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焦黑的树林之中,帝国骑士们互相搀扶着勉力朝外走去,除了彼此搀扶的对象,他们谁也不敢碰谁:残余的电荷在他们身上虎视眈眈。刚刚以身试法的兄弟,现在还跟碰他的骑士背靠背躺在地上抽搐…
“…嘶…诺德殿下,咋回事儿啊?咋这么奇怪呢?”
诺德听到莫名其妙的电音,于是转身一看:
这位跟他搭话的帝国骑士目前黑不溜秋,外焦里嫩,表皮酥脆,除了没有炸至金黄以外,足以馋哭隔壁家小孩…
呃…怎么有点恶心…
俨然就是刚刚被雷头一号击中的倒霉蛋。
“…你们帝国骑士的铠甲…导电性不错。”
“殿下您别拿这开玩笑了…”
那帝国骑士眼看都快哭出来了,说是长痛不如短痛,那一道电流一反常态,成精似的以缓慢至极的速度追在屁股后面;说是速度要慢了的话能躲开,偏要在闪避的一瞬间直接劈到身上,然后四处分叉,把所有彼此相接的帝国骑士都电了个通透。
也亏一整道闪电的力量被整个帝国骑士分摊,要不然后果就不是帝国骑士团换一个外观皮肤的问题:那妥妥生命值上限减一。
嗯…不过看他们这个加点方式,该分配到智力上的估计全点成了力量,那就不要怪我给你们挂黑锅buff了…这思考方式是不是超世界观了?切换一下切换一下…
“…恐怕给你们解释,你们也听不明白。”
不急不急,先试探一下帝国骑士的耐性,想要黑锅甩得准,话术套路就要稳。
“天皇驾到。”
“你再骂?”
“你吼辣么大声干嘛~”
…干啥呢?多欢快的场合,能不能整点儿阳间的东西?平白添晦气。
“没有事,反正黑锅不是我们背。”
…等等,我先严重警告,如果有人敢在这里动用抽象话,那么我就把他拖出去喂斯大林。
好,没问题,继续…
诺德等着帝国骑士给他接话,可帝国骑士瞪大两眼就愣是等着。
…就知道不该说这种话。
“…那头龙最后吼的一声不是什么怒吼,而是龙语魔法。他在你们上空施加了…领域性的破坏。哪怕是我的领域,也只能在贴近地面的地方勉强发挥作用,但你接引我领域的欲望太强烈,结果减速后反而加速上升,一头又冲进了里面去。这一回,你带着我的领域力量直接打进去…对面必然有所反击。”
帝国骑士若有所思,就如诺德提前提醒他的,他确实没听懂诺德在说什么,但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信息。
“殿下,那龙语魔法,怎么也要给供应魔力吧,可是那龙施个魔法它就飞走了,留在原地那玩意…”
帝国骑士抬头看一眼上空,下意识一个哆嗦:雷云密布的地方仍然电闪雷鸣,尚未消散。
“您瞅瞅,那魔法的维持时间也太长了点儿!到现在都还没结束,这能是魔法造出来的效果吗?”
“这确实奇怪。这头龙不同于历史中的记载…。你们还是快去把战马骑回来继续行动。”
“哦…”
马匹被自家主人挨个电击的嘶鸣诺德充耳不闻,他稍微辨识了一眼方向:龙飞走的方向并非正南,而是稍微偏东。
“还有第五方?或者,鸽德你的后手?”
“诺德殿下…咱还是有点儿其他的疑问…就是您那大军,不是驻扎在城南吗,咱们现在为啥一直在往,往北走啊?这在走着走着一会儿,一会儿遇上兽潮了。”
还是那个被雷劈的倒霉蛋,牵着他的高头大马回来了,黑色战马被生拉硬拽过来,仍然费劲一切心思离电它的帝国骑士远点。
诺德若有所思看他一眼,乍看与其他帝国骑士并无不同,仔细观察却不难发现这帝国骑士的双眼之中,闪烁着平常骑士不会有的,带有那么一丝智慧的光芒。
“你是…帝国骑士的副军团长。”
当时听元帅说帝国骑士里面唯一一个还带着半截儿脑子的…他们副军团长,好奇心特别重的话唠…恐怕只能是他了。
这副军团长没想到诺德殿下居然认得出他,一时间兴高采烈,在漆黑的面孔之中,笑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对对对是我是我。”
“让你们帝国骑士给自己人解释,总是要比我给你们解释要方便一些。我们往北走,并不是去找大军,而是来找鸽德。”
“啊?大皇子殿下怎么在北边?”
“他不可能在别的地方。如果他不在望海城,那么也就是说,他处在一个更为要害的位置。知道鸽德的领域是什么吗。”
“这个呀,这个…听那个我们元帅提起过,说是什么…能整出来个白色的空间?”
