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出舱事件
自从秦琼星回到母舰,洪雨不知不觉地总爱往植物园跑,是喜欢那里花园般的环境,还是因为想见到芸儿,他自己也说不清。
在西红柿种植厅里,大片的西红柿蔓藤组成的绿色丛林,丛林中每棵足有6米长的西红柿蔓藤,被一棵棵地悬挂在高大的舱顶,枝藤上挂满了鲜红的果实。洪雨正跟随着芸儿穿梭在蔓藤中摘采鲜果。
芸儿正欲弯腰搬起已收满西红柿的筐笼,洪雨迅速抢先端起就走,熟练地送进存储舱。
芸儿跟在后面笑着说:“你都快成为我们基地的义工了,这样的义工我们欢迎多来几个哈!”
“我这样的高级义工可不好找呀,你应该觉得荣幸!”洪雨自嘲。
“好吧,为了表示感谢,允许你吃一个西红柿。”芸儿伸出一根手指。
“嗯,那我就不客气啦。”洪雨抓起一个西红柿就啃,新鲜的汁液满口芳香,一股清甜流入心底。正吃着看到芸儿对着他微笑,突然头脑里冒出一个问题,于是停下手:
“那时候你那么小,你是怎么混进夏令营的?”
芸儿笑说:“这个问题让你好奇这么久吗?”
“嗯,是呀,”洪雨点点头:“看在我抱过你的份上,就给我讲点历史故事吧。”
芸儿斜了他一眼:“让你合算了你还有理由?”
“嗯,呐,要不你也抱我一下,咱俩扯平。”
“切!”芸儿忍住没笑出声。她慢慢低下头似乎在回忆,当再抬头时脸上的笑容消失,两眼流露出忧郁的目光看着远处。
“那一年我父亲病得很重,血癌吧。根源是在多年前化工储物仓库爆炸,我父亲抢险过程中吸入太多有毒物留下的后果。自我记事起我父亲就一直活在各种病痛中。到那年夏天眼看着他撑过不去了。适逢放暑假,我妈妈一位当老师的好友,带着夏令营的学生到处活动。我妈妈不愿我呆在家里整天面对着悲伤,于是托她的好友把我带上,就这样我夹塞进了夏令营。”
“后来你爸爸呢?”
“他走了,就在那年夏天。”芸儿轻轻地叹口气。
洪雨也紧张地喘了口气,小心地问:“你母亲呢?她还好吧?”
“还好。”芸儿低头沉默了一会接着说:“不过在我来之前,她也走了。原因也是那年大爆炸留下的根源。只是她比较轻些,各种医疗技术可以维持延长她的生命,可是这样的病者,已难以像常人那样正常终老。”
芸儿说完,两人都不再做声。良久,只听见洪雨低声地:
“对不起,是我不好!先前你不愿多说了我还一直追问,都是我不好。”
“没关系,生活中每个人都有他自己要面对的困境,跨过去就好,不要太纠结。”芸儿深出口气,笑容回到脸上:“现在,就看你继续帮我干活啦!”
“是!”洪雨不敢再多说话,卖力表现弥补一下过失。
洪雨正把一筐又一筐西红柿叠到笼筐堆上,突然面前出现一只笼筐抢先占了他的位置。他疑惑地回头看,只见一个机器人出现在他身后,飞快地搬运着一筐筐西红柿,再远处,路晶晶握着摇控器正在操纵机器人。
见洪雨呆呆地看着她,晶晶迈着方步一摇一摆地走过来,歪着头不紧不慢地说:“需要你这么卖力吗?机器人不好使吗?”
“噢……!”洪雨尴尬地不知如何回应。
路晶晶装作漫不经心环视着四周:“这里真是漂亮哦?哞,这么花前月下的好地方,搞不懂怎么会跑来苦力滴干活?啧、啧、啧,浪费资源!”
“嗯,是,是好地方,你也可以过来玩嘛。”洪雨前言不搭后语应着。
晶晶歪着头看着洪雨:“是吗?”突然她惊呼:“啊!你嘴上有口红印?”她失声道:“谁的口红!……”
“什么?口红?”洪雨擦了下嘴,看到手上的红色汁印:“西红柿汁嘛!”他苦笑地摊开双手说:“你想多啦!”
“是好像西红柿汁哦?我看看到底是不是?”晶晶不容分说,伸手朝洪雨的脸上抹了一把。
洪雨冷不丁朝后退一步,说:“好吧、好吧,那你玩着、你玩着,我先走了!”他朝晶晶摆摆手,飞也似地逃出植物园。
“嘿!嘿!别跑啊!”晶晶扔掉手上的遥控器不高兴地叽咕:“你心虚什么!”追赶出去。
“啪!”地一声,机器人砸了筐子。
芸儿有点莫名地看着他俩跑去的背影,躲在一旁偷笑。
晶晶随后跑出植物园,洪雨已走远。难怪近来感觉洪雨好像变了个人,有意无意地回避自己,果然是又出现一个竞争者!她气不过地想:哼,我得想法让她自动离开!
