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张修微举着帘子,看着街道前杂草丛生,荒凉破败的景象,不禁心下感叹。一位唐国的公子竟是沦落至此啊!
更可怜的是自己,居然还要跟着这位没权没势,又没钱的主。
一想到这,张修的心就揪心的后悔!
早知道就早点投靠太子,或者三公子了!跟在他们后面那是吃香的,喝辣的。别的就不说了,那前途是大大的有啊!
越想,张修越后悔!
但是,没办法啊!连自己的老师,当朝的相国王猛都没有办法,自己还有什么招呢?
认命吧!
张修欲哭无泪,心底流泪!
“大人,到了!”就在张修努力说服自己打定主意想打道回府的时候,随从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
也罢,不论如何,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
,,,,,,
当真是有些年头了啊!
张修望着满是蜘蛛网的前门感叹道。门上的铜环已经锈蚀,掉下了不少铜渣。前门处的两颗参天大树想必也是多年未曾修剪,枝头树杈都越过围墙,伸进府门内了。由于附近居住的人少了,许多的鸟类也都在此安家筑巢,就连前门屋檐下的地方都没空着,安排的满满当当,留下满地一片狼藉,连找个落脚的地儿都得小心翼翼!至于地上的枯败的野花野草更不用说,堆起来都有半人高了。
荒芜破败!
毫不夸张的说,这地方就是给乞讨的流民住,都嫌弃!
更何况那里面却住着一位唐国的公子!
张修并非是贪慕荣华富贵之徒,相反他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他要的是实现自己的抱负,他要辅佐的是一代明君圣主!
但如今面对着这扇老旧破门,他有些犹豫,也有些害怕!
一切都是未知!
而一切的答案,只需推开那扇门便能得到答案!
张修无奈的摇了摇头,笑了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呢?
“哐当!”
张修推开了那扇门。
那一刻,只觉得仿佛世界都变了。
首先入眼的便是一道极其刺眼的光,瞬间便充斥在徐徐打开的门缝中。十年未曾开启的大门,在张修的推力下,徐徐张开,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刺耳声,那是哭泣还是欢呼的?张修不知道,但他知道,十年的静默在这一刻发出了声音!
树上的鸟儿也都在这一刻,仿佛都被唤醒了!
纷纷张开双翼,飞舞了起来。刹那间,鸟鸣声便响彻天空。仿佛原本沉寂的大地,在这一刻恢复了生机!
张修有些讶异的看着眼前的画面。那种感觉就像,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哐当!”
又是一声,大门终于是打开了!声音戛然而止!刺眼的白光也在这一刻尽数消散!
一门之隔,仿佛是两个地方。
入眼的首先便是如山水田园一般的阁楼,屋舍整齐排列,小榭楼台矗立,虽颜色有些单调了,但与别处的黄瓦红墙相比,更显古色古香的韵味。地上的草坪不仅没有疯长的野花野草,反而更加平整柔软,真让人忍不住踩上一脚。远处有一小片农田依墙而建,并用木质支架支撑起黑色布幔,在白雪的覆盖之下,倒是极其醒目!目光所及之处,还有一池湖水,水质清澈如镜,如画,将周边的绝美景色都是装了进去。湖中时不时有几只白鹅游过,荡起一层层涟漪。湖上有一拱桥,拱桥中心处有一小亭,看起来倒是十分雅致。
这一刻连空气都是那么清新!顿时让张修感觉来到的不是公子府,仿佛是来到了世外桃源一般,令人陶醉其中!
张修走了进去,见右手边有一石桌,食指微微划过,尽是一丝灰尘都没有!
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观人观事,当于细微末节之处见文章,此谓:见微知著。
“张兄驾临寒舍,唐殇有失远迎,真是失敬失敬!”
这时,从屋内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不是唐殇又是何人?
张修望去,只见此人乌黑深邃的眼眸,隐约泛着耀眼的光芒;俊美的五官,棱角分明,自有一股阳刚之气;一头乌黑顺直的长发,只用一根细绳扎起,显得简单而又随意。不曾想,这唐国的五公子还是个美男子呢!这唇红齿白,光洁白皙的样貌怕是女人见了都会羡慕不已吧!
全身上下穿着一身宽松长袍,虽没有锦衣华服的装饰,但依然能看出他的器宇轩昂,不凡气质。
“公子知道我要来?”张修微微扬了扬眉。
“不知!”唐殇平静的回答道。“我在这府里待了十年了,这府中的一草一木,飞禽走兽他们的样子,声音,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如今日这般的动静,今日还是头一次!回想起昨日我接到的一封诏书,料想来人必是张兄无疑了!”
“公子当真是聪慧啊!”张修不失时机的拍了个马屁。
唐殇闻言,倒是不置可否。看了看张修有些单薄的穿着,旋即说道。
“倒是唐殇失礼了,这天寒地冻的,张兄请!”
