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亲王的麻烦并不仅仅只在眼前,磨力盾率领着近五万人的大军已经突破了外围防线,正朝着哥德堡挺进。而威鲁曼也以帝国宰相的身份,代理起地区总督的职务。他武装起一只近三万人的队伍,在一个叫做鹿角镇的地方构筑工事,并派出使节,要求与磨力盾进行谈判。
那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鹿角镇外有一片开阔的田地。地里的麦子已经抢收完毕,留下空旷的原野。在双方大军的注视下,两位统帅走向了旷野中的一个小帐篷。
“伟大的护国将军,帝国宰相,国王的代言人,歌德堡执行总督兼总司令官,威鲁曼公爵阁下驾到——!”在侍从拖长的强调里,威鲁曼踱着步子,慢慢走进了那间帐篷。
进入帐篷,威鲁曼撩起眼皮,看着那蛮牛般的亚克族统帅,“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去吧,活着总是更好的选择。”
“是啊,活着多好呢!”磨力盾也打了个哈哈,“毕竟你们的人数不到我们的一半。”
威鲁曼勾了勾嘴角,“你们是入侵者,这里是我们的土地。我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打,我不着急。”
“不,你不能,因为你们的国王不可能同时撑起两场战争。你看,我也是知道些消息的。”磨力盾满脸的讥讽。
“为了正义,我们的人民可以坚守到底!别说两场战争,就是全国糜烂,我一样打赢了!”公爵直起了腰杆。
“正义,你们?不,不,你们没有!知道么,我们和诺威尔伯爵是有协议的!就在你们内乱的时候,他就同我们缔结了共同防御的协议。而且我们同你们尊贵的国王陛下一样有过协议,我们承若了彼此的和平,不可互相伤害。可尊贵的公爵阁下,那位诺威尔伯爵,现在在哪里呢?他死在了朗格沙瓦的大牢里!所以道义在我们这里,为了我们的盟友,你们必须付出代价。”磨力盾咧着嘴,得意洋洋。
“荒谬!没有国王的授权,那协议是无效的。”
“不,尊敬的大人,当伯爵承认你们的国王时,那份的协议才是无效的。但他曾宣布反抗,而怀尔德并没有宽恕他……对么?”
“你到底想要什么?!”毕竟是百战常胜的将军,当威鲁曼挺起胸膛,自有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
磨力盾是来捞好处的,他想要胜利,以及胜利所带来的财富和威望。他要证明自己是比大撒轰更厉害,更值得追随的头领。他原本想趁着歌德亲王远赴圣城的时候,在这里狠狠咬上一口,却不料竟碰上了个更厉害的家伙。他听说过这位将领威名,知道威鲁曼带着不到对手四分之一的军队,横扫整个帝国,将近五十万的叛军扫荡一空。他输不起,大撒轰正等着他。他也不能空手回去,会被族人抛弃。他更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才同意了进行谈判。他想看一看这位威名远播的将军,试探一下对手的战斗意志。也要判断一下,如果想捞取好处,他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当然,只要好处足够了,他更愿意保存实力,而不是和威鲁曼打得你死我活。可现在看来,威鲁曼似乎并没有死战的决心。
威鲁曼确实没有这样的决心。毕竟这里是亲王的封地,死战一场又能怎这样呢?解决亲王的后顾之忧,他就会感谢自己么?笑话!当然,这位帝国的宰相也不能轻易的放弃。如果他这样做了,可能不等到亲王怎样,国王陛下就不会放过自己。不过既然代理了这里的总督,他总可以做点什么,比如向当地征税,再掏空亲王,然后拿出一部分打发掉眼前的敌人。至于剩下的那一部分……,自己已经老了,宫闱的争斗也太费心力,是时候为自己准备后路了。这就是威鲁曼的心思,也是他愿意接受任命,来到这里的原因。
两位将领揣着不同的心思,却都没有拼死一战的意愿。
“既然宰相大人问话,我就直说吧,我愿意开出我们的条件——”磨力盾侧着脑袋,说出了自己的条件,“首先,我们和诺威尔伯爵是有协议的,现在诺威尔伯爵不在了,他的领地自然应该由我们继续守护。请怀尔德将部队撤出。第二,国王陛下背弃合约,给我们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我们需要赔偿。第三,为了保证今后双方的和平,今后十年内,你们不许在双方边境保持驻军,以威胁我们的安全。第四……”
“第四,我们是不是应该把朗格沙瓦让出来,好方便你们统治整个帝国!?”威鲁曼狠狠啐出一口唾沫。
“再好不过!”磨力盾挑衅的扬起眉毛,咧开嘴角,露出他尖利的大牙。
“战场上见。”深深地看了对手一眼,威鲁曼故作愤怒的转身。
