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龙迷迷糊糊的被扯到了中堂。
大当家吴正强阴着脸,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盯着他:“方龙我问你,罗小姐说是嫁给你,你是否愿意?”
其实吴正强虽然是讥笑罗盈盈别选自己,可是他并非真的不心动。他自幼习武,对胆识过人的人特别欣赏。眼前这小女孩临危不惧,和蒋雯菲的温柔不同,她的言语之间透露着英气,正是自己所梦寐以求的。
而他之前于蒋雯菲面前展露的那一面,更多的是伪装出来的自己。为了清风营的前途、为了自己兄弟的未来,为了能回去光宗耀祖,他必须装,必须隐藏真我。如果他必须在罗盈盈和蒋雯菲之中二选一的话,他宁愿选择罗盈盈。
可见他内心多么渴望罗盈盈能选自己啊。
可是这小姑娘,选择的却是方龙这个废物。
方龙啊方龙,如果不是我吴老二想留个好名声回家,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这次,你别怪我心狠手辣的,要怪就怪你自己的命远去吧。
吴正强必里安慰着自己,其实除了自己,不管罗盈盈选择谁,这人都注定了是没有好结果的。罗经、罗钢两人联手,相信连蒋为民也得忌讳三分。谁动了他们的妹妹,哪能善终?
方龙惊愕过后,本来想不答应的。
可是他看到眼前的蓝衣少女正疲惫不堪,却投来求助的眼神,他又联想到了她将被众贼折磨、再卖入妓院的悲惨情景,不由得回应道:“我全由大当家安排!”
吴正强脸上阴晴不定的转化了数次,狠狠地说:“你可想清楚了?”
方龙尚未回复,罗盈盈抢着说:“莫非大当家说话不算数?大英雄一言九鼎,岂能儿戏?”语气中带着一种嘲笑的成份。
吴正强最为讨厌别人说他不够英雄的,被罗盈盈如此的激将法,气鼓鼓的对手下说:“奏乐!拜堂!”
所谓的拜堂,就是让营里一个会吹喇叭的弟兄,胡乱吹了几曲,再给方、罗两人各自带上一朵红花,再来个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最后是夫妻对拜,那就完事了。
也没有红头巾,没有什么吉时之说。没有喜宴、更没有亲朋好友。在几个贼人的编排之下,事情刚过中午就办完了。
午后,他们找了个房间,把两个人推了进去,再从外面锁了起来。莫七拿出一个手帕从门缝递给方龙,阴阳怪气地说道:“好端端一个美女,便宜了你这个窝囊废,明天之前你能搞多少次就搞多少次吧!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房内,方龙拿着手帕愣站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房内有一张简易小床,罗盈盈躲在一角。虽然她在贼人面前表现淡定从容,那是得自她从小大场面见得多了。但眼下和一个陌生男孩独处一室,还要准备行夫妻之礼,任她再怎么努力克制,再也无法淡定得了。
她心里又惊又恼又伤心,自己就这么的从了眼前的小贼?自己梦中的夫婿、梦中的出嫁、梦中的洞房花烛夜……难道就是这样?
自己的爹娘呢?哥哥弟弟妹妹们呢?花轿呢?凤冠呢?美美的嫁衣呢?陪嫁丫环呢?红头巾呢?鞭炮呢?迎亲队伍呢?……我十八年来的梦,就是这么残酷的破灭了?
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滴落到床板上,再飞溅起来,成为无数颗小泪珠……一个无助的少女伤心欲绝地哭泣着。
吴正强他们在中堂议事的时候,陈大力在门口值勤。
当罗盈盈说到要嫁的人是方龙时,他在门外还惊讶地叫了一声。想不到方龙也要成亲了,新娘还是个美丽可人的女孩子。他内心羡慕之余,也为好朋友高兴。估计全营寨也只有他一个人是真心为方龙高兴了。
看着方龙被大家折腾着拜堂的窘样,他远远看着,只会乐呵呵地笑。在他看来,当了土匪就是这个样。方龙成亲的仪式虽然比前面几个人的差,毕竟人家是当家的,还是大当家的弟弟。你方龙能娶到女人就不错了,还能讲究排场不成?
午后,莫七递给他一壶茶水,说道:“快给大当家送进去。”
陈大边进得中堂时,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因为他发现吴正强他们正在谈论的事情正是与方龙有关。
“老大,就这么便宜了那个废物不成?多漂亮的一个小丫头啊。”周八语气中充满了怒气。
“嘿嘿,他小子搞了罗大人的妹妹,还能活得了?”
“大哥,此话怎讲?”
“罗大人带的几百号兵马,你们见过的。他必须杀欺负他妹妹的混蛋的!不然以后还有脸在手下面前立足?”
周八一听,哈哈大笑:“这小子真是应了那句话:女人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啊。他那贱命之人,死前还能玩了个富家小姐,算他家祖宗显灵了。”
“大哥说的是,只是我们清风营肯定免不了要受到牵连了?”
