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鄞晨听着话,侧过头来,入目是一双黝黑的手捧着破了口的瓷碗,她怔了怔,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她出来时身上并未带任何银钱,正想着,眼角的余光却看到自己手腕上戴的那只翡翠玉镯,心中一动,却突然想起这镯子似是原身姨母送给她的,她很珍惜。一时,竟犯了难。
“姑娘给点吃的吧。”那双手的主人再次递了碗上去,沐鄞晨顺着那双手往上看去,心里不觉一颤。
眼前的少女不过十七八的年纪,小小的脸上疤痕遍布,新旧交替,已是看不清本来面目,只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明亮澄澈,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这张脸……
沐鄞晨看的怔住,下意识开口:“你的脸……”话到一半却是噎在了喉咙,很快闭了嘴。
女乞慌忙的低下了头,抓着碗的手依旧在她跟前,没有言语。
沐鄞晨眼瞧着她这般,不由得心疼起来,想起沐家在这附近是有铺子的,便温声细语地道:“我身上没带银两,你同我一起去取可好?”
女乞浑身一颤,碗从手上跌落,“啪”的一声摔了粉碎,双手捂着头波浪鼓似的摇起来,用颤抖的手指着沐鄞晨惊恐道:“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对不对?我不会上当,不上当的……”
随后不等沐鄞晨反应,一把推开了她,转身就跑,等沐鄞晨回过神来,她已跑没了影,只留着一地的碎片。
沐鄞晨皱了皱眉,脚下一顿,下意识抬脚追了过去。她也不晓得为什么,只觉得这里头有什么,更多的是为自己方才说的话内疚。
一路询问,沐鄞晨终于找到了路。
那是条废旧的巷子,两面围墙破败,没有阳光,阴森森的。她一路过来,多的是蛛网密布,脚下的路也崎岖不平,时有腐烂的东西在空气里,闻得令人作呕。
走了许久,前面视野开阔处便是一片密林,站在林下,冷风一吹,她禁不住哆嗦了起来,心下怀疑走错了路,却远远瞧见一处有炊烟升起,便循着烟升起的地方,看到了一间茅草屋。
院内外杂草丛生,冷风一吹,飒飒而响,在无人的林里,听得人心发慌。屋子周围没有围栏,院墙亦早已坍塌,门上的锁,生了青绿色铜锈,斑斑驳驳悬在那,早已不必用钥匙打开。
沐鄞晨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抬手欲敲那扇年代久远的门,这时风一吹,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迎面而来尘土的气息,夹杂着药的香味。
她愣了愣,站在门口张了张嘴,身后又是一阵风吹过,吹的她背脊发凉,下意识抬脚便进了院。
可她才进去,左边的门便打开了,沐鄞晨下意识望去,女乞端着乌黑的汤汁站在门口,见到她时怔了下,随即眼神充满了戒备,“你怎么找来这里的,你想做什么?”
沐鄞晨心知自己这般贸然闯进来,是个人都会对她有所戒备,她确实没话说,可她为了一个人独自找过来,如何也说不通,一时间她翕翕嘴角,沉默了。
女乞皱着眉,却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是让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沐鄞晨却不知如何想的,腿在那里生了根,如何也动弹不得。
双方僵持着,主屋内响起一声苍老的声音:“桃灼,屋外冷,药好了便快些进来吧,不要冻着了。”
听见声响,桃灼赶紧扬声道:“在倒了婆婆,您躺好先,这就给您端来!”
“看也看过了,便请回吧。”桃灼端着药下了台阶越过沐鄞晨,往主房走去。
林子静谧,沐鄞晨几乎是想也不想,跟着往里走去,却被桃灼拦在了外面,一时间尴尬不已。
“桃灼啊,是谁来了?”
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沐鄞晨循声望去,老人靠在挡板上,身上盖着破旧的棉被,下方枕的是稻草。
桃灼不言语。
没得到回话,老人起身回头看,瞧见桃灼将一个姑娘拦在门外吹风,有些不赞同:“你别吓着人家,快些给她拿个椅子坐下,难得这里来了人,咳咳……”
“婆婆您赶紧躺下。”桃灼赶紧过去给她盖好棉被,又去拿了些稻草盖了上去。
“快别忙活了,我这病我心里清楚的很咳咳,快让那姑娘坐下歇着吧,难得来客要好生招待才是。”
“婆婆您会好的……”桃灼听着这番话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要反驳却无从下口,因这病她也知道,只是听话地去寻了个椅子给沐鄞晨坐下。
“姑娘,我家桃灼如果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还请不要怪罪,她这孩子受了太多苦,所以除了我,她对所有人都有敌意,你可千万不要介意咳咳……”老人家慈眉善目的看着沐鄞晨,中间时不时咳嗽让桃灼心里愈发难受起来,也就没在意老人将话同一个外人讲。
沐鄞晨一愣,摇摇头,“我不介意。”
“你是来找桃灼的?”老人笑着看她,刚才隔着远没细看,现下见她衣着虽朴素,但却也是上好的绸缎,猜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赶紧起身行礼。
沐鄞晨哪里受得了这礼,赶紧起身让老人家起来,“婆婆您这是折煞我了,快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