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蜀叛军大规模厮杀于皇宫之中。
这宫内的婢女与内监不知何时早已逃的干干净净,而这般模样的皇宫便如同那日一般,颜冥亲入西州,将她带走那时般的模样。
风水轮流转,如今东蜀便成了这般模样。
那些敌军皆手握兵刃,行至一路,逃过了年怀素。
此时的年怀素已经眸红到了极致,她朝着皇宫深处掠的极快,她不再杀人,也不再躲避,只是以轻功最快的速度行至那人所在的地方。
她身中数剑,却依旧坚忍着。
一直到万岁园之外,年怀素才停下了身,将佩剑撑在地面上:“谁若敢进这园子,别怪本将不客气!”
那剑指在叛军之前。
万人叛军停下脚步,皆不再上前一步,以年怀素的武功,再杀千人也是可行的。
叛军明白,便停下了脚步,等待着命令。
这皇城叛军早已有五万以上,而年怀素却依旧能坚持这么久,以她的武功确实是属实不易。只是如今的年怀素已经疲倦了,也累了。
叛军自是看的明白,乘胜追击至此,也是胜券在握。
东蜀丞相冷成渝高坐于战马之上,虽是慈祥的面貌,眸中已是阴鸷。他静静地凝着万岁园那三个字,笑道:“年将军是六王妃,如今为了八王爷颜冥效忠至此,到底为什么?”
这话的含义,自是引起了众叛军的嘲笑。
年怀素怒道:“冷相,冥帝不杀你,便是有恩,如今你倒还想自立为王了吗?”
冷成渝那混浊的眸多了太多的冷漠,如今瞧着年怀素,倒是不以为然:“年将军,冥帝已经散了武功,如此废人,杀父杀兄杀妹,如何成为东蜀的新皇?若是你现在归顺于我,事成之后你依旧是将军之位,无人动的了你!”
年怀素握拳,握剑便直上云霄,反向而刺去!
于此刻,漫天死士而下,年怀素的两只手臂皆被钉在了宫墙之上,血撒万岁园!
年怀素脸色蜡白,咬牙不痛一声:“这些死士——你——”
冷成渝自战马而下,走至年怀素身边,愣愣一笑:“冥帝以蛊控制死士,那本相自是也能如此。用蛊,不光是冥帝一人的能力。”
那些武艺高强的死士站着,俯身道:“年将军,莫要挣扎了。”
死士武功再高,又岂能高过年怀素?年怀素如今早已重伤,被拿下也只是迟早之事,她只是苦笑着,竟被这些虾兵蟹将而伤到。
叛兵于前,一眼看不到尽头。
最终,还是保护不了颜冥了,对吗?
年怀素阖眸而启开,朦朦胧胧之中,竟看到那叛军之中那一抹修长的影子越来越近,女子极美的瞳孔映于天地之间,静静地看着年怀素。
年怀素挣扎着:“你——你——”
宰相冷成渝笑道:“本相怎么?”
冷成渝手中的剑已经抵在了年怀素的脖颈之上,于砍下的刹那,一只袖箭穿透了冷成渝的手臂!刹那间,十几名死士皆身首异处。
这一瞬,谁都没看清是如何发生的,人死却也只是刹那间的事情。
年怀素凝着那越来越近的黑衣人,咬牙道:“若你是来救他的,便用他的武功救!若你是来落井下石的,便莫要让他知道你有多狠毒!”
所有叛军皆随着年怀素的目光看向了后方。
那里,黑纱轻扬而飘落。那极美之人便是如此般站着,清冷的眸带了太多的淡然,拂袖的刹那身旁几十人已中袖箭而倒下。
不知谁于此刻大喊道:“是溪姑娘!”
刹那间,所有的剑都对准了那云溪。
云溪于人海之中呆了许久,久到快要忘记此行的目的,只是静静地看着年怀素能坚持到多久,如今也是如她所料了。
年怀素,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将军,比她这一生见过的所有将军都要来的出彩。
云溪颔首而道:“一命抵一命,他既选择救我,那我也会救他。”
话落清澈。
年怀素瞪大眼睛,看着云溪,也看着她是如何在极快的速度将那些人杀死,也是看着宰相如何死在万岁园之前。
血流成河,在云溪手中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云溪行至年怀素身前,将她手臂上的剑直接拔掉,看着年怀素跌在这叛军的血泊之中,淡淡一瞥便入了这万岁园。
依旧的清冷,与那个时候的画溪一般,她从未变过。
年怀素撑着身子而站起,踏过宰相的尸首,跟于云溪身后而行。她轻声道:“为了保护冥帝,我便将他放在了高处,只有那里,是武功极差之人无法到达的。”
云溪随声看着那“战台”的高处,那里便是年怀素与她曾经比武之地。
云溪掠起轻功,直遥而上。
自云溪落在那高处的平稳之地,心神却是僵住了……
少年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地躺着,便如同死了一般的模样。身上皆是血渍,皆是那日她下手重伤的痕迹。
红衣跌宕而起,于光耀之下映衬着那举世无双的容颜,熠熠发光。颜冥生的极美,甚至多了妖色,而那般模样在睡着之时,却像极了一个孩子一般。
似睡似昏,很是安静。
云溪单手触摸于颜冥的脉搏之处,却是发了抖。颜冥武功皆散,他的身体却也是极弱,甚至比年过八旬的老者还要脆弱,便是如此的他,被云溪一掌击中。
那时,年怀素说过,为了解这重生蛊,颜冥少活一日,便因云溪多活一日。
这话于云溪心中无数次回响,一直到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这东蜀皇城,回到少年的身边。
她俯身凝着颜冥,那少年之容越显苍白。
甚至……不知何时生了一缕白发。
云溪将颜冥扶起,已是瑟瑟发抖:“你心中到底在想什么?杀你,心有不甘!不杀你,却又恨着你!我到底该如何做,你告诉我如何做!”
她喃喃着,阖眸之下,已是氤氲。
那修长而冰凉的手轻轻握住了云溪的拇指,于云溪怀中,颜冥只是轻声道:“说过,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得到你……仅此而已……”
不知何时而醒,颜冥对着云溪笑着。像是一个孩子一般笑着,不带任何杂质。
颜冥将脸蹭在云溪怀中,感受到云溪身子的僵硬,只是再度喃喃道:“你能来,我便很开心……杀了我也好,恨我也好,只要是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因为我这一生,便只是为你而活的,若是你不爱我,我死了也便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