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啥情况啊?咋打的这么激烈呢?你这玄幻合着是个高武?”
不愧是你!果然思考角度敏锐且另辟蹊径!咱们这两位青年打的这么猛,那是有合情合理合法的逻辑支持的!大家往后听往后听啊!
话说这盛夏时节酷暑难耐,但村民们为了一年的收成,不得不顶住烈日炙烤,在自家田里除草,浇水,培苗,拓荒。
前两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惊人:先是爆炸,又是好几轮寒风吹过,过一会儿天上甚至多了个太阳!
整个村子里鸡飞狗跳,村民们差点以为要发生什么大灾大难,一个个惶恐的不行,没几个小时的工夫,什么火山爆发,兽潮入侵,神罚灭世各种流言就甚嚣尘上。
后来没办法,勇者自告奋勇无视各种准备随时把他切片的目光,梅花三弄召开村民大会,并轻描淡写的表示村子里年轻人切磋,动静可能大了点…
“你这家伙别胡扯了,明明是女神大人因为你在这里骗吃骗喝要降下神罚!你应该被绑在柱子上烧死!血祭女神!”
“对!就是这样!”
“原本俺还不信,不过老刘头这话有道理!烧了他!”
这一下群情激愤,“神罚勇者”这理由合情、合理、合民情、合民意,立刻获得了绝大多数村民的一致拥护。
一边站着的村长满头大汗,眼看勇者下不来台,自己比勇者都紧张:村民大会给村民们坐的凳子椅子都是村长自己掏钱!这要是真打起来那要亏死!你们冷静一下!
勇者不仅不紧张,反而悠哉悠哉慢慢念叨:“这个切磋的两位少年,嗯,这么文雅的措辞难受的慌,那个孤蓬三拳两脚打翻了费雷,现在费雷正在修道院躺着,估计几天下不了床,你们要是不让我去照顾他,今年夏天各位尽管顶着这大太阳干活…”
“…………”
“…………”
“……勇者说的对!费雷的伤势要紧!”
“这孤蓬下手也没个轻重,不知道费雷现在多有用啊,还给人弄得下不了床…”
“咳咳,你少说两句,看你这话说的…”
“那个,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啊哈哈哈…”
勇者看村民们开始找各种借口准备退场,满脸微笑的做结尾发言:
“…村民们不要惊慌,有勇者保护村子,大家是不会有危险的…”
抛开勇者所说的那最后几句话不谈,前面那几句插科打诨确实平复了村中的恐惧,那日天地变化的奇景也就从人人避之不及的末日变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场混乱的两位当事人:孤蓬和费雷,一个照常在修道院前锻炼,另一个则已经在修道院里躺了两天多了。
孤蓬并没有把费雷往村里的医生那里送,按他的理解,费雷浑身上下连个油皮都没擦破,突然晕倒肯定跟魔力消耗过大脱不了干系。要是这样,还不如让修女看看情况。
修女的祝福同魔法与斗气完全不同,神圣力量完全来自于神的赐予。相比于直接补充能量,神圣祝福或许更适合现在状态不明的费雷。
老师正从外面挑着水桶进来,把炉子上烧着的热水倒些进去,把整桶的温水倒进修女的脸盆中,又熄了炉火,只留下从窗外射来的阳光照亮整个屋子。
费雷就躺在修女的床上,一旁的修女则站在窗前,日光在修女的周身描摹出一圈金色的光辉,乌黑的长发随着祷词微微起伏,波动了地面上金色的浪潮。无论多少次看到这一幕,老师总是为此景呆立片刻才能回过神来。
老师轻手轻脚把脏衣篮中的衣服拿出去。洗衣本来由修女一力承担,但费雷新到这里养伤,为了照顾这个少年,修女特意去找了老师,让他帮忙照看费雷的生活起居。
什么?你问问什么安度因老头没来?
这毕竟没有办法,安度因老头一方面了解自己这个三天两头出事的孙子,知道以费雷的能力不会把自己怎么样,至少不会受什么重伤。另一方面,安度因不仅没受过洗,还干的是杀生的活计(说过了是个资深猎人),修女可是严词拒绝了来访的老头。
老师更通情达理一点,老头每次拿到院门口的草药山珍都被老师心照不宣的拎进了修道院的厨房。
当然每天能吃到各种山珍的修女也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不过这点小事她看看也就过去了,毕竟孩子们的营养要紧。
这时候有不明就里的傻孩子就要问了:凭什么老师能进来?