这天,芸儿走进植物园,见到晶晶正在植物园里无所事事地转悠着。
“嗨,你好!”晶晶与芸儿打招呼:“你这里确实是个大花园,色彩滨纷,漂亮。”
“来的人都这么说,这个地方确实让人喜欢。”
突然晶晶注意到芸儿身边立着条大狗,有点紧张:“它会不会很凶?”
“她很有礼貌的,不用害怕。”
“有礼貌?这话形容得有意思,呵呵呵!”晶晶不禁笑起来。
“是真的,她很聪明懂事的。”
“看起来你把它当人对待了?”晶晶调侃。
芸儿并不在意:“是的,她是我的最爱,我们形影不离。”
晶晶撇了撇嘴角忍不住想:呵,看起来洪雨也是有情敌的!但嘴里却说着另一种话:“它好可爱的样子。”她小心保持着和奇奇距离。
芸儿:“你喜欢这里,可以常来。”
“嗯,不过我来了可不会帮你干活哦。”晶晶酸酸地。
“对这点我没要求的。”
“这就好。”晶晶口是心非回应。“不过,你这里虽然漂亮,但充其量也就一小家碧玉。我更喜欢的是太空行走,在漫漫星空中自由飘荡,那种宏伟大气、美丽壮观,岂是这小小后花园能比!”
一提起太空漫步,芸儿兴奋地两眼发亮:“真的?上舰以来我还未出舱行走过,好想体验一下啊!”
“想出舱去吗?”
“太想了!”
“那你为什么不找个出舱的任务出去走走?”
芸儿不好意思:“因为我还没有完成出舱训练的全部课程。”
晶晶突然脑筋一转,得意地说:“我可以带你出去。但是,”晶晶做出沮丧的样子:“要是让上司知道了我会被处分。”
“我不会说的!”芸儿急辩道。
晶晶点着头:“那就好,你跟着我没事的。”晶晶一转头又看到大狗:“哦,它叫什么名?”
“奇奇!”
“嗯,其实它也可以一起出去溜溜。”
“真的?”芸儿想像拉着奇奇在太空中散步,那画面太美想想自己都醉了:“太好了!她也是有受过训练的啊!”
“那就更好了。”晶晶点点头。
挑选了一个日子,两人穿着太空服全副武装,在适应过渡舱内准备就绪。一旁奇奇也套上了她特制的太空服,傻傻地候着。
晶晶问:“准备好了吗?”
芸儿答:“准备好了!”
“注意听好我的口令,准备出舱!”
“是!”
舱门打开,晶晶领着奇奇先滑出舱门,芸儿紧随其后。
置身于星空中芸儿小心翼翼轻轻转动身子,极目远望处360度无敌视野,漫天繁星重重环绕,心无繁负、自由漂荡。漫步其间,耳伴似有阵阵美妙的乐曲自深空飘来,隐隐在心头缠绕。
芸儿就这样陶醉满足着。不知过了多久,晶晶提示该返舱了。芸儿启动微型推进器,调节修正方向,远远跟着晶晶向入舱口飘去。
晶晶带着奇奇先飘向舱口,就在接近舱门处,突然她向相反方向拉了一把连接奇奇的牵引索,然后猛地放开牵引索,立刻晶晶自己加速向舱门飘去,而奇奇却相反地向远离舱门的方向飘去。
“啊呀,奇奇跑了!芸儿、芸儿!奇奇跑了!”晶晶惊叫。
奇奇飘离晶晶,慢慢旋转着向芸儿飘去。
芸儿立即调整角度前去拦截奇奇。芸儿一急用力幅度过大,与奇奇相向错过,她又重新调整方向,可是因为操作不熟练越急越是乱作一团。而奇奇发现这是个有趣的玩法,欢快地打着滚越旋越快,芸儿更加无法靠近奇奇。
晶晶自顾回到舱内,看着芸儿正在瞎转。
“晶晶,帮帮我!晶晶,快帮帮我!”
“芸儿,冷静、冷静,慢慢来,你可以的!我的氧气快用完了,没法帮你了。”晶晶不紧不慢地回应。她像一个站在岸边观看水里在学游泳的人一沉一浮、手忙脚乱灌了好多水,幸灾乐祸莫名地开心。
过了一阵见芸儿随着奇奇离母舰越飘越远,她才开始有点不安,想了想,拨通一个呼叫频道:
“孔陌林,你马上到C9号出舱口来,有急事请你帮忙!快点!马上!”
“什么事,急的?”
“来了就知道,哦对了,就你来,不要告诉其他人!”
“好吧。”
孔陌林急急朝C9号出舱口奔去。
在通道内,洪雨遇到急匆匆的孔陌林:“去哪,看你个猴急的?”
