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龙失魂落魄而又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嘴里不断喃喃自语着:“母后不在了,如今父王也死了,就连灵犀也永远离开了我!我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啊?
洛无心,我早知道你生来无心亦无情,却没能料到无心亦无伤,天魔戟穿心而过,你竟然毫发无伤!洛无心,父王死在了你手里,灵犀也因你而死,你为什么却没有死?为什么死的那个不是你?
啊,为什么?是了,都是你的错,洛无心!只有你死了,这一切才会真正结束,我要杀了你!杀杀杀!”
就在白千龙陷入自己的世界中,险些癫狂不能自拔时,白晋突然乘风而落,停在了白千龙身前,单膝跪地惶恐道:“少帝,你怎么了?老主人呢?少帝不是说要去救老主人么?”
白千龙安静下来,眼神涣散的看着白晋话音沉沉道:“死了,都死了!父王死了,灵犀也死了!是我害了他们,我要杀了洛无心,白晋,快,快随我一起去杀了洛无心!只要杀了他,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说着,白千龙突然死死抓住了白晋,想要带着他返回天河河畔,仿佛洛无心还在那里等着他一般。白晋急忙死死的拉住白千龙,虽然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既然老主人已死,还是死在了洛无心的手中,那么此时他们再去找洛无心的话无异于送死,幸亏白千龙此时神智有些不清楚,否则以白千龙的修为他也未必能拦得住!
白千龙一时动弹不得,顿时气急败坏的大骂道:“白晋,你为什么要拦着我?莫非你是和洛无心一伙的?莫非你已经背叛了我?”
白晋急切道:“少帝,白晋此生誓死追随少帝,绝对不会背叛少帝!可是少帝你千万要冷静下来,少帝若是想要杀了洛无心,我们大可以从长计议,万不可一时冲动行事!就连老主人都不是洛无心的对手,我们此去贸然出手又怎么可能敌得过他呢?”
白千龙突然安静下来:“你说得对!他是战神,我当然不是他的对手!那就听你的,我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说着,白千龙再次失魂落魄的迈步向前走去,白晋急忙一边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一边安慰道:“少帝不必灰心,白晋只是说少帝暂时不是洛无心的对手,至于以后可还不一定呢!少帝,我们还是先回琅玕苑吧,至于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来……”
说着说着,二人终究去得远了,渐渐的再也辨不分明!
洛无心御使竹舟一路回了碧竹林,正准备落下去时,却终究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浑身神力一滞,连人带舟一起重重的落入了碧湖之中。
洛无心虽因身具假心而逃过了必死之劫,但胸口被天魔戟穿透却也是不争的事实,这一路强撑着回到了碧竹林,却也几乎耗尽了他的神力,是以他再也压制不住伤势,无力再让竹舟御空而跌落湖中。
洛无心躺在湖底勉强闭目调息了片刻,待回过气来方才浮出湖面,用力翻身落入了浮在湖面的竹舟之中,静静地躺在了上面,强迫自己不去想如今还生死未卜的暮成雪,还有在他怀中化为火光,燃尽自己的灵犀!
洛无心默默地感知着碧玉竹林的脉动,呼唤着无尽草木精气汇聚而来,不断没入他的胸口,同时运转神力,逐渐进入了深层次的入定之中。
琅玕苑深处,明灵湖柳林。
千沫正扶着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的暮成雪小心翼翼的向外面走去,原来自从白千龙走后,千沫便日日吵着要出来散步闲游,还以绝食相威胁,就连养育她六万年早已被她视作生母的养母前来相劝亦是无用!
