”
“想早点回去,就得句句实话,如实招来。”老警察边说边向蓝衣警察使了个眼色。蓝衣警察打开了LED电视,播放着马数刚刚作案与被捕的监控录像。
“是不是你?”老警察指着电视。
“是。”马数果断回答。
“很好。昨天和前天,穆老师也在小区内被绑了。”老警察再看看马数,“是不是你?”
“不是。”马数回答着,右脚有了变化。
“师叔,他说刚才那句的同时右脚稍稍转了一下,上下不齐,是说谎。”看着监视器的年轻警察通过对讲告诉了戴着隐形耳机的老警察。
年轻警察得意一笑,关掉对讲后,自言自语道,“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穆凌佳转头提问,问完又迅速转向监视器,观察起马数的脚。
“穆老师,您看。”年轻警察指着监视器,“我们固定了他的躯干和上肢,但是下肢却没有。为什么?因为人的下肢不易控制,说谎的时候会有所表现。我们特意给了他下肢活动的空间,让他的下肢说些实话。这是另一种欲擒故纵。”
“哦,好厉害。”穆凌佳赞叹的同时,表情不再如之前那么紧张。
年轻警察解释时,身体倾向了穆凌佳。娜娜突然站到两人身后,把头探向两人中间,对年轻警察说,“你得意什么?这么坐着又不是你的主意。好好盯着。”
三人继续看着监视器中的内容。
“我前两天都没见过她,不可能是我。”马数说着,右肩微耸。
“他耸肩了,这是不自信的表现。”年轻警察继续向老警察暗中汇报。
“好。”老警察双关的回答着,向马数问道,“你确定那两天不是你?你要骗我今天就不能早点回去了。”
“确定。我确定那两天肯定不是我。”马数重复着。
老警察又向蓝衣警察使个眼色。蓝衣警察在LED电视上调出马数外衣的图片。
“这是不是你的?”老警察问道,“看清楚了。”
“是,是。是我的。”马数看着老警察回答道。
“那就奇怪了。”老警察开始盘起手表,“我们在这件外衣的袖口上检测到了穆老师的指纹,这怎么回事?”
“那肯定是今天她留下的啊,她不抓我袖口了吗?”马数辩解道。
“哦,那就更奇怪了。穆老师今天戴手套了啊。”老警察指了指LED电视。蓝衣警察又调出今晚事发时的监控录像。录像中,穆凌佳戴了一双肉色的手套。
马数盯着LED电视,有些出神。
“再看看前两天的。”老警察语气依然客气。
蓝衣警察调出了前两天事发的监控录像。录像中,穆凌佳没戴手套,她的手要抬起反抗时,被身后犯人的左手抵住。穆凌佳的手抓过犯人外衣的袖口。
“今天你没把人蒙倒,就被我们制止了,算不算绑架先不说。”老警察语调渐高,逐步施压,“前两天是毋庸置疑的绑架吧?犯人的外衣袖口留下了被害者穆凌佳的指纹。这指纹又在你外衣上。能说明什么?犯人……”老警察顿了顿,“就是你。”
马数看着电视,没有说话,右手略有变化。
“您说犯人是他的时候,他右手的食指跳动了一下。证明您一语中的,这是个不打自招的细微反应。”年轻警察说罢,不住点头庆幸,他转头对穆凌佳说,“穆老师,这是个惊喜。手部反应,是我预先非常期待的反应,但它并不是非常普遍,有些人的手指没有那么灵活敏感。您再看,我们给了他一杯热水,又给固定了他方便握着水杯的姿势。其实是怕天冷让他的手指麻木,手上没有反应。”年轻警察回头看一眼娜娜,“这可是我的主意。”
“你是识谎专家。”娜娜轻轻地把他的头扭了回去,“好好看,指着你破案呢。”
监视器中,马数低头沉默。
“听说你围棋厉害。”老警察对马数说,“我这几步,怎么样?”
马数闭眼枭笑,缓慢念道,“深念远虑兮,胜乃可必。”他睁眼看着老警察,言不尽意道,“不过我也是深念远虑者。”
“哈哈,你当然是。”老警察直爽道,“其实有些事呢,咱们是心照不宣的。咱俩呢,都是聪明人,也都是北京人。所以装傻就没意思了,有话也别憋着了,咱们好好聊聊吧。如何?”
