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萧粟之地因为他的到来,竟变得不那么使人战栗。
所有侍卫的刀剑皆偏移了方向,将龙子卿围在了其中,而他的步伐不再停下,反而朝前而去,也便是在这时,龙子卿轻点雪地,一跃掠至了那宫墙之上。
那一抹白留在了青墨身后,他转身便将青墨搂在了怀中,而那剑也断了去。
龙子卿只是淡淡一句:“我从未让你亲自动手,你倒是揽了这任务。”
青墨垂眸,倚在龙子卿怀中:“是青墨失败了。”
龙子卿眼底的冷寒逐渐消散而去,而他抬眸与宁西洛凝视之时,却依旧以温和之色,唇角勾勒出好看的弧度,不言不语,只是将青墨的肩握的更紧了些。
这本是剑拔弩张的气氛,顾生言在宫墙下看的紧张,若皇上伤了这北渊太子,这战便从今日而起,若北渊太子安全地离开西州,对于西州而言将会是莫大的耻辱。如今如何做,所有人皆在这里听从那凤眸男子的一言。
所有人皆静待着,握紧了手中的刀剑。
然而,那凤眸男子却只是淡淡一句:“你觉得北渊兵力如何?”
龙子卿唇角抹了笑意:“那年,匈奴王子莫干为了得到到画溪将军,在战场之上伤亡西州与匈奴共计五万人,可还是失败了。如今,皇上可想要步了匈奴的后尘吗?”
画溪,在西州又有几人敢当着宁西洛的面提起?所有侍卫皆换了弓箭,对准了城墙之上的龙子卿。然而,却未等到宁西洛的旨意。
宁西洛超前而走,而龙子卿却未曾后退,只是以笑面对。
龙靴踏足宫墙之上的冰雪,却未见丝毫不稳,三人之间的距离已经极为近了,青墨想要后退,却被龙子卿按住了。
一双凤眸悠悠打量着那面具之下的美眸,唇角嘲弄而扬:“或许,在太子眼中,当年的西州就好比现在的北渊,而朕便是那匈奴王子莫干?”
这话是反问,也是嘲讽之意。
龙子卿却笑:“在很少时候,我都极为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因为我说什么,这聪明人都能懂。如今,你想要云溪,我便将她的尸体交给你。你想要青墨的命,西州的百姓都将为青墨陪罪。而如今,我想让你知道的是,这不是威胁,而是我的承诺。”
肃静渲染了这一片宫城,宁西洛容颜之中的杀意却越来越浓,内力被狠狠压制之下,他脚下的雪已经崩碎而化。
龙子卿将青墨横抱而起,将自己的背对准了宁西洛,转身便跳下了宫墙之下。上百侍卫跟在他的身后,却无一人敢上前。
然而,龙子卿却停下了脚步,侧眸看向城墙之上的宁西洛:“若云溪在北渊,只会成为太子妃,在今后的岁岁年年之中,都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她在你这里,不过是后宫之中的一颗抚柳,说败便衰,当年的溪姑娘不便是例子吗?”
他的话似是挑衅,也是故意而言,他本便不用说这些话,却为何要说?在龙子卿怀中,青墨满目疑惑地看向那温柔的眸,袖下的手掐住了自己的手臂,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所有人皆看到龙子卿唇角的笑意,所有人皆在这一刻等待着皇帝一声言下,便会杀了那前方之人,然后却无一人等到命令。
“奴才斗胆请问,北渊太子要画凉作何?”
龙子卿背后传来了一声少年之音,紧接着那小内监便踏着慢步朝着龙子卿而去。青墨袖中的暗器已经蓄势待发,可却看到了龙子卿悠悠地摇了头。
青墨松开了袖中的暗器,冷冷地看着前方。
顾生言行至龙子卿身前,一身蓝色内监官服,衬的那张稚嫩的容颜更加青涩。他只是垂着眸,俯身再度道:“该带走的都走了,此次行刺,北渊失了八十八名死士,而我们西州却只丢了一个画凉,对于西州而言,北渊终究是输的彻底的。若是输了,便不该带走战利品。”
细雪夹杂着冰雪而作,他躬身而问,青丝虽高束,却依旧迷了他的眼。只是此时,顾生言却为曾看到龙子卿那微微诧异的神情,而那抹诧异很快便被笑意掩盖。
“告诉你们西州君主,画凉是云溪想要的,而非我们北渊,莫要想的太多。”
那柔和的话语从前传来,逐渐变得浅淡,逐渐被风雪埋没。而顾生言却依旧俯着身,一直到龙子卿离开这里,他才直起了身子。
而此时,身后之处却传来了奔跑踉跄之声。那青色罗裙女子跌在了地上之后,却依旧蹒跚站起,超前踉跄而去,无一侍卫敢拦。
顾生言追至画蓝凤身侧小声道:“娘娘,画将军已经被北渊带走。”
他的手臂伸直,拦着身前之人,手指冻的通红。
然而,画蓝凤却不管不顾,将顾生言推开而去,当她追去的那一刹那,被人直接砍中了脖颈,倒在了雪地之中,荡起一地雪花。
自始至终,没有人敢上前一步,皇帝站在冰天雪地中,一双凤眸却是冷出了杀意。然而,在众人皆不敢言语之时,顾生言却再度俯身于宁西洛身侧。
他只是轻轻道:“奴才认为,那叫青墨的女子很眼熟,且像极了一个人。”
在百位侍卫后方,抬着软轿的四个小内监走的极快,轻声弯下了身,将软轿置放于皇帝身侧。而皇帝却未曾抬脚,轻掠了一眼地上之人,反而拂袖而去:“关至清幽阁,若流烟三日内寻不到,赐鸩酒。”
一句冷言,所有帝王恩宠皆不复存在。
顾生言在宁西洛身后静静地跟着,而这一次却与从前不同,所有宫婢皆为跟随而去,宁西洛走的极慢,每一步的霜雪,都踏足了深深的脚印。
他跟在宁西洛身后再度道:“奴才在宫内做了两年的小凳子,自然是见过各宫的婢子,便比如说那含光宫的青鸾,虽只是一个婢子,但生的模样极好,尤其是那双眼睛。”
顾生言的话很轻,似是说给皇帝而听,也似是说给自己听的。从始至终,身前之人皆未曾吭过一句话,只是一味地超前走着。
顾生言再道:“青墨,青鸾,这名字倒是相近的很,皇上不觉得吗?若是听的多了些,定会将这名字分的不清不楚。虽然那北渊郡主带着面具,但是那漂亮的眼睛,奴才可是看的一清二楚,跟含光宫那婢子可真是像的很。嗯,的确像的很。”
如此,顾生言便是这样旁若无人地说着。
然而,皇帝的身却停在了宫河之盼,静静地看着前方的景象,手中所握的宫河护栏已经在风雪中华为灰尘。一切,皆无声无息。
那双漆黑的凤眸将前方之人的模样,静静地融入自己的深渊之中。
“云溪——”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