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南郊区，二和庄。
周启煜开着车来的，驶进庄里一个小巷子停了下来。这里地方狭小，周启煜开着他大学时候买的烧油沃尔沃，停车都有些力不从心。我坐在副驾驶，看着巷子里边儿已经停了几辆警车了，还拉起了警戒线。没准儿里头是案发现场也说不定。
白璟坐在后座儿，手中捧着平板念道“一家三口人，姓张的老头儿，他女儿女婿。女儿把女婿杀了，场面极其血腥，老头儿搬水摔断了腿现在在医院。”
“这不结案了吗？”我问道。
“我们的活儿才刚开始。”白璟伸了个懒腰“老头肯定特配合。听着没用我的地方，我给你们打下手。”
看着周启煜要下车，我也跟在他后边儿准备下车了。谁知道手刚扶在把手上，就忽然一阵眩晕。我眼前闪过无数个场景，像是夜店里五光十色的镭射灯一样看不清楚，脑袋嗡嗡作响，我疼得厉害，恍惚中一个空荡阴暗的房间的场景一闪而过。周启煜伸手要扶我，我嘟囔着没事儿没事儿的，抱着脑袋坐了一会儿，才渐渐好了。
坐在后边儿的白璟和钟明山一直看着，见我好些了，才颇为兴奋地问道“怎么，看见什么了嘛？”
“什么看见什么”我摆摆手“看不见，就是头疼，老毛病了。”
两人脸上露出微妙的神色，钟明山拍拍我肩膀，安慰我说没关系，大家最初都是这样的，不愿意承认。我不知道怎么接这话，索性不搭理他，下了车小跑两步跟在周启煜屁股后头。
周启煜径直朝蹲在门口抽烟的一个男人去了，两人寒暄几句，我走到他身边，周启煜介绍道“刑侦大队队长，陈家标。”
陈家标是个挺年轻的男人，看着三十多岁的模样，脸长得还算英俊，留着一圈儿青色的胡子茬，是现在小姑娘喜欢的大叔的类型。他抬头看我，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流转的光晕，我想到第一次见白璟的情景，白璟那会儿眼睛也会发光。有可能这是他们一种辨认同类的方式？我不太清楚。
“陈队”我冲他点点头，他站起身同我握手，道“姜书逢对吧，周启煜跟我提过好几次了。”
“里头差不多了，你们进去吧。四处走走看看”陈家标递过手套和鞋套，后边儿的白璟和钟明山也到了，一一打过招呼，穿戴好了便打开警戒线走进了案发现场。
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地上只剩下血迹和警队的标示，空气中弥漫着烟味和血味。白璟和陈家标混的很熟，于是只看了两眼便退回去，在门口抽着烟陪着陈队聊天儿。这里是风口，U字型的穿堂风吹在身上也够瞧的。钟明山嘱咐白璟两句，叫她别冻着，便也走了进来。
周启煜的确像他说的那样，虽然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但是下意识便往小屋儿里走。这个院子的构造就是很普通的农家院儿，角落里堆放着泡菜坛子，周启煜在门口的时候忽然顿住了，看了两眼泡菜坛，还是推门先进屋儿看看。
我跟在他后边，钟明山也想跟进来，但周启煜似乎不是很放心，说道“明山，去外头看看，角落里找找。”
“得了，老大”钟明山说着，转头出去了。
“这房间好暗”我插着腰站在门口儿“你不觉得吗？”
房间里没什么东西，茶几，电视，书柜。书柜是透明的玻璃橱窗，茶几上摆放着茶壶和茶杯。几个警察站在电视机旁讨论案情。在书柜的旁边儿还有一扇小门，打开就是卧室，据说是第一案发现场。
周启煜没有进去，我胆子小，只敢在门口往里头张望。死尸已经送走了，鉴证科的也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房间里可用的证物全部被取走，但满墙的鲜血还是看出场面之血腥。我有点想吐，便转身回了门厅。周启煜围着那个书柜绕圈。
“你干嘛，拉磨呢？”我问他“房间是不是暗？”
周启煜点点头，问旁边的警察道“是不灯坏了？”
“没啊”小警察摇摇头“不然请你们呢，这房间奇怪，像蒙了层纱”
我见他俩聊天儿，便倚着书柜往外看。我这个视角能总览整个房间，房间阴暗且小，空空荡荡的，恍惚间似曾相识。我正愣神，周启煜拍我肩膀，我一把攥了他手道“我刚刚在车上看见这房间了！就这个角度。”
说着，我比划给周启煜看。周启煜站在我前边儿也看了两眼，才问我道“还有没有别的？”
我摇头，刚想开口说应该还有，但是想不起来了，就听门外一声闷响，几个人叠声儿说着小心，白璟从外面儿闻声赶来，喊道“老钟，没事儿吧？”
我和周启煜并着几个警察叔叔出去看的时候，钟明山正站在泡菜坛边，扶着腰看地上一块儿黑色的石头。这石头的直径也就和家里的小瓷碗差不多，底部尤其平坦，可以放在某处观赏，中间被一切两半，露在外面的那一面白花花的有高山流水般的图样。
“这玩意儿是方才我从泡菜坛里翻出来的”钟明山接过白璟递来的水喝了两口，道“看着也就拳头大，我知道它可能重，但没想到那么沉，我给它拿起来，差点儿抻着腰。”
眼瞧着陈家标伸手要把石头拿起来，钟明山一把将他拦住。“你等会儿，我觉得这东西邪性”，说着，钟明山把手套摘下来，指着石头道“从你们那儿看，是不是瀑布，然后有树，有悬崖”
陈家标点点头。
“你过来”钟明山吧陈家标拽到他身边“刚刚我也以为是，但是你从这边儿看，这像个老头儿。”
我被这两个大男人搞傻了，道“你们没去过桂林？向导没跟你们说过，这个山像大象，这个山像鹰，这个山是哪个大姐等他老公化的望夫石。”
“你看，你过来看是不是”钟明山要扽我，我一闪身就躲到周启煜身后。
“我觉得这个石头和案件有关，先拿起来冲洗干净放屋里吧。麻烦你了，陈队”周启煜一本正经地说道。
“没问题。”
陈家标戴上手套，他弯下腰，像是小孩捡石子儿一样把石头拿起来，还在手里掂了掂分量，说了句是沉，就到后院儿接水冲石头去了。刚才石头砸下来的地方，泥土地上有一处明显的凹陷。
“我操？”我看着陈队离开的背影，问道“他是大力神？”
“他是神力王达摩苏转世投胎。”白璟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说看到七栋三零七厨房里那小冰箱没？那就是陈队顺手扛上去的。钟明山点点头，补充道“还有小沙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