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腻歪期,这个时段许乔望始终不太得要领。
他想先看遍楚南歌穿七个颜色的裙子,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楚南歌换一种颜色就换一种感觉。许乔望偏爱她的明黄色和淡蓝,楚南歌喜欢明黄和月白。
楚南歌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他的心思,大概他的心思是很好看出来的。总之短短几天,每日一换。不多时,除了大红色其余都已经凑齐了。
顺便说一下,许家上下对新媳妇可谓非常满意,楚家老爷对许乔望也是夸赞有加,总之,媒人得了不少银子。
那之后方圆终于得见了这位“厉害”的少奶奶,也是觉得少爷腼腆些,也是非常正常了。
因为楚南歌不光胆大,还可以说是非常活泼了。
哦对了,据说她跟许府里一只老鹦鹉吵过一架,后来那老鸟愤愤然离家出走,方圆找了两天,才从离家不远的一处乞丐窝里寻回来,灰头土脸的,从此此鸟连带着再也没给过许乔望好脸色看。
许乔望对于她招猫逗狗这一点起初也非常无奈,不过后来就越发觉得有意思了。
因为她身量本就不很高,小小的一团,若是穿些毛茸茸的衣服,那就更招小猫小狗喜欢了,那个时候的场面还是比较惹人心痒的。
楚南歌也带着许乔望做过一些先前没做过的事情……比如打晕了方圆翻墙去逛个夜市什么的,哦对了,动手的是许乔望本人。
再后来了方圆被打怕了,练得耳朵越来越好使……于是一般也就劈不着他了,没办法,便只好带着一起去了。
楚南歌习惯在夜市胡乱蹿,许乔望没办法,只能跟着跑,这个时候一般方圆就又找不见人了。
这儿又是一个方圆跟丢了的晚上。
其实楚南歌也不大明白,许乔望一个文弱人,论身手应当是比不上方圆的,可竟回回都能甩掉方圆,也是很厉害了。
楚南歌于是道:“方圆儿又被人挤没了。”
许乔望“嗯”了一声,温柔地低下眼睛来:“方圆他身量大,又只会使蛮劲,瞎挤,回家就能见着他了。”
楚南歌恍然,觉得他对人看的还蛮明白,便趁着他低头,踮脚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相公心思果真透彻,聪明极了。”
许乔望一不小心又红了脸:“咳,要不要去做个糖人?”
楚南歌亮着眼睛点头:“做只鹦鹉吧,咱们俩一人一半,吃了解气!”
许乔望:“……”
所幸他们没能寻着做糖人的小贩,许乔望左思右想,于是买了两只糖葫芦。
楚南歌一手抓着糖葫芦一手抓着许乔望,瞧了一眼路边的花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道:“对了相公,这时樱树林的花苞应当都开尽了,离得也并不远,咱们回去看看吗?”
许乔望听她这样说,倒也想起来了,那日的花灯似乎就是从此处买走的。
他一贯依着楚南歌,自然就许了。
到时仍然路过了那一段没有灯火的路,不过今日没有谁家的喜事需要凑热闹,花又开的更盛,似乎赏花的人更多些。借着旁人手里的火光,迈步过去,也并不费力。
再后来,月光也如期地来了。
清风滟月,流光似金,虽是残月的光辉,辗转到花朵处,便又是别一般的滋味了,樱花粉嫩,经此一流连,仿佛藏了多只小萤,晶晶莹莹,可爱可怜。
许乔望上次来时,毕竟不是专程为了赏花,虽然也遭遇了夜月出笼,但为了寻回新娘,果然也没分出一点点闲心看几眼夸几句。
这次就完全可以算是头一遭遇到如此美景了。
许乔望几乎是呆了片刻,不留神望进楚南歌的眼睛里,脱口道:“似是欲要羽化登仙。”
楚南歌与他对看了一会儿,莫名便撑不下去了,耳朵泛红地移开眼,道:“今日虽不是满月,月光却似乎格外地足。”
许乔望笑了:“嗯。”
…………
楚南歌手皮。
所以由于闲不住,许家少夫人不依靠任何外界力量,在她身高可及范围内,就近薅了朵'樱花,然后笑眯眯地叫许乔望凑近些。
许乔望方才正巧转身,没看见她摘花,不疑有他,也就照做了。
哦对了,楚南歌手还快。
所以这朵樱花后来就被冠在许乔望耳朵上了。
许乔望:“……”
楚南歌捧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咧嘴笑了:“我相公果真顶顶好看。”
许乔望下意识地摇头,莫名胆大地摸上她的脸颊,脱口道:“你最好看。”
风又乱了。
楚南歌仰着头看他,正如他低着头看她,身边人潮如山海,人潮被落花簇拥,落花又让月辉点缀,最后光都聚起来,亮在这两个人的眼睛里了。
楚南歌心里飞快地掠过一个念头:“结婚那天我到底为什么要偷跑?脑子被驴踢了吗?”