“问您个问题。”马数没有回答。
“说。”老警察捋着金属表带,饶有兴致。
“下套抓我,说明她还是报了警,只是我没察觉。那个悦悦来她家的时候最可疑,我让她打电话,她就是打不通。”马数皱眉摇头,像是不甘,“难道当时她已经报警了?关机是您的主意?”
“怎么报的警,太复杂了,以后有空给你讲。”老警察神秘一笑,“不过关机,确实是我的主意。”
“这我不明白了,她关机是有风险的啊。她不立即照我说的做,我就可能毁约啊。”马数语气略带轻蔑,“您怎么敢让她关机呢?您这步是赌吧?”
“哈哈。”老警察下巴上扬,十分得意,“听好了。首先,我们警方通过我们的手段,查出犯人不是提过要求的人。其次,你作案的手法非常特别。大费周章地布置棋子,却没布置替罪羔羊,没有用心陷害。这两条说明什么?说明你的目的还没达成,棋子还有利用价值。这案子还没完呢,你当然不会毁约。怎么能说是赌呢?我又不是瞎猫。”
“哦,好厉害。竟然有理有据。”马数没有受挫,眼睛瞪大,变得兴奋,“那您再赐教赐教。我功成名就,美女如云,有何作案动机呢?”
“这个嘛,哈哈,惭愧啊,我们调查不够充分。我仅凭经验猜测,和物质无关,那和精神方面有关?”老警察摆出谦虚态度。他不想让犯人一直受气,要给交谈留有余地。他知道是犯人情感方面的问题,但特意说是精神方面,是给对方一点面子。
马数喝了口水,平静道,“您接着说。”
“好。”老警察的头不再上扬,“我原来遇到过一个案子,在这旁边的一个比较富裕的小区,那里都是有钱人。有个富婆每天都被电话骚扰,几乎都被逼疯了,最后我们查出,骚扰她的是她的邻居。她邻居说,这个富婆有个毛病,特别喜欢剧透。说什么,这是一种精神报复。”
“很合理啊。”犯人的头略微扬起,“世界上唯一的平衡,就是心理平衡。”
“所以你在找心理平衡?”老警察问道。
“您刚才讲那故事挺有意思的。那您有没有遇到这样的人?”犯人还是不直接回答,“每天都演戏,面对谁都演戏。也许演戏的初衷是好的,怕冲突,怕矛盾,怕与人不和。但她时刻都在演戏。最后让她身边的人,尤其是看她表演最多的人,不敢再相信任何人。其实不相信任何人挺好的,尤其是在商场上。但是生活不只是挣钱。您说对吗?”
“对对。要是只图钱,我就不干警察了。”老警察边说边挠了挠头。
“师父挠头了,该我了。”娜娜说罢,戴上隐形耳机,带着一摞文件,走入了审讯室。她一脸冷峻,将文件摔在桌面上,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翻找着什么。
“这是?”穆凌佳一脸疑惑。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会给人心理压力。”年轻警察解释道,“犯人开始吐露心扉了,所以要逼着他一路说下去。”
监视器中的娜娜开始向犯人提问,并在电脑中详细记录。娜娜提的问题都与案件无关,马数则简洁的一一回答,有时开口,有时只是点头摇头,惜字如金。
“穆老师,您别看娜娜小,她可是心理学博士。”年轻警察解释道,“她现在在跟犯人提一些尴尬的问题,都跟犯人的经历有关。犯人的经历我们都做了调查,那些问题的答案我们其实都知道。关键是,我会借他们问答的机会判断马数说谎的基本线,也就是马数说实话和说谎话之间的区别。虽然刚才我已看出了几点,但还是要确认一下。”
穆凌佳点头没有说话,她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双手不禁握紧。
娜娜问了马数十个问题,马数有些不屑,没有开口回答,只是点头摇头。
“好了,不用问了,基本线我确定了。”年轻警察用对讲告知老警察和娜娜,他很快便完成了他的任务。
老警察清了清嗓子,对马数说,“咱们聊点实际的吧。微博的账号密码,说了吧,咱们痛快点。”
马数摇摇头,“这事,我是没什么可说的。”
“你知道谁第一个报的案吗?”老警察语速加快。
马数眨眼回忆,歪头问,“谁?”
