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蓝凤背对着云溪,口中之语却渐渐冰冷,她侧过眸凝看云溪的模样,红唇咧出了一抹笑意,即便云溪如何看她,这话她也不会后悔说出口。
那门开了,自画蓝凤的脚迈出这门的刹那,身后之人以寂静之色将那面具重新戴在了脸上。隔着那冰冷的面具,云溪清眸冷凝:“凤儿,你与画凉有无可能,你自不知?”
风雪微寒,她未披一物,直接迈入入那冰冷之中。
云溪走至门前,沉声道:“画凉失忆,公主又成了这般模样,自是你想要看到的一幕?”
画蓝凤手中一颤,那医箱竟直接跌入了雪中。画蓝凤身子颤抖,自是明白了云溪话语中的意思,她背对着云溪轻笑道:“你在威胁凤儿?”
云溪踱步走出风雪,凝着画蓝凤的眸,却是嫣然一笑:“流烟的脸,你要治;流烟的失心症,你要治;木易逻为流烟身子之中埋下的苦果,你也要治的干干净净。”
“不然呢?你便让流烟与阿凉见上一面?可是那又如何?公主爱的是谁,阿凉又爱的是谁,姐姐难道还要自欺欺人吗?”画蓝凤凝看云溪,却再度温柔的眉眼,“或死或生,对于凤儿早已算不上什么了,姐姐当真以为凤儿有其他的办法去解开融虫蛊共生体吗?或者,姐姐一直认为凤儿在骗你?”
画蓝凤笑着,继而弯下了身将那医箱抱紧于怀。她的手冻的发红,身子孱弱却无任何披风加身,只是抱着那医箱踉跄上前,想要尽快离开这飞霜殿。
而云溪却冷淡的看着她的背影,一步步上前,直接握住了画蓝凤的手臂:“木易逻曾说过能解这融虫蛊之事!”
“没有任何一种蛊毒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凤儿所说的代价便是最小的代价。”画蓝凤回过身凝视云溪,似是想起来了什么,她问道,“当年姐姐中蛊,楚临安以命为代价的事怕是姐姐忘了?他能以命救姐姐,自然需要以别人的命去救他,代价不过是无限放大。所谓一错,便需要更大的错去弥补,没有什么事情是十分完美的,世间万物皆要对等。蛊,皆是。”
云溪的手蓦然松了,只是踉踉跄跄后退力度一步,她朝着身后看去……
殿内依旧开着,透过那层层的珠帘,她看不清流烟于床榻之侧的模样,云溪于霜雪中后退两步,握紧了拳头:“她腹中的孩子,又怎能留下来?又怎能留下?”
若留下孩子,给流烟造成的创伤只会更大,若那孩子今后死了,那么流烟……
云溪不敢想,也不会去想。
画蓝凤抬手抚去了云溪发上的雪,微微一笑:“姐姐来之前,凤儿便让那些哑婢去熬药了,这脸凤儿会治,这失心之症,凤儿也会治。只是,那取舍之策,就要皇上来定夺了。当然,若皇上始终要留着木易逻的性命,这孩子自然不要也罢。”
不要……
云溪轻笑,继而冷声问道:“你能治流烟之症,那么画凉呢?你为何不救?”
她虽问,可画蓝凤却并不想说。凝着云溪询问的目光,画蓝凤转过了身,直接开了那殿门,走出外院。
飞霜殿之外。
看到殿门大开,顾生言对着画蓝凤轻轻俯身,目送画蓝凤离开了这宫巷后,他便颔首凝了云溪:“刚刚养心殿的小六子来传旨,说皇上想与姑娘用午膳。”
“他不来看流烟吗?”
“皇上今日心情不大好。”顾生言笑道,“昨夜,那陈昭仪尸体被运走了,陈巡抚便上朝弹劾了贵妃,让皇上立刻处死她。然后……似是金銮殿上闹了起来,皇上要责罚那陈昭仪的父亲,倒是引了其他大臣的不满。”
云溪皱眉:“她父亲可是巡抚?”
顾生言再道:“奴才了解的也不多,只是知道这事闹大了起来,现在,巡抚的家人皆跪在皇宫外,没有宣旨自是进不来。”
云溪走出飞霜殿外,踏雪朝着养心殿而去,只是轻笑道:“皇上可说如何处理?”
顾生言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这贵妃虽是犯了滔天大错,封号被夺,也被圈了冷宫,但是宫里还是善称一句娘娘。皇上从未动过杀贵妃的心,只有一次是二姑娘想杀,皇上才允诺了杀字,可二姑娘反悔之后,自是没人敢再提。所以今日这事提起来,也就盖不下去了。”
云溪走的并不快,只是将手缩进了披风中,握着衣兜里的汤婆子,再问:“那大臣便无一人问过,皇上为何不杀画蓝凤?”
顾生言挠了挠头,疾步走至云溪身前,回过身目光熠熠地看着她,倒退着走:“怎会没人问?今日十几位大臣都问了,闹的极大,宫里都在传。”
“那皇上可说为何不杀?”云溪停下了脚步,遥遥看着那清幽阁的方向。
顾生言随云溪一同停了下来,于她耳侧倒是轻轻一句:“奴才也以为皇上不会多说两句,皇上却说了——”
他顿了顿,抿了抿唇,似是打量着云溪。
云溪浅笑:“顾总管,但说无妨。”
顾生言笑笑,反而是不解道:“二姑娘曾想杀贵妃,最后却不杀,是何道理?不过奴才觉得二姑娘虽不说,你的的道理跟皇上的肯定不一样。奴才认为这贵妃不杀的理由倒是有很多,这战场不同其他地方,这贵妃叛国,即便杀了上百上千人,可这贵妃随画府征战的那些日子,救的人也有数万人了,这功过相抵,自然是好的。贵妃入宫之后,更是解了那瘟疫的难题,多少人被救于水火,这些都是掩盖不了的事实,画家军被云震天接管之后,贵妃娘娘也去过战场,也救了不少人。奴才们见到的贵妃娘娘都是和善的,哪见过她杀人啊?昨夜那陈昭仪,到底是说了多难听的话,贵妃怎就没忍住?”
说道这里,顾生言依旧看着云溪面具之下的眸,然后掠了笑意。
云溪只是皱眉:“那皇上于朝堂之上,究竟如何说的?”
顾生言轻叹了一口气,转而摇了摇头,眼睛朝着天空看去,小声道:“好像是说……说什么来着?”
云溪嗤笑:“我本便不开心,你倒是会逗乐。”
说到这里,顾生言朝着那养心殿的方向指了指,笑道:“皇上好像是说,只有贵妃才能调配那狐幽香,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