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有些事有些人我已经知道，我也没有资格在说什么......都下去吧”
“当初怎么让你去陌倾庄？”为了打发等待天黑的沉闷，肖云闲聊着，秦夜去送信了，锦夜军也被安排去保护太子了，肖云现在身边也没人。齐三抬起头，脑袋上的头盔跟着晃了晃，齐三摘下来，露出那张许久没见天日却依旧光彩夺目的脸，说道，“有人跟我说陌倾庄有美女。”
说陌倾庄齐聚天下高手，说陌倾庄庄主一定要离开武林，说陌倾庄可能有……有他母亲的旧人。
“美女？朝廷知道我是女的？”裴炎看他一副沉浸在自己情绪的样子猜测道。
不料齐三竟搬起手掌拍到她头上，最后认真而简短地道，“朝廷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肖云轻笑出声，斜眼看着坐在旁边的人，“锦夜军已经交给了太子，你要和我去，我们是不是就不会死？”
齐三讪笑道，“你不去，也没有人挑出你的不是，毕竟太子已经找到了。你去，别人只会道你好大喜功”
肖云发现他很能将思绪腌成不同的味道，骂道“长相妖气，心肠毒蝎，你们一窝都是疯子，我回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死，还不如将铁骑和屠龙军一窝端了再回朝，还能有个活命的筹码”
月上枝头，齐三看了一眼熟睡了的肖云，心道，休言女子非英物，可背后那些你不知道的弯弯道道还多着了。
“将军和三弟聊得很是投机？”
“心思细腻，忍辱负重，虚怀若谷，若本将军有太子这等气度就好了。”肖云别有所指地说着。
太子不以为意，撩袍与肖云比肩而坐，太子这才回归正题，“将军让一批人马先去上黄山了？”
“嗯，现在照我们的行军速度全部到上黄山估计最少要二天，那时离北国大批敌军赶来汇合的时间就不远了，兵力悬殊，如果战败，北国敌军便会长驱直入我南国国土。”肖云说道，随手拍拍靴上的灰尘。
“本宫听说先头部队由赵参将带领？似乎昨晚连夜出发了。”太子语气是忽略不了的咬牙切齿。
肖云似乎心情很好，淡笑道，“赵参将虽然年纪不大，却是跟随我多年，下官懂得调兵遣将，对了，太子，您现在到底是太子还是参将？。”
“赵参将已经出发了，肖将军啊肖将军，圣上的旨意旨在夺回罗记山。你要活路，大可你自己去拼，没有必要搭上无辜的性命”太子瞪眼道
“无辜？谁无辜了，哦，太子，您是最无辜的。齐三，你说是不是”肖云瞥了一眼，旁边装睡的齐三皇子
“太子殿下，肖将军，我是李瑶，我这就走”齐三蹦起来带上面具就走
“我是参将”齐三走了几步听到太子的声音，嘴角笑了笑
两天后，肖云所率领的大军终于抵达上黄山外，打退聚在城下的少数北国兵后，城门大开迎大军入城，几位攻城的将士前来相迎，其中包括赵参将。却没有楚云霄。
看到赵参将，太子心中松了口气，他现在已经不知道是希望肖云活着还是死去。箭已经发了，越来越脱离了他的控制，他既不希望肖云功高盖主，但更不希望战争失败。肖云似乎很享受这种快感，他让连日奔波的士兵们统统下去歇息，自己带着李瑶四处走访，因为突发的战争，到处是哀声叹气，肖云和李瑶似乎都能感觉到北国百姓身上的怒气。
由于之前那些将士小兵没有想到肖云和太子会带领他们打到北国境内，安逸了很久的心有一股壮志雄心突然升起，这种亢奋体现在表面上就是给肖云的卧房弄得极尽奢华，李瑶拖着几桶热水倒进房内屏风后的大木桶中，拿出皂角梳子毛巾放在一旁，再将肖云换穿的衣物悬挂在墨竹屏风之上。
走出屏风，李瑶对着盘腿坐在床上冥想的肖云福身，“将军，入浴了。”
“小奴才，我们能打赢这仗么？”肖云突然问道，缓缓睁开眼，盯着李瑶道。
“爷谋略过人……”李瑶咬着牙。
“收起这一套。”肖云甩甩手，示意他离开。
李瑶上前去要替她宽衣，道，“以前我可是看着太子沐浴的，你把我要过来，现在可不能把我赶出去。”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