我个人觉得,问这个问题的人恐怕注定要孤独终老了…
好吧,按修女的意思,所谓杀生者若至父之下必忏悔赎罪,未得父宽恕前不可行走于父之下;老师传授知识,也算是创生的一环,是代司父职,就算老师并不信教,也可以当做信徒对待,允许在修道院做事。
嘿,修女想让老师待在这儿还能没十套八套的说辞?
不管怎么说,老师反正操持起了不少事务。修女从前自己一人照看五个孩子,就算有孤蓬打下手也是忙碌的紧。现在重活都被老师承担,平常的饭食又好了许多,没两天,修女的气色竟更胜以往三分,当的是一句佳人绝色。
老师现在估计已经跑到了河边,修女也结束了在窗前的祈祷,看到床上的费雷依旧不省人事,不禁皱起了眉头。
修女走到床前,从被子下抽出费雷的左手,右手食指轻按在掌心处,旋即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虽说费雷呼吸平稳,面色红润,跟睡着了没什么两样,可他就是在昏迷,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
孤蓬一如既往,在院中锻炼。
勇者一步一晃的往修道院走来,脖子上还挂着个四五岁的孩子型挂件,后面当然跟着一群脏兮兮的儿童。
离得老远勇者就对着孤蓬开喊:
“跟你打架那个小年轻还没醒啊?”
“…是。”
“好吧好吧,那个谁,叫费雷是吧,他倒下前说过点什么?”
“他说:大不了在床上躺三天。”
勇者咧嘴一笑:“这就成了,放心,这小伙子别看平常没谱,但有一说一,再过一天他肯定能恢复。话说明天有个马戏团到村子里,反正费雷也到出去的年纪了,让他看看想不想跟着这些手艺人,就是去了解了解外面也不错嘛。”
“…好。”
“来来来,都跟着走啊,要好好修修公会外边那个…那个…管他是什么呢,修就对了!”
勇者意气风发指挥着手底下十几员熊孩子战将就这么走远了。
孤蓬却一反常态的停下练习,径直走向了河边。
村子里三四百户人家,布局各自不同,这使得村里的道路七扭八歪,纵横交错,哪一段不熟悉的街道都能绕晕所有的外乡人。
神奇的是,孤蓬明明没来过这地方,却轻车熟路毫不生疏的穿梭在羊肠小道上,转眼间绕过七八间屋子,眼前豁然开朗。
芳草碧连天处点染着辉煌金黄,盛开的向日葵长势喜人。
许久之前住在这里的花匠已经搬到了皇城之中,原本的屋子也被村民拆去,化作原本的一砖一瓦分散在全村各处。
不过花匠留下的大片向日葵长势年年喜人,偌大的花盘用于平日的点心或是用来打些油料都是优选。几年不经打理的荒地似乎很欢迎多一个金黄花朵的点缀,如今这一片花海终于盈满眼帘,哪怕躺进去个把人都完全看不见。
就是要小心,向日生长的特性在这种向日葵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因此最好不要在清晨来到这里。
虽然村民已经习惯了太阳初升时向日葵们的猛回头,也不会有谁再被吓出个半身不遂,但在这成熟到透的时候,被甩一脸瓜子也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
“那要是阴天不出太阳,突然放个晴是个啥情况?”
…那…猛抬头?
“你这向日葵能生产阳光不?”
…兄啊,咱去打两把pvz95可好?别添乱了成不?
好好好继续…这向日葵海前面就是蜿蜒的长河,不宽,连通皇家镇的引水渠,而且是更平缓的上游。
村里的渔夫住的不远,再往上走约两里,那里的天然隘口若是拉上了网,略微勤劳些的收网都能带来为数不少的大鱼。
但这渔夫平日只钓鱼,小椅子,鱼篓子,一坐,一放,又是一整日悠悠然而去,指不定能有多少愿者上钩,但人家就好这口。
老师把一件件衣服挂在自己搭起来的晾衣架上,看着修女的睡衣出神。
“…老师?”
“嗯?!哦,孤蓬啊,怎么来这里了?”
老师成功用转身的短暂时间完成了从尴尬到震惊到疑惑到淡然到超然物外的表情转换,并若无其事的扯起话题。
“…请问您有关于魔法的书籍吗?”
