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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说的不错,只是将军可有自己的判断?”
众人看向监牢走廊,只见宫彦领着两人进来,是陆黔和莫行的父亲莫彰。那边宫宴的丝竹声还在,这几人应是偷溜来的,即便王上命令禁止探视,但宫彦仍有自己的手段。
“见过大皇子。”岳岑峰率先行礼,其余人等互看一眼,纷纷行礼。
宫彦扶住岳岑峰,算是免礼,睨了眼岳卿,又正视岳岑峰,“晚辈有一计可救将军十人性命,但哪十人,望将军好生思量。”
颜氏闻言,看了眼身旁哭哭啼啼的妾室,慌忙拖着铁链就扑到了牢房的围栏上,“孙儿啊!我这把老骨头不要也罢,救救浅浅和阿疾吧!他们也是你的孩子啊!”
“曾祖!”两个孩子又扑了上去,仿若已经生离死别,哭得稀里哗啦。
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就是不同,将军府中的人所想便是大皇子给的十人里必然有岳卿,但不在岳岑峰身边长的庶出孩子,也只有老辈们愿保了。这出戏下来,岳岑峰必然要给孩子们留名额的,吃不准还因为是祖辈,给颜氏她也留了!
岳岑峰却弯腰行礼,婉拒道:“为人臣者,听天命,下官谢过大皇子美意。”
宫彦眯眼,也没有什么不悦的神情,一拍折扇,笑:“好,一个月后,本宫会带十人来换,三个小孩七个大人,希望那时将军定了主意。”
“大皇子!”岳岑峰急了,宫彦已经自顾自走远了,陆黔跟上,莫彰替岳岑峰把手放了回去,摇摇头,也快步跟上。
“父亲,那个最后走的叔叔让我把这个给你。”岳卿递了一封信给岳岑峰,岳岑峰刚准备撕,想想还是打开来看看。
“将军见谅,诸多礼仪略过,下官此次前来,是受犬子所托营救恩人岳卿,大皇子的心意望将军不要推拒。
大皇子想继承王位,无奈作为庶出子嗣,需有千步算计。大皇子有意招揽你我二人,希望一月后,诸位将士配合演出戏,牢狱大乱,能逃出来的绝不止区区数十人。
下官深知将军忠君,绝不可能是背信弃义的小人,故也望将军弃暗投明……”
“好一个弃暗投明!他莫彰可以,我岳岑峰绝不!”岳岑峰气极,信纸瞬间被撕得粉碎,低头看到困惑的岳卿,心下确实定了主意。
另一边,宫彦回了大殿,和替身交接完,落了座,陆窈在屏风后嗤笑一声,“看来,殿下这次不顺啊?四周都冷了些许。”
“你就别笑了,事没谈妥,愚忠倒是见识到了。”宫彦说着,似乎脾气也上来了,拉着身边的陆黔就喝,大声嚷嚷道:“枉我一片心意啊!来!喝!”
这一声叹,听得众臣纷纷摇头,但还是举杯应和,以为是这纨绔皇子又看中了哪个宫娥不得志。
陆窈又喝了两杯,浅笑,“有那封信在,卿卿肯定可以救到,只是这常国大约是待不下去了。”
“你也要走?”宫彦放了酒杯,忽然有些落寞,他步步为营,无人知是因为陆窈一句想要复国,得他宫彦是这常国的王,好帮衬陆窈。
“我要做的事,你清楚,常国并未出力,我也是真心拿你当朋友,但那个势力不得不防。”
宫彦心下一个咯噔,“你说的是掳走了你的那个……”
“言尽于此,我等你称王的那天。”一语尽,屏风后已然没了人的气息。
2#
一月后,之前热闹非凡的搜查行动落了帷幕,这天是岳辞浅的生日,也是注定有些什么要发生的日子。
按理,庶女是就算过生日也不该大操大办的,更何况是已经入了牢狱的人,但宫彦却领了命说是岳家最后一个大喜日子,在牢里大办便是。
“浅浅小妹,生辰快乐。”宫彦笑眯眯地递给岳辞浅一只精心包裹的锦盒,里面是一个漂亮的白玉簪子,虽不惊艳,却很衬岳辞浅。
岳辞浅低头软笑,脸上飘着淡淡的红云,心下已经在算大皇子长自己多少,可还有能嫁的希望。
宫彦当真说话算数,带了三个小个子的“书童”,和七个身强体壮的侍从,说是保护大皇子,同时出点体力活,装点下牢房。
这十人就是来换的十人。
宫彦说要给岳家家眷换身干净的衣服庆祝,狱卒不敢不听,只好回避。
待岳辞浅和一个“书童”换了衣服出来,宫彦将白玉簪子替她挽上,笑道:“待会,跟紧我。”
岳辞浅脸上又是一红,点头应下,看得岳辞疾阵阵不适。转头看向跟自己差不多大却高不少的岳卿,转身上前拉住她的手,晃晃悠悠走到岳辞浅身边。
宫彦和岳岑峰交换了眼神,将士们夺了侍从的工具,高呼:“冲!”
将士砍断牢房的门,搀扶着老人们就往外冲,颜氏没有认清状况,一路骂骂咧咧:“好你个小崽子!你怎么这么对大皇子!他好心……”
后面的话没说完,被一个将士粗暴地堵上嘴,随即众人“挟持”大皇子一行冲向唯一的出口,那虎狼之势竟生生将赶来的狱卒逼退数十米,一直僵持到了外面。
骚乱直达王上的耳朵,他拍桌起身,怒火直逼通传的小兵,“还在这愣着干什么?派禁军去啊!越狱反抗者,杀无赦!”
小兵跌坐在地,爬起来就跑出去下达口谕。王上却又冷冷对着身后的空气道:“那个人一定不会逃的,是时候把一切告诉他了,就说,寡人,对不住他。”
通传一来一回的时间,牢房这边,大皇子的“侍从”只剩了四个,护着“书童”和大皇子,各将士似威胁又似保护,除这作为“人质”的八人外,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受了伤。
而前来支援的官兵中,不知是谁,向牢房扔去一支火折子,本就是茅草铺就的地面,这一点火星瞬间燃起,叫嚣着就要吞噬天地一般。
众人惊慌,路过围观的人也纷纷逃难,那些僵持的兵士受了刺激,发了疯地冲向包围圈,力图打开一条道,足够让所谓的人质远离火场。
牢房外一片混乱,牢房内,还剩下岳岑峰和一个孩子。
他坐在黑暗中,看不清脸,嘴角有暗红的液体顺着浓密的胡须流下。他快要忍耐到极限了,即便到了现在,火舌几次靠近,他仍旧做不出反抗的意思。
火光中,一个黑影悄然混进牢房,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走近岳岑峰的牢房。
大皇子带来的装饰沾染着火焰,那模样,莫名凄凉。
黑影身形并不高大,分不出男女,走到岳岑峰的牢房前,堪堪递上一封信,用着王上的声音,学着那个荒唐君主最后的语气,缓缓吐字。
言曰:“寡人本欲假推你入狱,翻身改了这被文官钳制的局面,终究,是寡人,对不住你。”
岳岑峰似乎终于等到想要的答案,猛吐一口鲜血,嘴角止不住上扬,伏地高呼:“臣弟!谢恩!”
鲜血混杂着泪水,与他那严肃的面容极为不搭。黑影又道:“寡人赐你一愿,虽救不了你岳家满门,其余尽可告知此人。”
岳岑峰身形一颤,没有起身,他知道,那个王想留他,只留他一人。
“臣弟,但求高人带走吾子,护其一生,别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