“滚”现在该肖云咬牙了“你说我会不会有一天落得一败涂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肖云对着李瑶背影道
李瑶身子颤了下，才道，“不可能是你。”
肖云笑起来，“你和太子是一母同胞，少来膈应我。”
“美人你会不会唱曲？”李瑶望着门外的天忽然道。
肖云莫名地啊了一声，李瑶耸耸肩道，“你确定你是女人吗？”
静默片刻，耳边传肖云僵硬的嗓音。
换我心，
为你心，
始知相忆深……”
须臾，齐三问出声，“这词不像是民间歌谣，你哪听来的？”
“听莫叔唱过。”肖云回到，又听齐三笑着说道，“将军，给你一个衷心的建议，别再给别人唱曲。”
那真得是一言难尽……。
齐三心情大好，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肖云关上房门，想自己为何要唱曲，是自己慢慢卸下了的心房吗？
在所以人无暇去思考太多的时候，战争却又开始了。
军队仅休整一天后，肖云继续全面进攻，驻守的北国军被打得措手不及不出三天就已退出上黄山一带的地域。
又一次大获全胜，一时间士气大振。
赵参将检查完没有楚云霄和其他铁骑高手及屠龙军的痕迹不免又有些提心吊胆，正往回去见将军，却望见肖云站在城楼之上，远眺这异国的疆土，赵参将忍不住往城楼上走去。
“你一直在关注着本将军”
城楼风大，赵参将将手上的袍子披在肖云肩上，见她看得出神就要退下，肖云蓦地转过头，手拿下肩上的袍子看着他。
“楼上风大。”赵参将有些羞愧地说道。
肖云把袍子还给他，摸了一把他的脸，气息是冷漠道，“齐三的易容术是越来越高明了，本将军看你才需要，秦夜。”
“将军身份娇贵。”
“再娇贵也不能跟没骨头的比。”肖云冷瞥他一眼，打断他的坚持，秦夜立即窘得搓手，“我不是叛徒。”
秦夜看向他似笑未笑，“你忘了锦夜军的规矩。”
肖云直截了当地说道，深眸紧锁在他脸上，“打消那些心思，本将军从不往后看。”
“我……”肖云的无所谓让秦夜脸色僵白，他没有想背叛她，从他知道她是女人开始，他就痴迷于她的独一。他只是从小就是皇家暗卫，仅此而已。
秦夜望向已经不看他的肖云，无奈地转头离去。
秦夜紧了紧手中的袍子，她真得是变了，由内而外的冷漠和以前的意气风发完全不同，她是成熟了吗？
齐三从前只觉得肖云命好运气好，经历过一场场战役后才真正懂人们口中所说的谋略过人。看来自己确是没有当将领的潜质，所以只能当个打探情报的暗卫。
短短半年之内，肖云用兵如神连连收下上黄山，碧落城两座城池，打得北国各路兵马节节败退。
这一天本该是个欢腾的日子，因为北国战将楚云霄带众将士在碧落城门下举白旗跪地投降，恳请战事不要太过伤及手无寸铁的百姓，太子、肖云一行人站于城楼之上听着下面楚云霄高声朗念降书。
南国的士兵乐得大叫，秦夜更是开心得不了，北国兵降，罗记山脉收复，再获城池，对于士兵们不仅是扬眉吐气，也意味着可以返回家乡和家中妻小团聚。对于秦夜来说，更意味着肖云可以活着回道南国。
“将军，请问派谁去收降书？”李瑶上前行礼，北国战降，再割城池一座，牛马上万……
李瑶看到肖云转过脸看着他，神情高深莫测，月白长袍同一头青丝随风而飘，少了点平日谋略时的肃杀之意，却多了一份温柔。
肖云嘴角一笑道，“你，过来。”
李瑶倒也不理会太子，到了肖云身前，低下头，正好从城墙的凹口看到下面的楚云霄。
再看身边的人，飒爽英姿
“楚云霄，我切问你，你愿意交出所有铁骑和屠龙军吗？”李瑶就站在肖云的身后，声音几乎是贴着他的耳膜传出。
“铁骑和屠龙军现在虽然由我统领，但它的发展已经不是简单的一只军队。它属于皇上，我无权废除。”
听到最前面的北国将军楚云霄大声回道，看了看面前没了武功的齐三，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同时，肖云厉声下令，“放箭！”