这时的帝国骑士已经勉强从森林中走了出来,不远处马匹嘶叫,正逃离着他们突然集体飞走的主人,一场人马追逐战正在紧锣密鼓进行中。
“大祭司可以借助山洞众多的山体隐藏自己的魔兽主力,那鸽德为什么不能借助某些其他的方式,把自己的领域和势力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那咱们也没个目标,就光往北跑,也不好找啊。”
呼…面对殿下压力好大…连粗口都不敢爆…
副军团长心中暗自诽腹了一句。
“看来元帅还真是与他的骑士们情同手足。你们居然在元帅面前连粗口都敢随便开的吗。”
副军团长脑海中自言自语的话还没想完,诺德突如其来一句疑问,差点儿没把副军团长问蒙。
“哦那那那那那那那确实,元帅跟我们平常那关系也还不错,平常开个啥玩笑都没啥大事…诶?!您咋知道我刚才脑子里在想啥呢!”
“读心术之类的能力,我也是有的。”
(“宁就是神座姐姐?”
“…您这是…什么梗?”
“…内事不决问度娘,请。)
一双瞪圆了的牛眼就那么盯着诺德。
“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一点小小的观察技巧而已。你说话的时候总是欲言又止,看你的口型和语气,总是能判断出来你是想说什么不堪入耳的东西的。”
“诺德殿下厉害…”
天色不早,明黄渐渐昏红。
诺德拿余光扫了一遍天际,眼珠略略转动三分。
“停止前进,就地扎营。让帝国骑士们尽早休息。明天凌晨,天蒙蒙亮的时候起来,有一场恶战。”
“明白!”
跑掉的帝国骑士只给诺德留下一个背影,而诺德再三犹豫之后,还是朝着帝国骑士们的方向抬起了手。
一边是纯金,一边是透明,诺德的领域刚把两面同时展开,就在他背后形成了阴阳交错的态势,并缓缓旋转。
可是看的仔细就会发现并不是在旋转。
纯金色在吞噬透明的部位,而透明也不断纯化金色的末尾,以至于两者互相消磨同化的速度相近,才看上去像是旋转。
刚刚在诺德指引下,试图扩散出去的透明部分被金色抓住时机同化了一大部分,迫使诺德必须撤回自己的动作。
相比之下,金色的半边显得更为霸道,气息更与帝国骑士遥相呼应。
四散奔逃的战马似乎突然嗅到了什么气息,当即停下四蹄,任由帝国骑士骑上去宣泄电力。
“…元帅,你究竟是什么人。”
可以给予帝国骑士额外的加持,但必须在元帅领域之下…连我的领域都不可以…元帅居然也距离那个境界这么近了吗。
不过,若元帅没有这个力量,他也不至于在当时晋升神话。
但还是疑问重重。四十年前的形势貌似与今天差距极大,而且,自帝国成立以来再无神话晋升,这条路几乎被拦腰截断…史册到底都去了哪里。
不过疑问再多,兽潮就在这里,大军也在这里,鸽德也在这里,南方那些公爵们的事情早已布置完毕,只等极北方一声令下…
不能容忍鸽德继续藏在暗中。
……
“啧,当时跟着元帅打仗,两眼一蒙就是瞎打。那戒备,从早到晚都不敢停,谁知道啥时候跟敌人打一场。现在跟着诺德殿下更是奇怪了,啥事儿都提前安排好,就跟殿下规定一样的,啊,啥时候发生啥,啥时候有敌人都能提前半天提醒。”
“这说的书其实应该叫《重生之我是帝国二皇子》。”
“错,《提前拿到剧本怎么输?》”
“建议改成《到底谁才是主角》。”
“…好吧确实。”
…你们应该也见过吧,那种三四百万字主角不出场的那种,我这种已经算正常拓展了。
“…您说?啥书啊?”
…下来再说下来再说…先说书…
“派出去侦察那几个呢?回来没有?”
旁边被问起的帝国骑士随口答道:“早回来了,那就跟殿下说的一模一样,前面大概有个一两万的魔兽在那儿乱窜,正朝着咱们撞过来。”
那位副军团长砸砸嘴:“帝国骑士强是强,但是就这点人跟魔兽在这拼…也不咋地。”
“那这咱也不知道,本来说好的那什么,不是跟着,跟着陛下去,呸,跟着殿下去那个什么南边儿,然后给殿下撑场子,结果上来往北边儿跑,直接跟外出打仗一样。”
“不是,哎。”副军团长看看旁边跟他一起行走的帝国骑士,高喊了两声:“你们谁家有关系?就在那个诺德殿下带着那个大军里面儿,当兵的或者干活的?有没有?。”
“没有。”
“咋可能有呢?就是有也不知道。”
“那我换个问问…你们谁以前是南方的?就那四大公爵的地盘儿上住的。”
这一回到是有小半的帝国骑士若有所思。
其中一位见旁边无人开口,犹犹豫豫的举了手。
“四大公爵的地方…哎呀,这名字可不太熟悉了…在帝国骑士里面干了十几年差不多都快忘了。不过我倒是还记得啊,当时…当时四大公爵这名字都不太怎么听得到了。就他们跟那个我们平民都没多大关系了,就好像深居简出吧,当个传说听啥的。”
“呃,确实我也有点儿印象。当时那时候不是休假,就俩月前,我在杂货铺里做工嘛,就有天从那个城里面那个啥公爵府里面,跑出来跟管家一样的人来我们这儿买东西,我都很奇怪他为什么会买那些我们这些平民才用的上的玩意。”
“搞不好体验生活呢,那贵族不都讲究这个调调吗。”
看起来稍微年轻的帝国骑士当即反驳:“那不对。原本那家公爵是住城外面的那个城堡的,后来不知道咋的,公爵全家都从里面搬出来,就在城里面买了套宅子。那天我记得可清了,一大堆马车从城外挨个开进来,主干道都堵得水泄不通。”
旁边听他讲的骑士吓了一跳:“好家伙,有钱人的生活这么厉害的吗,说搬家就搬家,城堡说不要就不要了?”