而磨力盾竟有模有样的行礼。
两位将领的心里都很清楚,既然愿意面对面站在这里,双方就有和解的愿望。只是军队都已经拉了出来,如果没有经过碰撞,没有流血,所有的谈判都只是过家家。打过了再说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双方进行了几场索然无味的战斗。
首先,磨力盾派出了他的一只骑兵。他们吆喝着,围着鹿角镇的防御胡乱的射了几箭,便仿佛获得胜利一样,兴高采烈的撤退了。
而作为回应,公爵在第二天派出了一整只步兵方阵,并由骑兵和弓箭手掩护他们的两翼,一路向着敌人推进过去,在离亚克人的阵地只有一箭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们奋力吆喝着,并作出各种挑衅的动作,最终也只是扔出了几根长矛,就像打赢了整个战役一样,昂首挺胸,退回了自己的防线。
这两天里,两边的部队轮流作着表演,直到第三天,双方才正式地投入近千人的队伍,认真地打上了一仗。还没等分出胜负,一场不期而至的秋雨将旷野变得泥泞不堪,双方立即停止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军事举动。
雨绵绵的一直不停,但威鲁曼却有很多工作要做。首先,他把当地的贵族都叫到了歌德堡,再一次提高了需要缴纳的税费。而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就是代理亲王管理歌德堡的斯泰德勋爵。
虽然作为亲王的代理人,斯泰德勋爵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但仍顶不住来自威鲁曼的威胁:“你们是愿意出点钱,把那些野蛮人打发回去,还是愿意都死在这里?”
“大人,应您的要求,我们已经缴纳过三次税赋了。恐怕没等到那些野蛮人离开,我们的血就已经流干净了。”斯泰德倔强地表述着自己的抗议。
当然,只要斯泰德顶得住,其他的贵族也不会轻易就范。
威鲁曼也知道这一点,他舔了舔嘴唇,接着说道:“不可能!当年亲王殿下可是趁着我追击叛军时,洗劫了尼阿特的大营。据说在他的大营里,金子都堆得像山!我看见了,亲王的宫殿可比陛下的奥尔瑟斯宫还要华丽。连普通的杯盏用具,都是镶金的。亲王这点钱都拿不出来?钱用了没什么关系,只要还有人有地,他总还是可以赚回来的——”说道这里,公爵突然加重了语气,他瞪着斯泰德,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但脑袋一旦掉了,可就再也接不回去了。”
听懂了公爵的威胁,斯泰德微微一笑,回应得风轻云淡:“打仗嘛,总是要死人的。而且打了败仗,都——要掉脑袋!除非不在战场上。”
亲王不在战场上,打了败仗,只能由指挥官来负责!威鲁曼不禁咧开了嘴角,笑容冰冷,“你知道么,其实没那么复杂。如果我得不到支援,大可以把蛮族给放进来,我一路撤一路打,沿路阻击,把每一个城镇、每一个村庄都打烂!我可以就这么一直撤到萨宁城,甚至撤到激浪要塞。在那里,我总可以得到支持!至于哥德堡地区会被糟蹋成什么样子……,对不起,我只负责打仗。”
斯泰德屈服了。因为他终于明白,要么把钱拿尽,要么把血放干,否则这位宰相大人是不会罢手的。
就在宰相大人忙着收敛钱财的时候,一只带着北地风寒的乌鸦却落在了磨力盾的肩上。在那只乌鸦的腿上,系着一封来自巫洛比的亲笔信,——大撒轰快死了!
自从大撒轰出征云岭,不战而退之后,这位亚克族大首领的威望就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而在部落头领纷纷跟着磨力盾出征哥德堡之后,大撒轰就变得更加的疑神疑鬼。他说自己头痛,总是能梦见有鬼魂纠缠着他,撕扯着他的灵魂。因为睡眠不足,这位大首领开始酗酒,喝醉之后就发疯。渐渐的,人们应经分辨不清楚,他因为喝了太多的酒,还是真的已经疯了。
按照巫洛比的估计,这位大首领可能挺不过这个冬天。他建议磨力盾在落雪之前就赶回来。“如果可以,请尽量多带回战利品。拥有足够的财富,才配拥有足够的支持者。——另外,请务必把怀尔德的女儿带回来,不论是谁!只要帝国承认她拥有斯克瑞普血统,那么这位公主的后代,在法理上也就有着继承帝国王位的权利。”
国王的女儿?磨力盾眯缝着眼睛。但时间紧迫,在接到信后不久,他立即发动了开战以来最大规模的进攻。
威鲁曼顽强地抵挡住了磨力盾的大多数进攻,也答应了他大多数关于财物赔偿的要求。但是磨力盾坚持要迎娶国王的女儿,这需要帝国的承若,宰相不得不将这个要求传递回了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