说完,唐殇便朝着一阁楼处走去,并示意张修跟上。
此阁楼高约三丈,宽约五丈,原是府中侍卫戒守之所。但十年过去,府中之人早已尽数离去,况且此地离地高远,目光远阔,近可掌府中全况,远可勘远处山景。唐殇不忍荒废,也就一直打理着,一来可作平日书房之用,二来也可以俯瞰山水美景,聊以自乐!
“张兄可在此稍事歇息片刻,我先去取些酒来温上。”将张修引至阁楼间后,唐殇便下了阁楼。
“如此,便叨扰公子了!”说罢,张修便拱了拱手,行了一礼。
“客气了,张兄!”楼下传来唐殇大大咧咧的声音。
张修看着唐殇的背影,嘴角竟扬起一丝微笑,他想起了专诸,这一刻,二人竟是如此的相像!
很快,张修便将心中异样的情绪压了下去。
唐殇是主,他是臣。这天下哪有主臣之间称兄道弟的呢?岂不是乱了礼法!
看来,自己最近真的是有些胡思乱想了!
回过头来,看着这间满是书籍的阁楼,张修开始打量起来。此间书籍摆放整齐有序,且书籍种类多样,数目繁多!张修一眼略过,其中不乏名家典籍,诸如儒家,道家,法家,阴阳家等治世学说,更有涉及农桑,商贾,天文,地理,水利等书籍。
这到令张修有些好奇了,这王孙贵胄一般读的可都是些治世学说,倒是极少会有读这些农桑,商贾之类的杂书。
看来唐殇不仅对百家学说有所涉猎,更对百业兴废钻研甚深啊!
张修随手翻开一卷竹章书简,只见黑色的正文旁,布满了红色的批注,想必都是唐殇看书时所作的。其中不乏卓识高见,独到精辟的见解,连张修看了都不禁啧啧称叹,自愧不如!一时间,张修便看的有些入迷了。
方才一卷读罢,张修便对唐殇大为改观,能有这般独到见识的人,想必亦不是凡夫俗子啊!
光是唐殇对李悝《法经》中的《盗》、《贼》、《网》、《捕》、《杂》、《具》6篇的独到刑法见解,便令张修佩服不已!
“张兄,酒来了!”
唐殇手中提着一壶酒,快步朝着火炉处跑去。
“哐当!”
酒壶稳稳的放在了火炉之上,唐殇也不在意一旁的张修,脱下了套着的衣袍,与鞋袜,便赤着脚盘坐在绒垫上,烤起了火,温起了酒。也不知是从哪里又拿出了一块硕大的生肉,用一根锋利且较粗的竹签穿插后,便放在另一个烤架上烤了起来!
“张兄,来来来,我们俩坐下来边吃边喝边聊!”唐殇十分热情的说道。
一时间,张修竟是有些手足无措了。
纵是见多识广如张修,也是从未见到过哪位公子如面前这位一般,,,粗犷
“好,,,”
勉强答应后,张修还是规规矩矩的跪坐了下来。
唐殇见张修这般拘谨,倒是有些乐了。“曾听闻张兄于锦绣阁,品鉴士子诗作,论台醉酒作诗,其势洒脱奔放,肆意昂扬,所作之诗更是如群山般巍峨雄壮,气骨峥嵘,体势雄浑。令天地混沌之气为之一扫啊!如今怎得这般拘束啊?莫非非大丈夫乎?”
“哈哈哈,好!既然公子这般说道,张修又岂能扫了公子雅兴啊,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原本张修还是打算按照主臣之间的礼法而行,但听得唐殇这般说道,当下也不再拘束,原本绷紧的身体,在这一刻也是尽数放松了下来,盘膝了坐来。
“这就对了!这里没有外人,就我二人,不必依循那世俗的礼法,做那般复杂繁琐之事。”说着,唐殇便用一柄小刀割下了一块烤的酥脆冒油的烤肉,递给了张修。
张修接过烤肉,放进嘴里,满满的肉香瞬间便充斥在口腔之中,随着每一次的咀嚼,唇齿与烤肉的每一次接触,仿佛都是一次全新的饕餮盛宴。
腌制足够入味的牛肉,撒上适量的香薰佐料,再用旺盛的炉火炙烤,在最大程度保证肉质的鲜嫩多汁的基础上,更是将味道升华到一种妙不可言的境界上!
简直是好吃到想哭啊!
看不出来,唐殇还有这一手呢!
张修望着眼前的唐殇,眼睛里满满的感动!
没错!
以后要是跟着这位主,岂不是可以天天吃到这么好吃的烤肉了?
天哪!
不要太幸福啊!
而对面的唐殇看着眼冒绿光的张修,突然有了一种被盯上了的怪异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