“哼!”孔陌林见是洪雨便悄悄告诉他:“晶晶喊我去C9号舱口不知啥事!”然后飞快离去。
“晶晶?怪事!”看着孔陌林的背影洪雨嘀咕了下继续朝前走。他来到生物生命循环基地没找到芸儿,有人告诉他:芸儿和晶晶一起离开基地。
“和晶晶一起?”洪雨想起路上遇到的孔陌林,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C9号舱口?我还是去看看。”洪雨转身朝C9号舱口去。
孔陌林已经在晶晶帮助下穿戴好便携生命保障系统,在适应过渡舱内准备出舱程序。
舱外,芸儿总算慢慢适应并控制住了自己的飘行状态,她追上奇奇连接好牵引索。可是这时她发现便携生命保障系统提示,氧气压强和助推动力正在快速下降。之前耽误了太多时间,而现在她飘离母舰的距离又更远了,她顿时紧张起来:千万不要半途断气,半路停摆啊!这可怎么办?
“晶晶!晶晶!”她又呼叫。她听到了一个回音:
“芸儿,别担心,我让孔陌林来帮你了!”
听到晶晶的回应,芸儿松了一口气。她看到一个宇航员正在朝她飘来。
“芸儿,我是孔陌林。你只要保持现有进行状态,等着我!”
“是,芸儿收到!”
洪雨赶到C9号口时,见到只有晶晶对着视窗观察着舱外。
“孔陌林呢?”洪雨问。
晶晶回头见洪雨突然出现,吃惊地:“你,你,怎么来了?”
“嗯,你在做什么?孔陌林呢?”
晶晶闪身:“喏,”她朝视窗外偏了偏头:“两人正在星空下携手漫步呢!”
洪雨走过去向外察看,见舱外远处两个宇航员正在晃晃荡荡地飘着。
“那第三个是什么?”洪雨奇怪地问:“怎么看着不象个人?”
“没错,那就不是个人,是条狗。”晶晶漫不经心地回答。
“是狗?”洪雨吃惊地问:“你说的?”他看了看视窗外又问:“这么说是奇奇?”
“嗯。”
“那么,外面还有一个人是江芸儿?”
“是。”晶晶仍然若无其事地。
“你,你,是你把她们带出去的?”
“没错。”
看到晶晶一幅无所谓的样子,洪雨冒火:“你把她们扔在外面,然后自己在这里隔岸观火?”
“我不是让孔陌林去帮她了吗?”
“你怎么能这样!芸儿还从未独立太空行走过,你怎么能这样误导她!”
看到洪雨对江芸儿这么在意,晶晶顿时发作:“你凭什么说是我误导?是她自己要求的,我执行我的出舱任务,她自己要求我带上她的!”
听到这洪雨有些发怵,他口气软了些:“可是你不应该答应她,你应该阻止的!难道你不明白吗?”
“哼,自己智商不够,还怪别人没保护?有够矫情的!”
“你怎么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洪雨打开与孔陌林的对讲询问情况,不再理会晶晶。
晶晶气得一甩手转身离去。“他就是处处袒护江芸儿!”晶晶越想越伤心,边走边抹起眼泪。
孔陌林终于带着江芸儿和奇奇安全返舱。江芸儿退下航空服,脸色发青、嘴唇发紫,这么寒冷的环境下浑身汗湿,一幅狼狈样。而奇奇那二货还在兴奋地又蹦又叫,开心得不行。
“怎么搞的,你怎么违反规程私自出舱?幸好没事,不然后果责任不是你们俩能够承受的!”
“是……,”芸儿气喘吁吁,怯声地:“对不起!”
晶晶跑回舱舍,远远见有人正迟疑地按着自己的舱舍门铃。
晶晶慢慢走到来人身后,冷不丁问:“找我?”
“哦!”来人显然被吓了一跳:“哦,你在这,我正找你。”是任从岿。
晶晶好奇怪,任从岿怎么会跑到这里找她:“任督长你好,找我有事吗?”
任从岿微笑着点点头:“一点小事,能请我进去吗?”
“嗯,您请!”
任从岿跟着晶晶进入舱舍,本想和晶晶闲扯一阵,但发觉晶晶脸色似乎有点不对,便改变想法,直接伸出一只握拳的手说:“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晶晶盯着那只紧握的拳头。
任从岿张开手,手心里躺着一只晶莹剔透硕大的钻石,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噢!”晶晶惊讶地拿起钻石认真观看:“这不就是我的那颗钻石吗?”
“是的!”
“你是怎么把它带回来的?”
任从岿只是笑着没有回答。
晶晶对着灯光转动着晶钻仔细欣赏着:“只是让我看看吗?”她问。
“送你啦!”
“真的吗?”晶晶停下手看着任从岿,然后低头想了下,赌气似地说:“那我就不客气收下啦!”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晶钻。
突然晶晶漂了任从岿一眼:“只有这一颗吗?”
任从岿吃了一惊:“这……!”
“哈,开玩笑的啦!”晶晶笑起来,转头又入迷地继续欣赏。
任从岿说:“你慢慢看吧,我先走了。”
“谢啦!”晶晶没回头。
任从岿轻轻退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