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鱼听见那饱含怒火的敲门声,吓了一跳,手里的秘籍掉到了地上。
来人竟然是曹小豹的爹,那个油腻的屠夫。
那个在葫芦镇横行霸道的恶棍。
那个仗着自己一身蛮力,和有个当派出所所长的小舅子,而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
“你家那狗崽子嘞?”
“你……怎么骂人?”
“骂你怎么啦?老子今天还要揍你!”
“你……敢……”
一阵哐当声。
“住手!”庄子鱼怒吼一声,冲出来,看见自己老爹被曹奎掐住颈脖顶在了门上。
两条细长的腿离开了地面,在那胡乱地蹬着。
就像一条被吊起来准备挨宰的狗。
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何况是在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庄子鱼的愤怒爆了棚,冲上前,对着那青筋暴起的浑圆手臂就是一口。
这一口的咬合力惊人,和大型野兽的撕咬无异。
“啊!”
曹奎吃痛松开庄梦姑,但庄子鱼仍没松口。
庄子鱼是铁了心要咬这屠夫一块肉下来的。
庄梦姑印象中的宝贝儿子是懦弱的,这一举动令他惊骇不已,一时傻了。
兰花指也抖个不停。
同样吓蒙了的还有随父亲同来“问罪”的曹小豹。
胡须鞭老道对曹小豹的惩罚不仅仅是声道----孩子现在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
就是吞口唾沫下去,吞急了,量大了都疼。
而且曹小豹还仿佛中了阴箭,右手和左脚都活动不便,那是抽庄子鱼耳光和压其腹部的部位。
这是报应!
曹小豹此时想帮忙,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呜呜呜,比手画脚,就像不幸患上脑瘫的孩子。
曹奎甩不掉咬着自己的庄子鱼,恼羞成怒,另只手抡起砂锅大的拳头砸向孩子的头部。
这是不计后果的一拳,只有十足的恶棍才对孩子下得去手。
九岁的庄子鱼如果真挨了这么一拳,那么人类的历史就要改写啦!
“别!”庄梦姑急吼,一改娘娘腔的腔调。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真正不变的,饶是打开口说话就是娘娘腔的人,在宝贝儿子遇到危险时,嗓音瞬间充满了男人的味道!
他冲上前,捏着的拳头像雨打芭蕉一样落在曹奎的身上。
然而那番花拳绣腿对虎背熊腰的歹人完全没有攻击力,倒像是一名女子在和人撒娇。
曹奎猛一抡胳膊,庄梦姑便被弹射了出去。
解决了庄梦姑,曹奎把注意力重又放在了庄子鱼身上。
那砂锅大的拳头重新集结,像拉弹弓一样蓄势,瞄准了像斗牛犬一样咬住他手臂的庄子鱼。
那一拳下去,庄子鱼将发生质变----从动物变成植物,变成植物人!
就在那“砂锅”离庄子鱼的太阳穴仅有一根手指头的距离时,一条白嫩丰腴,但同样强壮的手臂斜刺里杀出。
手臂顶端的五根手指,像老虎钳一样攥住了曹奎的手腕。
“猪油曹,你也算个男人?连孩子都打?”
一个身材臃肿、脸盘大得像面盆的中年妇女怒斥道。
此人是李歪头的娘,一个古道热肠、作风彪悍的好人,人称花婶。
花婶有股子侠气,并有与其体重相匹配的力气,在追随孩子爹帮人盖房子时,每遇需要绝对力量的活儿,都少不了她的协助。
那些大大咧咧的男人们,都惧怕她三分。
倒不是因为她和别的妇女那般会撒泼打滚,会胡搅蛮缠,而是因为她性情温和稳重,轻易不出头。
世人都知道的,打一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叫:咬人的狗不叫唤!
而且花婶有头脑,明事理,懂分寸,不然也不可能在十年后,带出一个建筑队,走出葫芦镇,在京海闯出一片天地来。
这都是后话啦。
当晚,花婶早听见隔壁邻居家里乱糟糟的动静,本也不想多事,但经不住儿子的劝说,只得过来看看。
恰好撞见曹奎要对孩子动武,她知道儿子和对方要好,心里也可怜幼年丧母的庄子鱼,早把他当半个儿子看待。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富贵媳妇,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快松手!”曹奎呲牙咧嘴,倒吸了一口凉气。
曹奎知道这个女人的实力,嘴巴也不敢太脏,换别人那又不是一样的说辞啦!
“你打到别人家里,当着爹的面打儿子,你还有理?你这简直天理难容你知道吗?我阻止你,是帮你嘞,免得你遭报应!”
花婶的语言比行动更具威力。
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最上乘的策略?狗屁,如果没有强大的实力做后盾,这句话就狗屁!
“你眼瞎呀,现在是他们爷俩欺负老子一个!”曹奎瞪了眼蠢蠢欲动的庄梦姑,命花婶松手先。
“松手可以,但你得保证别再乱来!”
曹奎冷“嗯”了一声。
花婶这边手一松,曹奎旋即感觉到了来自另一条手臂的疼痛。
这神反应,就和树懒的节奏一样。
“狗崽子快松口!”
庄子鱼充耳不闻。
曹奎被咬的部位已经流了血。
“小鱼,听婶的话,松嘴。”
花婶说着摸了摸孩子的头,庄子鱼这才松开了嘴。
咬一样东西咬得太用力,咬得太久,会产生惯性,会有种恋恋不舍的感觉。
武力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只能又回到谈判桌上了。
得摆事实,讲道理啦!
这种情况,曹奎还是头一会经历,而且还充当一个受害者的角色。
向来都是自己儿子在外面惹事生非,他接受别的孩子家长的控诉,要么就是自己干了坏事,直接被别人控诉。
如今被告变成了原告,所以他显得有些不太适应。
两对父子,一位中间人,在八仙桌旁就坐。
“你们说怎么办吧,豹子现在都说不出话来,胳膊也只能抬这么高,”曹奎粗声粗气地说着,还在儿子身上比划了一下。
接着又说道,“你们看,走道都不利索了!”
花婶看看曹小豹,感觉像那么回事,心里也很是纳闷,从来只受欺负的小鱼怎么可能对那顽劣出了名的孩子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庄梦姑更是如坠云雾,惊掉了下巴。
“子鱼,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花婶问。
庄子鱼沉默不语,被老爹拍了下脑袋,就说歪头是见证人,让他来说。
花婶想想也对,曹小豹不能开口,庄子鱼一个人的陈述也毫无说服力,找个目击者来把事情的原委讲述一遍最客观公正。
花婶于是看向曹奎,问他的意思。
曹奎想了想,说行,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