“其实你最缺德的还不是绑架。”老警察指了指马数,“你利用了那个孩子。那孩子就是第一个报案的。”
马数依然歪着头,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老警察向蓝衣警察使个眼色。蓝衣警察在电视中调出了一张儿童画,画上有几个踢球的人,他们没有耳朵,太阳是黑色的,球门的门框很大,球网的线条很粗。
“儿童画会直接表现儿童的心理。”娜娜走到电视旁解释道,“喜欢画太阳和花的儿童,比较天真,又比较脆弱。儿童画中的太阳通常是愉悦与鲜明记忆的象征,黑色的太阳则说明,这是他不想回忆的消极的事。画中的人没有耳朵,是不想再听别人说话。巨大的门框表示困境,粗线条和叉子组成的球网,是自责的表现。”
“你和这孩子的关系我们调查了。”老警察说,“你们是邻居,经常踢球。你和他的关系很好,甚至比父母还亲近。所以这孩子轻信了你,被你利用。”老警察顿了顿,哀言道,“他现在受到刺激,已经自闭了。”
蓝衣警察在电视上调出一段录像,录像中的小孩抑郁不语,对大人的言行皆无反应。
马数看着电视,视线回避着屋内他人。
“孩子报警的时候没说过犯人是你。我猜他就是希望穆老师能够平安回家,他觉得你不会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老警察降低语调说道,“后来我们的调查有了进展,想测试一下他对你照片的反应。我们当时给他看你的照片,说你被捕了。他表情很伤感,小声说不希望你再害人了。最可惜的是,他说完这些,就没再说话了。”
“道德谴责是警方让犯人招供的最有效的手段。”年轻警察向穆凌佳解释道。
监视器中的马数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有纸笔吗?我把我所有的邮箱号和密码写给你们。你们自己看吧,根本就没有什么自动发送的微博。”
“你没有同伙?”老警察严肃问,“你确定那条诋毁穆老师的微博就不存在?”
“没有同伙。”马数专注写着,“那条微博不存在。不信你们自己去查。”
老警察拿着马数写好的纸走出审讯室,并派人去核查信息真假。
“师叔,有问题。”年轻警察走向老警察,做出汇报,“我刚才观察了他回答您最后几句的反应。据我判断,这些确实是他全部的邮箱,密码也没问题,这些账号里应该也没有编辑好的微博。他也没有同伙。但是……”年轻警察皱眉顿了顿,“那条微博是存在的。”
“那怎么可能?不在他那,也不在别人那。那能在哪呢?”穆凌佳焦急问道。
“别着急,穆老师。”老警察镇定分析道,“这有可能是灯下黑。您最近登录过您的微博吗?您登录试试,看看在不在您的微博里。”
穆凌佳在监视器旁的电脑上试着登陆微博,她的密码被改了。于是她试了试马数常用的密码,但还是登陆不了。
“这就奇怪了。”穆凌佳焦虑的抓挠耳垂,“马数特别喜欢数字,他的密码通常都是数字,是生日的日期。可是我知道的我都试了,包括他父母的生日。那还能是什么啊?要是和日期无关我就没辙了。”
老警察若有所思,想到了什么,对年轻警察说,“我去问点问题,你在监视器上帮我盯好了。”
老警察走回审讯室,笑脸面对马数,“爷们儿。我觉得我跟你还真是棋逢对手了。但是你有一点让我失望。你跟穆老师联系的手机号,怎么是实名制的呢?你都买黑卡了,怎么不顺便买个黑号呢?你对数字那么敏感,这号不会是你特意挑选的吧?”
监视器中的马数食指跳动了一下,他仰头得意道,“这个问题很重要吗?对于急于破解密码的警方来说,时间应该是最重要的吧?可是自审讯开始,您就没看过墙上那个显示时间的计时器。按这上面的时间,您刚才问我密码的时候,就已经九点了,可是您还那么从容。说明这时间不准啊,这时间是调过的吧?您这伎俩也让我很失望啊。”
“你之前惜字如金,现在怎么侃侃而谈?”老警察又开始盘起手表,“我问你号的事呢,你怎么聊到时间和密码上的事了?这里不会有联系吧?”
“呵呵。”马数喝了口水,“有联系?我说这些,只是想证明我不笨而已。”
“你刚才都不屑于跟我们说话啊。”老警察也喝口水,“怎么会在意我们对你智商的看法呢?你说这么多,实际上就是想确认时间吧?”