“不见得,我已经想好良策了!”
“大哥说来听听?”吴维良一副渴望的表情。
吴正强得意洋洋地,把自己的计划一下跟他们几人说了一遍。
营里所有的贼人都知道大当家吴正强计谋了得,在旁边负责倒茶的陈大力不由得放尖了耳朵,生怕听漏了什么。
方龙见罗盈盈久久不说话,只是在掉眼泪,靠近去安慰道:“罗姑娘,快别哭了。我们想想办法吧?”
罗盈盈一听,收住眼泪,问道:“夫君,我们想什么办法?”
方龙一愣,什么夫君?还当作是真的嫁给我了?
他嚅嚅地说:“我们快点想个办法,能让你平安回去啊。”
罗盈盈眼里露出一丝惊喜之色,但是瞬间即逝。她说:“夫君,我已经是你的人,就算能回去,也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了。”
她想到,如果不让这男孩破了自己的身子,贼匪们是不会过自己的。就算以后能逃得出去,名节尽失,也不会再有什么好人家愿意要自己的。
方龙摇摇手:“此婚事当不得真,你千万别当真啊!”
他随手将手中的手帕往床上一甩,说道:“都不知道那莫七给我这个破绢子有什么用嘛!”
罗盈盈涨红着脸,捡了起来:“他们……是要……见红的,不然不相信我们成了亲。”
“何为见红?”
“就是……就是……”罗盈盈羞得哪能说得出口。她低声说了个“血”字。
方龙突然想起陈大力有说过男女之事(其实大力也是从其他贼人那里听来的),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一把接过手帕,说道:“这个倒是好办。”说罢轻轻咬破食指,滴了几滴血在上面。
罗盈盈没有阻止他,眼里充满了感激。
通过这么一出,两人也没那么生份了。沉默了一会,两人开始低声嘀咕起来,可是,一下子他们又怎能想出什么万全之策呢。
傍晚时分,管厨的贼人送了点饭过来,然后还是把他们锁在里面。
房里两人心里七上八下,哪有心情吃得下。
叮咚、叮咚……一连串轻柔而又急促的敲门声。
“阿龙、阿龙,在吗?”外面正是陈大力。
“大力,是我,怎么了啦?”
“你快点想办法逃命吧!”陈大力把下午偷听来的,一一告诉了方龙。
原来吴正强他们一伙打算,晚上故意要放他们两个出营去。过了桥不远就是个三岔路口。往西是进城,往南是回老家东馆,向北是去钦州和邕州的方向。他们的愿意是要放方龙他们出去,在半路将他们杀死,装成情侣私奔,中途被人谋财害命的情景,罗钢他们就无法扯上清风营了。
用吴正强的原话:“老三你马上亲自带二十人,在往城里的路上设伏,周八往东馆方向带二十个兄弟,务必将他们两个劫杀于半路!否则清风营将难逃灭顶之灾!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吴维良问道:“那往邕州方向呢?他们要是向那逃怎么办?”
吴正强冷笑说:“六当家都去了半个月了,现在还没回到,可想邕州路途之遥远。他们两人身无分文,他们绝对不敢走此路的!那小子虽然愚蠢,但小女孩见多识广,必然知道其中厉害!如果你放心不下,就派两个手下去盯着也好。”
陈大力说完情况,着急的说:“二当家和四当家都已经带兵出去埋伏了,我才敢偷偷跑过来的。他们盯我盯得紧,你们快逃吧。我手里只有两百文钱了,你一起拿去好了。”
方龙激动地说:“大力,好兄弟!谢谢你了!麻烦你将我的那把刀和枪偷偷放到后山的草地那里吧,你也不用过来了。”他想到营里人人都清楚他们的关系最为友好,陈大力确实不方便再过来了。
转过身,方龙把情况跟罗盈盈说了。其实罗盈盈之前也隐约听个大概了,她也是被此计谋吓了一跳,不愧是条好计啊,只是对自己来说也未免太歹毒了!
方龙决定要向北逃:“我们就偏偏向北逃!等到了第一个村庄之后,你就留下来报官,等官兵来救你!”
罗盈盈问道:“那你呢?”
方龙面无表情:“我本来就计划要逃的,只是之前一直没想好去哪里,这下倒好,不用我费事去想,他们帮我选择好了。我就往邕州走,走到哪就算哪里吧。”
罗盈盈本想问他之前为何打算要逃,但是情况紧急,也不想再耽搁时间了。
事到紧急之时,方龙倒是变得镇定了。平时虽然犹疑不决,但是只要主意拿定,他也不再犹疑什么。
他一把拿起贼人送来的饭菜:“罗姑娘,我们快点吃,吃饱才好有力气跑路!”
罗盈盈听他这么一说,也不顾抓到手是的是什么菜,只管往嘴里塞就对了。
方龙看着眼前这个长相斯文、穿着秀丽的女孩,正狼狈地吞食着劣质的饭菜,心里觉得好笑,但是哪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