一刹那间，城楼上突然站满弓箭手，万箭齐发，箭头带着火药，城下顿时哀嚎万千，示降的白旗倒下，大地顷刻染上了鲜血……
箭如雨般射下，轰轰声音不绝，犹如以前的噩梦，李瑶望见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倒下，他看了看身边的这个女子，心底竟有了一分害怕，他爱她却也不敢留她在齐氏皇家。
“停！”肖云突然大喊，那受伤的人群猛地都僵住脚步，肖云再度高声大喊，“楚云霄！我留你一命！回去告诉小皇帝，我肖云找他寻仇来了，寻废南国齐三之仇！”
肖云的声音阴狠寒人，李瑶听到这声，突然觉得这世上终有了人知道他的苦。太子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俩
“有话要问？”
“已经投降了为什么还要无休止地战下去，为了齐三？”肖云对太子有极多赞赏，不露锋芒的人最可怕。
“皇上下了退兵的旨意吗”
“也没有战下去的旨意，你可以不动。”太子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云淡风轻地说道，“齐三很难做”
肖云垂下脑袋默不作声。
肖云的作战一向超乎常人的预料，他将李瑶留在了碧落城守城，太子和他再度与军队前进。
时间如沙漏，又是半年一晃而过。
肖云在战事上顺风顺水到极点，北国的第一将军楚云霄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肖云连夺北国三座大小城池，北国不得已送来了议和书。
朝廷也终于传来了议和圣旨，旨在为免生灵涂炭停止继续发动战争。
肖云现在军队休整的地方北国天雨关竟连打都没打上，对方将领大开城门投诚。
投诚的曹统领大宴南国军队，太子没去和那些武将喝酒，在统领府里穿梭着，几个路过的士兵叽叫喳喳地讨论着。
“你说咱们这仗什么时候打到头啊，队伍越来越壮大，爽是爽，还真想把北国全部打下来不成？北国也不算小国啊。”
“我觉着吧，肖将军是不是想北面称王？”
“呸，不懂了吧，肖将军位高权重，就是直接逼宫也是可能，用废这劲上北国来称王？！”
“将军之前不是在碧落城楼上高喊报齐三皇子之仇吗？你说他和齐三皇子有啥呐！”
“得了得了，那齐三皇子风流倜傥，又有其他方面的爱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
如此云云，士兵的声音渐渐远去。
太子和他们一样不懂这两年来疯狂的肖云，他同所有人一样知道在天下百姓面前肖云算不上善类，但他还是不免为齐三他俩担心。
“将军遇刺，关门。”
太子回到厅上的时候，肖云正站厅上大发雷霆，曹统领被反绑着跪在地上，两排士兵在里边站得笔直，地上到处是被震飞的桌椅。
“都给我找！”肖云手抚着胸口咳了一声，阴沉的目光却看向太子。
太子不声不响地走上前去，心想肖云这是误会他下手了，不过谁这么厉害能伤肖云？遇刺是真是假，为什么……
肖云倚坐在旁边席位上，朝下挥了挥手，“都下去，曹统领，这次的刺杀你最好三天之内给我一个解释，否则别怪我官无情。”忽然一道白色的光影从太子眼前晃过，太子还没看清，人已经被挟持过去。
“都别动”
“现在不见得有人想救我。”
太子耳边响起外头士兵的对话，想起了迟来的圣旨……可能肖云是不想回去或者回不去了
太子这才看清劫持他的人，高头大刀，全身作黑衣打扮，脸也蒙了起来，没等太子弄明白，黑衣人二话不说大刀就朝他脖子上摸去。太子知道自己今天难逃一死，肖云根本没有动作，就要认命地闭上眼，却见黑衣人旁边飞快奔来一人，飞起一腿将他踢倒在地，太子惊诧地抬头看向那人，一袭暗紫的长袍在夜色中更显深沉，只有脸上透着一股鬼魅的气息。李瑶……不，齐三他怎么会在这，他不是被留在碧落城吗？
黑衣人被人偷袭反应极快地从地上弹跳而起，挥着大刀就朝齐三冲过去，肖云似乎刚被惊醒，一股莫名力量驱使让她扑了上去，沾着胸前鲜血的左手死死抓住黑衣人后背，指甲几乎陷进他的肉里。
