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浑身的严寒,即便身前之人徐徐说着什么,云溪皆听着。那些尔虞我诈,那些看不懂的东西,她皆不想再去做一场梦了。
龙子卿只是轻轻擦拭着她身上的水渍,透过那悠悠的烛火对着云溪柔和地笑着:“东蜀似是与西州做了什么约定,或许与画溪有关,这些我并不知晓,只是觉得利用这个缺漏,宁西洛定会上当。复活画溪,是宁西洛一直期待的。只是……今日之事确实是东蜀的玩笑罢了。”
玩笑?
云溪看着龙子卿,满目的不解:“画溪尸身于西州皇宫,也只是留了一气罢了。即便东蜀拥有医仙圣手,定然没有能力去救画溪,即便是用蛊,身死便是身死,无药可救。”
“你倒是希望战神画溪醒不过来?”
“并没有!”
云溪抬眸与龙子卿对视,心中一紧,自然是心虚。真正的画溪便坐在这里与他说话,若那身子真的醒过来了,也只是行尸走肉的活着,无心便是死着,无甚差别。
龙子卿愕然,转而轻轻一笑:“天寒,你先将衣物换上吧。”那薄唇本身便是玫粉之色,如今因在护城河中游了许久,反而有些淡淡的白。他不再多说什么,反而背过了身。
云溪垂眸,便看到马车之侧放着一身干净的衣服,应该是龙子卿提前准备好的。看着那单薄而俊朗的背影,云溪直接将湿透的衣服脱掉,将这身白色衣裙换上。
再然后便是尴尬的气氛,云溪道:“那你呢?”
龙子卿侧过身,只是微微摇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簪子。那簪子躺在他的手中,如碧水般玲珑剔透,与平常琐物皆有不同,倒是看上去贵重许多。
云溪抿眉,突然想起了什么:“这是那个时候,你送我的云溪簪?”
那被水浸湿的头发趁着龙子卿漂亮的脸,他眸光如炬,却度微微笑了瞬:“那个时候送你此物,只是想着你能时时刻刻念着我,只是没成想你还是扔了它。这簪被河水冲到了岸上,自是被我发现了……”
龙子卿顿了顿,便不再说话。反而抬手,将这簪子嵌入到了云溪的发中。他再无动作,只是凝着云溪。
那簪子,是沈惊鸿赌气时丢掉的,如今却又回到了云溪的手中。
她沉声:“这簪子……”
“我并非质问你,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答应你的事情自会办到。”他的脸色苍白,无论何时都带着笑意,而此时,那眸光却似乎嵌入了溪水伶仃,“待我们到了北渊,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而此先你所受的苦,以后都不会有了。”
云溪只是愣愣地点头,她将另一套衣衫拿了过来,轻放于腿上:“换上吧。”
那衣衫与她所穿倒是相似,依旧是白衣,倒是龙子卿的风格。
而龙子卿凝着云溪的眼睛,一双桃花眸清朗深幽:“换不得。”
“为什么?”
“疼。”
“哪里疼?”云溪皱眉。
“救画凉时,他以为我与青墨是刺客,直接用匕首刺了我的手臂。自他知道我们是来救他的,才停了手……”说此话的时候,龙子卿依旧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态度,修长的手指轻轻指着右臂上方破损之处,皱了皱眉,“刚刚在护城河里泡了会,更疼了。”
那个时候,龙子卿扮成画凉的模样,她看到他衣衫之上的湿润,竟是血……
如此,云溪冷了眉目,直接拽着龙子卿的衣服,将他的袖子撕开,手指轻轻触碰上面的刺伤:“这样的伤口,的确是画凉做的,对不起。”
“那便弥补。”龙子卿从马车后方所放的盒子拿了出来,推至云溪身前。
云溪打开后,便看到了一些药散与纱布。
她并非医者,却因为常年受伤的原因懂了很多包扎的方法。
云溪凝着龙子卿裸露在外的手臂,轻放药散,为他包扎。继而起身,将那身赤衣腰带解开了,替他换衣服。
虽那俊美的容颜是苍白的,此时他看着云溪清冷的眼睛,脸上却闪过片刻的红。继而,那苍白的唇溢出了浅淡的笑意:“你倒是不拘束于男女之礼。”
“只是不想让你手臂多动,再差一分,你这胳膊便废了。”那湿衣服被放在一旁,云溪将那白衣披在了他的身上,替他套上了手臂,继而轻轻地将带子系好。
听到云溪此番说话,龙子卿笑笑:“画凉的确能称之为画家军的领将,只是不知跟罗桑比,武功如何。”
看着龙子卿如此模样,云溪反而想起了什么,试探地问道:“若非画凉有伤,又失了记忆,定然不会如此身手。待他伤好,你便为他寻个差事。”
抬眉浅笑,龙子卿只道了一声:“好。”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对他好?”
听到云溪此番问道,龙子卿那慵懒的笑意更盛,却又突然如雾一般散去了:“你也没问我为什么屡次要救青墨,我待她可是极好。”
这一反问,反倒是云溪噤了口。
他与青墨的关系,即便是宁西洛也是怀疑过的,所以她又何曾不去怀疑?只是这些对于她而言,都并非重要。她要的只是太子妃的位置,对于龙子卿的心,她并不在意。
看云溪不语,龙子卿直接压向了云溪……两片温热猛然贴在了云溪的额头之上,而他的手拦着云溪的腰身,一张俊美的容颜离她很近,那龙涎香微醺着她的口鼻。
云溪想要推开他,却对上了那明湛柔和的眸,他道:“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发生了许多事,我力所能及的帮你,无论是铲除云震天,还是此番救你,我皆想要你开心。”
他说着,眉目是温和,无一点霸道之色。
云溪沉声:“我自会嫁你,这是我答应过的,不会食言。”
龙子卿握紧了云溪的手,俯看着她:“你与沈惊鸿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很多,很多时候活于一世,往往是得不到你真正想要的东西。我自知那他是真的喜欢你,所以他待你极好,可我知道你并非倾心于他。若他还活着,定然不会有今日的你和我,你定会嫁给他。”
第一次,云溪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她强硬地问龙子卿要了东宫太子妃之位,可是中间又出了这么多事,多少貌合神离,多少悲欢离合,皆于当初的心境不同了。
云溪想了许久,最终问道:“即便我并非倾心于你,你也不后悔将这太子妃的位置给我?或者说,我想知道你对我究竟是何种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