许乔望见她似乎有些惊怔,连忙抬了头撒开手,眼神四下里飘了飘,有点慌。
楚南歌飞快地眨了两下眼。
许乔望乱飘的眼神落在她手里的糖葫芦上,楚南歌喜欢甜,这零嘴如今已经见了底,孤零零地只剩一个了。
“呃……”许乔望把自己那支糖葫芦拿近一点,他才只吃了一个尝了尝甜头,“娘子还要否?”
楚南歌目光微微闪烁,随后上眼帘垂下来,将那光挡住了,她扶住脸颊左边散下来的几缕头发,踮脚上前一步,就着许乔望的手,叼下一只裹着糖皮的山楂来。
许乔望心音一炸,下意识地直想往后退。
可楚南歌不肯,她眼疾手快地抓住许乔望肩头上落下来的头发,骤然将他拉近。
许乔望觉得嘴上一甜。
楚南歌把那齁甜的糖山楂送到他嘴里去了。
她的眼睫毛擦过他的鼻尖,柔软成一片化进了心里。
楚南歌将嘴唇上留下的糖渣舔了舔,见许乔望仍只是叼着那山楂,一脸呆样,便好心地伸出一只手指,帮他推进嘴里了。
回神的许乔望:“……”
楚南歌心情大好,劈手将他那根糖葫芦夺过来晃了晃:“那颗给你,这些都是我的了。”
她心想:“就算是给我偷跑的事赔个不是啦。”
…………
等他们再趁着黑灯瞎火回到府上的时候,楚南歌吃多了糖,有点牙疼。
先前被他们甩掉的方圆果然自己提前翻墙回了许府,正觉得他们大概是时候回来了,窝在黑灯瞎火的小花园里等了一会儿,没成想正撞上许乔望一脸春色的小表情。
方圆:“……”
方圆:“回来了啊您二位。”
许乔望完全看不见他抽搐着的嘴角和泛黑的脸,自己先下了墙头,又把捂嘴的楚南歌扶下来,应了他一声随后便吩咐道:“方圆你现在去厨房,就讲你偷了糖吃如今牙疼,让厨房熬碗药出来。”
方圆:“……不是我什么时候……”
只见许乔望担忧地转向楚南歌:“现在还是非常疼吗?”
方圆:“……”
方圆:“得……我去。”
少爷被少奶奶带的会扯谎了!扯得还挺有水平!
方圆'忙不迭地跑了,把住在厨房边已经打呼的老大爷喊起来,装模作样地捂着半边嘴让他煮药。
老大爷起床气,先抄起擀面杖将他抽了一顿。
方圆委屈地都快哭了。
好在虽然挨了一顿打,好歹还是得了药,方圆一路跑,觉得被打的屁股疼得直发抽'。
他如遭狼群一般火急火燎地赶回去时,许乔望才刚刚把楚南歌塞进被子。
楚南歌:“……能不吃药吗?”
许乔望把她又伸出来的手再塞回去,温和且不由分说地道:“不能。”
楚南歌明显不打算听他的。
方圆见状挺身而出,一手端药一手捂腚扑到许乔望脚边,声情并茂且声嘶力竭:“少爷你可一定得让少奶奶把药给吃了啊!那老头把我抽了一顿才给的药啊!来之不易啊!不吃这我岂不是白挨了吗?这得多冤枉啊!”
许乔望:“……”
楚南歌:“……”
好像真的挺惨的……
方圆又一番鬼嚎起来。
“哎哎哎哎哎!”楚南歌算是怕了他了,“吃吃吃我吃行不行!大晚上的比要嚎!”
让人听去了那偷着翻墙岂不就穿帮了!
方圆将泪一抹立马就露了笑脸:“得叻!那就让少爷伺候您吧!小的回去养伤了!”
许乔望接了药碗莫名心累:“快走吧走吧。”
他赶走了人又转向楚南歌:“我喂你?”
楚南歌笑眯眯地跟他讲条件:“吃完给糖的吗?”
许乔望舀了一勺汤药送到她嘴边:“才方吃糖吃出毛病,怎的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
楚南歌瘪瘪嘴,把汤碗抢过来,捏着鼻子一口闷了。
许乔望眨眨眼。
楚南歌指指他:“那勺归你了。”
许乔望:“……我又不牙疼。”
楚南歌道:“可是糖山楂你也吃了。”
许乔望磕磕巴巴地道:“可……可我就吃了一个……”
楚南歌把两只手指头一伸:“俩!”
许乔望觉得关于糖山楂的故事他不能太认真地回想,登时哑口无言。事实上,他立马就慌不择路地将手里的那勺药汁喂进自己嘴里去了。
然而意料之外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哭,反而从什么东西深处,微微地泛出一点甜来。
由于常牙疼而苦惯了的楚南歌歪歪头:“不苦吗?”
许乔望抿抿嘴挑起一边眉毛:“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