那人顿时急了，收回手中的刀朝后面的手砍过去，齐三瞅准时机抽出腰中的匕首刺了过去，直中要害，黑衣人缓缓倒下去，肖云身体里支撑的力量刹那间被抽走，昏了过去。
齐三抿嘴，人皮面具下的眼凝视地上的肖云，他本来想留那人一条命，没想到她竟然冲了过来，如果那一刀砍下来，她的手可就没了……她还是那个坚韧如男人的肖将军吗？
齐三把匕首收回，蹲下身横抱起她，一手正搭在她的后心窝，肖云疼得睁开眼，眼睛迷茫地看着他的面具脸。
“为什么那样做？”齐三抱着她准备往卧房方向走，见她眼中迷惘加了一句，“我虽然没有内力，但武功招式没忘，你没必要扑上来。”
“我应该沉稳些的……我就身体本能......好久没见，我有点累”肖云轻声说道，脑袋不自觉地往他伟岸的肩上靠去，齐三忘了她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他只记得她会上阵杀敌，却忘了一起打架的兄弟情已经变了很多。
齐三颈边贴着她汗湿的额头，对她莫名的亲近心中颤抖，眸色渐渐转沉，“我说过我欣赏你男儿般的意气风发，少给我认命。”
肖云昏昏沉沉，眼睛刚合上又艰难地睁开来，淡淡说道，“我听你说话说不定死人也能被你气活，快到黄昏了，我做做自己不行吗。”
她是个傻子吗？现在知道累了。
齐三眯起眼，继续往前走，在士兵们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他们的将军走出门去。太子缓过劲站在最里边注视着门口，一双狭长的眼看不出在想什么，须臾不动声色地道，“李瑶，你不是在碧落城吗？”
太子一出声其余几个将士才反应过来。
“小人刚赶来就屠了一个闯入宴会的北国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想结束太子你的性命，如此看来肖将军的军队并不是无坚不摧。”齐三对上太子的眼，然后低看一眼怀中的肖云道，“我救太子一命，也请太子救肖云一命。”
众人屏息不敢说话，肖云昏迷，群龙无首，天家已下议和旨意，太子兵为参将，没有人愿意得罪未来的君主，太子倒是笑了出来，“原来你擅离职守，只是为了奚落本太子？”
“是请求！”李瑶垂眼道。
“看来你确定死的是北国细作了？”太子慢步走下，“难道不是为了找离开的借口，未免太心狠无情了些。”
众人不禁想这李瑶原来是太子的护卫，难道是有什么过节，有过节也得等等啊，瞧瞧将军那脸白的。
齐三正欲反驳，怀里的人忽然不安地开始嚅动，不自在地扭着。
肖云的梦中有着太多的齐三，小时候跟着莫叔收集到秘诀学武，穿了女装被打的三个月起不来床，罗记山战场上，齐三终是进了心……
恍然间醒过来，肖云第一眼便看到那熟悉却陌生的脸，神情与当时得知武功尽废的表情如出一撤，隐隐的不甘，想起一路上扎人却温暖的算计，肖云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庞，弯起嘴角笑起来，“看来，我是要死在这了。”
说完，肖云又糊里糊涂地昏睡过去。
太子冷哼一声，瞥向齐三，一字一字道，“来人，李瑶擅离职守，把他押下去！肖将军受重伤，军中有军中的规矩，众位将士不会怪责本参将吧？赵参将，速请军医”
“谢太子。”齐三把肖云轻轻放在地上，任由人带走，他居然害怕她会死在他面前……
除夕夜，齐三被关进阴湿的牢狱里，双手铁链牵制着，牢里各种味道令人作恶，这两年皇上每月的解药都托太子给的及时，肖云发现他身份后，明里暗里都没让他出过力，幸许过舒坦了，换作从前黑夜里讨生活的自己怎么会恶心这恶劣环境的味道。
低眸看着掌心的血，如果刚刚肖云真的死了怎么办，是不是就不用为这份爱慕揪得心疼。
齐三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流水的滴答声，突然想起了初见到肖云的时候。
少年不知愁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