“照你们这么说。这家公爵生活还过得挺简朴的…”
“变化大了去了。以前我在那个思…思…思什么伯爵家里当差,跟话本里面说的贵族生活相差不大,但就是突然就有那么几天吧,那家里面人都好像变了个样似的,气氛特别紧张,后来就成箱的地往外面搬东西。把各种贵重的玩意儿啊,全给搬走了。后来我也被辞退了,要不然也不会今天跑帝国骑士里面来卖命。”
副军团长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家道中落?被陛下抄了?”
这边的帝国骑士大手一挥,指向十几米外另外几位帝国骑士。
“不是不是!我那几个老乡,就那边儿,你瞅见没有,你把他们喊过来问问,我们几个当时各自在各家当差呢,都是同时那几天就这事儿突然发生。”
后面有突然有人接了句话:
“不光是你们伯爵老爷!老听兄弟们说公爵家里也是这样。”
“嚯!那要你们这么说的话,南方公爵们这是纷纷都不干啦?功成身退?那一大片儿一大片儿的地皮呢?他们那一堆一堆的仆从呢?都没啦?”
“搞不好啊,现在都给二皇子殿下在大军里面待着呢。”
“卧槽!真的假的?”
凑过来的帝国骑士胡子花白,岁数跟元帅差不了多少,乃是最早跟着元帅打生打死的那一批老兵。
“跟着元帅打了这么多年了,那眼力劲儿还是有。诺德殿下这领域,跟当年的某个继位的国王比较相似。当时那个国王貌似是能操纵人心,因此元帅是特意带着我们先去把他砍了,那是我唯一一回见咱们元帅没正面揍人,而是背后偷袭的。我估计诺德殿下收编南方公爵势力的方法…比较狠毒。”
“您老意思是…”
“别乱说话,你们南方来的都知道以前的四大公爵是个什么德行,就算被诺德殿下炮制了也不亏。”
“您…这也就是个凭空猜测…”
“duang~”
老帝国骑士随手敲响那问话的头盔,颇为不屑的回复道:“没了元帅,你们就不会动动脑子!咱们来的时候路上诺德殿下不是撞上了个黑衣服的吗,那个黑衣服的你们是认不出来那是谁还是咋。”
“那不巡夜人吗。”
“嘿嘿…”
老骑士笑笑,谨慎环顾一下四周,没看到诺德的身影,于是压低声音,给他们这些不明就里的后生放出了一个惊天炸弹。
“我先问问,夜莺大人认识不。”
“嗨,这有啥不认识的,那不咱陛下的…”
“打住!”
老骑士横插一句,生生打断了周围人所有的自言自语。
“你们说到这儿,我都知道你们一个都不认识。我说的这个夜莺,可是巡夜人的领头。”
“不就是殿下身边那个夜莺?”
“呵,你们说的那个夜莺大人,她丈夫是谁?”
帝国骑士们听出这话味道不对劲:“难难难不成有,有别人?这不成…”
“这段儿也算是帝国秘辛,你们不知道也正常。真除了我们当年跟着元帅那几个老家伙听元帅提起过,就是皇家里面也没多少人知道这事,不过现在当事人哪…都没了。因此我现在才敢给你们捅出点东西出来。
我告诉你们,你们说的那位夜莺,她爱慕的是二皇子诺德殿下!陛下当时跟夜莺生的小公主,这大家都知道。你们以为是私生子,所以才给安排在皇家镇,不让人家进宫,其实!那是二皇子的崽儿!
巡夜人是陛下整的,对不对?交给的是夜莺,对不对?问题就在这,夜莺给巡夜人的一切都给了诺德殿下!”
“这,这连陛下都不知道?!”
老骑士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他根本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夜莺,他的宠妾,本来一心爱慕着诺德殿下!连小公主不是他女儿他都不知道!
那这说通了,巡夜人组成一片混乱,却仍能有大批骨干力量周密行动!怪不得元帅说巡夜人与皇城卫兵能一拼的!还有个事啊…你们完全不知道…”
“您说呗?”
“为啥诺德殿下非要先找大皇子鸽德殿下?你们知不知道是谁的人在照看小公主?”
此言一出,风平浪静。周围死寂,落针可闻。
当生锈的脑子终于勉强把思路推回到唯一的答案上,帝国骑士愕然得出了那个最恐怖的结论。
“是…鸽德殿下…”
老骑士不再言语,策马趋前,撂下最后一句话。
“都说鸽德殿下放弃继承?呵呵,红灯司的万象周刊真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