而白千龙又外出不归,伺候她的仙娥无奈之下只好答应放她出来在苑内散散心,如此时间长了,又见并无意外发生,仙娥们难免懈怠起来,千沫终于找到时机甩掉了跟着她的仙娥,前去三生石那里救出了被困的暮成雪。
千沫一路行来,竟也幸运的避开了所有仙兵仙娥,终于来到了苑门前,她看着守门的两个仙兵,转念一想,屈指弹出一道仙气化箭而去,在她对面不远处故意弄出了一丝响动,谁知却只有一个仙兵闻声上前察看,她无奈只能换了个方向故技重施,这回另一个仙兵终于也被调了开去,她连忙扶着暮成雪快步出了琅玕苑,腾身而起,迅速乘风远去,向着碧竹林方向而来。
负责看着千沫的两个仙娥终于匆匆赶到了苑门前,却只看到了她带着暮成雪消失在了云海深处,两个仙娥急得正要出声喊叫,不想白千龙突然披头散发的出现在她们跟前,幽幽看着千沫远去的背影:“随她去吧,你们两个只要记得千万不要把今日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我就饶了你们失察的罪责!还有你们两个,从明日起就不必再守门了,自请去换了别处当差吧!”
说完,白千龙便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两个仙娥和两个仙兵瑟瑟发抖的跪伏于地,却满脸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意。
无涯碧竹林,碧湖湖心。
洛无心隐约听到有人似在唤他,于是缓缓收功起身,却是好久不见的千沫正站在湖畔,隔着他设下的结界不断呼喊着他:“师父,您怎么了?师父,您没事吧?徒儿回来看您了!”
洛无心挥手撤去了结界,驱动竹舟驶到了湖畔,淡淡一笑:“千沫,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千沫低下头:“快么?徒儿已经离开碧竹林将近三个月了,而且,而且逍遥天尊他受了伤,很重的伤!所以徒儿……”
也就是说距离魔帝破封而出那一战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了罢,洛无心默默想到,却见她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便打断她道:“为师明白!千沫,难为你把他带了回来!”
说着,洛无心看向了闻声从竹屋里面探出身子倚在门边的暮成雪,接着道:“不过我虽然知道了你修为尽废,却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惨?只是不知你这只老鹏鸟如今还能飞得起来么?”
暮成雪苦中作乐:“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毒舌了?不过你放心吧,只要翅膀没断,我就飞得起来!倒是你只顾着疗伤,连我和你的宝贝徒儿回来了也不知道,看来你这回伤得可不轻啊!”
洛无心沉默了片刻:“你都知道了?”
暮成雪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千沫道:“不仅是我,千沫她也知道了!此事早已传遍了整个神界八荒,我们回来的路上中途停歇时听很多散仙说起过!”
洛无心再次沉默不语,千沫小心翼翼的看着洛无心:“师父,徒儿听人说灵犀师姐她……这是真的么?”
洛无心点了点头,暮成雪忍不住叹道:“真是可惜了,多好的一只小凤凰啊!哎,对了,我听说你竟真的是个无心之神,以前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啊?还有,我很好奇你这九万年来没有心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洛无心嘴角抽了抽,没有理他,千沫从他这里确认了灵犀的死讯,心生伤感,沉默着不再说话,他想了想,终究还是开了口:“千沫,你的生身之父死在了为师的手中,你难道就不恨为师么?”
暮成雪闻言突然安静下来,看了看洛无心又看了看千沫,不再说话,千沫却是一副茫然失措的模样,许久才怅然若失的看着未知的远方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虽然是他给了我生命,但我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在我还远未出生以前,他就被封印在了天河深处,而等我出生以后,他已经被封了整整三万年,已经鲜少有谁会提起他了。
渐渐的,他对我来说就变成了一个简单的符号,和真的死了也没什么区别!可是如今突然又有人告诉我说他突然破封而出,又突然死在了师父您的手中,我就在想,这和以前又有什么不同呢?
不错,他确实是我的父王,可不知为什么,我就像听了一个毫不相干的故事一样,若非这个故事里有师父在,有灵犀师姐在,还有许多我熟悉的人在,我真的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如此在意这个故事?会不会真的把它当做一个故事一笑而过?”
说到这里,千沫突然转回了视线,含泪看着洛无心:“师父,您说徒儿到底该不该恨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