老师略微迟疑了一下:“有,不过都是些非常基础的内容,我想你是要了解一下费雷的情况?”
“…是。”
“那,你跟我去家里找好了,以前对魔法有了解吗?”
“…知道要运用魔力调动元素,排列成特定的回路就能释放魔法的常识,与一些典型的回路模型,只会这么多。”
“这都知道的不少了!话说你不是依靠斗气战斗吗?我记得斗气与魔力好像不能共存吧。”
“…不能。”
“那你不就不能感应魔力了?”
“…我…做过实验,平和的魔力在没有接触到元素前先接触有属性的斗气,会逐渐将斗气中的元素缓慢抽出,但接触无属性的斗气就没有任何反应。无论任何情况下,斗气与魔力有一个在剧烈波动,那接触就会引发强烈爆炸。两日前的那场爆炸,就是用这样的方式造成的。”
“你不要告诉我你搞出来的爆炸就是你所谓的实验…”
“但这就是事实。”
孤蓬少有的迅速反应了一回,面对老师略微抽动的面部肌肉,孤蓬居然微不可查的嘴角上扬,天知道万年冰山脸的孤蓬这样微笑一次是种多罕见的旷世奇景。
老师家辨识度在村里独树一帜,毕竟并不是所有人家都会在窗台前摆满书籍,准确来说,只有老师那丰富的藏书才能在放满两个书房后再占据数个窗台。
另外,据老师自己解释,为了防止被虫蛀,老师时常在家中燃烧些草药,清甜的香气整日围绕在屋旁。
刚刚随老师走进屋内,孤蓬就停下脚步:他实在没看出该在哪里迈出下一步。
满地纸张与书籍严严实实铺成一张地毯,还是厚薄不均的那种。大脑自作聪明看九成都是白色纸张占据地面,于是自行填色,让视网膜以为乌木地板实际上是白色产品…
那孤蓬只能看着老师等着他自己打破尴尬僵局了。
“…孤蓬你稍微等一下啊,也实在没什么招待你,水壶的话应该在桌上,今天新打的井水你放心喝,你看书堆的挺乱的,让我找一找啊…”
见孤蓬没注意,老师赶快三两步走到书桌前(天知道他是如何过去还不引起一丝波澜的),把自己书桌上的手稿收拢收拢用些故事书压着,再若无其事的把众多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旧书放到桌角,同样拿些平常的书本做了掩饰。
确保孤蓬不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老师这才埋头寻找魔法书。
孤蓬倒也没在意老师的动作,他的视线被一个放在桌上的水晶球牢牢吸引。
说是水晶球,其实也不是什么稀罕的魔法物品,只是个精致的城镇模型,外面套上了一层透明水晶,看起来就像是城里面贵族孩子的玩具,不过眼前这个比那些玩具精致的多。
瓦房,街道,树木,长椅,眼睛尖了甚至能看到那个卖报人手里的报纸仍有着清晰字迹。
虽然正值盛夏时节,这水晶球里却是一副冬季景象。满地的落雪附着在万物表面,渲染出纯白的肃穆。
轻摇水晶球,里面纷纷扬扬的北国风光就随风而起,顺风而落,永远静止在这一刻的世界,就突然拥有了短暂的生命。
“好的这就是全部了…哦你对这个感兴趣啊,这就是个给小孩子的玩具…”
“…谢谢。”
孤蓬把一摞书籍抱过来,再次道谢就迅速离开了老师家中。
“呼…”
见费雷已经走远,老师这才放下心来,赶快回去把自己藏起来的东西重新摊到书桌上,并把那个水晶球拿了过来,放在手中细细把玩。
他看着水晶球的样子不像是欣赏艺术品,即使离得这么近,他的眼神却如同看到了那么远,那里面是眺望与回忆的交织。
水晶球并没有被摇动,但老师触碰到它的那一刻,雪花已经开始自己的飞舞,从不知何处而来,到不知何处而去。
老师没有想到的是,孤蓬不止精于斗气,他运用精神力也是得心应手。所以,孤蓬早就发现,这普通的水晶球上面有他一辈子也释放不出来的如渊如狱的精神力。
但孤蓬也没有想到,在他感应中只是个普通人的老师,与这水晶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更准确的说,这就是老师亲手缔造的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