“我随口一说而已,老不说话也没劲啊。”马数言语轻松,但坐姿总在调整。
“弗洛伊德说,越是随口说的,越是真实的想法。”老警察说罢,露出胜者般的笑容。
马数鄙夷的看着老警察,没有回应。
“你别这么看着我,咱这不是聊天吗?”老警察依旧笑脸,“作为北京老乡,我还是愿意跟你说实话的。第一,这时间是调过,边上那小子不地道,是他调的。第二呢,你别介意哈,我还是觉得你有点不智慧啊。你说你绑架这事要是传出去了,穆老师不就上新闻了吗?不就有名了吗?这对她表演的事业,是有利无弊啊。”
马数冷笑摇头,看着别处,好像老警察的言论提不起他的兴趣。
“报告!”年轻警察走入审讯室,大声汇报,“自动发送的微博现已删除,现在时间是晚上八点四十五分!”
“时间我信。”马数用余光看着年轻警察,“微博怎么删的?”
“密码和手机尾号有关。”年轻警察向老警察大声汇报,“手机后四位尾号是穆老师与犯人邂逅的日期,是犯人生日的前一天。我们又推算了邂逅年份的数字,加上手机尾号,就是微博密码。穆老师微博的八位密码。马总,我说的有错吗?”
马数双手颤抖,咬牙切齿,向年轻警察扔出水杯,“滚蛋!你说的我一句都听不懂!我没时间陪你们玩什么猜谜游戏!”
蓝衣警察迅速将马数按住。
马数开始叫嚣,“我是被冤枉的!你们这是陷害!那衣服是巧合!指纹是巧合!小孩也是!这些都是欲加……”
“那你为什么写邮箱给我们?”老警察高声打断道。
“我,我那是,邮箱……”马数一时失语,四顾张望,像在找什么可以解围,但他已黔驴技穷,任何言语恐怕都帮不上他。他紧握双拳,砸着椅子上的铁托。
老警察、年轻警察和娜娜依次离开了审讯室,留蓝衣警察看着发狂的马数。监视器中的马数犹如困兽,发狂也已帮不上他。他浑身颤抖,潸然落泪。
落泪的还有穆凌佳,她跑去握着老警察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
“穆老师,看看谁来了?”娜娜在穆凌佳身后说道。
穆凌佳回头,看到了站在娜娜身边的穆明,目瞪口呆。娜娜默默走开,留姐弟二人说话。
“姐,你哭什么啊,丢不丢人啊。”穆明给穆凌佳擦着眼泪,“我其实早就来了。只不过娜娜让我刚才等着,说合适的时候再让我见你。”穆明咳嗽一声,羞涩道,“我昨天晚上是跟着你来着,但那是因为我找你有事。那天你取钱的时候,你把你那墨镜落那取款机那了。后来你结账的时候,我看到你银行卡就想到墨镜的事了,就去那银行把墨镜拿回来了。我这两天本来想抽空给你,后来一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可能还生我气呢,就没着急给你。听娜娜说,好像闹出什么误会了。”
穆凌佳破涕为笑,擦擦鼻子,“没误会。那你这两天跑哪去了?警察说你没回家,也没去网吧。”
“这还用问?”穆明笑说,“躲债啊。我躲债能在家里躲?那不早让人打死了。对了,姐。你饿不饿,我在这都等一晚上了,咱俩出去吃饭吧,我请。”
穆凌佳调整了下因哭泣而急促的呼吸,转身问年轻警察,“我现在可以走吗?”
年轻警察看看表,“那早去早回吧,我们先把马数审完了。等你们回来再说你们的事。反正这附近都是吃饭的地,也不远。”
“还没完事啊?非得吃完饭再回来一趟。”穆明明显没有返意。
“我们审完马数,还要和穆老师对证一下他说的细节,看看哪有问题。”年轻警察说道,“你们先去吧,最重要的已经解决了。”
“真是太感谢了。等这案子查完,我再谢谢你们。”穆凌佳高兴得合不拢嘴,“用不用给你们带点吃的?”
“不用了,我们得忙去了。”年轻警察边说边退,与娜娜走向了还没关灯的审讯室。穆凌佳向两位警察的背影默默点头,表示感谢,随后与穆明走上了夜宵之路。
“这就叫守得云开见月明啊。”穆凌佳面对能见度不到五十米的雾霾感叹道。
此时的她柳暗花明,又与表弟和好,天气好坏都无所谓。
她与穆明走在胡同,有说有笑,详谈着审讯时的起承转合。审讯时马数吐露的一句话,令穆明十分在意。穆明看着无可奈何的雾霾,觉得此案并不简单。
能见有限,明月远在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