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卜和木曹闻言一怔,似是没听清楚,不确定道:“陌兄刚刚说的是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陌上玉纳闷不解,自己什么时候改姓陌了?而且看面前两个少年,岁数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年纪轻轻的,咋耳朵还不好使了呢?连话都听不明白。陌上玉不由得感慨,城里的孩子压力是真大,身体都累坏了,实在是太辛苦了。
陌上玉清了清嗓子,一个字一个字地清楚说道:“同—福—客—栈。”
“扑通”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几个下人忙作一团,赶紧搀扶起摔倒在地的臣卜和木曹。
陌上玉走上前,关切问道:“两位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臣卜用手抹着胸口,狠狠用力,确保自己可以畅通呼吸,不至于被吓死,苦涩道:“陌兄,你们一家人可真是有眼光,巨鹿郡最大的两个势力,全被你们遇到了。”
陌上玉更加疑惑,道:“这是何意?”
木曹在下人的帮助下,好不容易能坐在椅子上,平复内心的恐惧之后,解释道:“这迎仙居背后站着的,正是护国公项将军。当年妖族攻城一战,无比惨烈,尸横遍野,死了不知道多少奇珍异兽,后来项将军下令,将所有的妖兽尸体冰封,储存起来,留作它用。再后来,巨鹿郡中便有了这迎仙居,不然你以为这么多珍贵的食材是哪里来的?现在可是和平时期!不光如此,城内还有一家专门炼器的店铺,绝大多数用的材料便是当年的兽骨。”
“十万体型巨大的妖众,做成食物,上千年都不一定吃得完,确实是笔好买卖。那同福客栈又是怎么回事?”陌上玉问道。
“这还是由我来说吧。”臣卜小声说道:“你们知道就行了,千万别在外面瞎说。”
众人点头。
“其实迎仙居还好,毕竟是正常来吃饭,也没什么。但是,同福客栈就不一个样了,没人敢不开眼,前去闹事。因为同福客栈是国公夫人,也就是项将军的夫人开的。当年大战,全民皆兵,项家身先士卒,冲在前线,项将军夫妇育有一子,名叫项定安,乃是修炼奇才,不过十八岁,便丹开九窍,即将化婴。”
臣卜喝了一口水,确保四周无人偷听,接着道:“可惜,天妒英才,妖族设下圈套,用计将项定安杀死,连金丹都给打碎了。后来妖族战败,签订契约,但是项夫人不同意,非要杀去妖族,替项定安报仇,亏得有项将军死死拦着,不然这事情或许到现在还没有结束。后来秦帝册封项将军为护国公,项夫人为一品夫人,但是项夫人对朝廷不满,拒不受封,还和项将军分了家,开了这家同福客栈。”
臣卜咽了咽口水,声音越来越低,道:“我也是听我爹说的,项夫人本姓师,好像是当今秦帝的妹妹,也不知是真是假。”
臣卜和木曹看向陌上玉,歉声道:“所以这件事,我二人也无能为力,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将饭钱还上就行。据说,这也是项夫人亲自定的规矩,至于为何,就不得而知了。”
陌上玉将大量的信息消化一番,抱拳谢道:“多谢二位为在下解惑,不胜感激。”
“哪里哪里。”臣卜抱拳还礼,客气道:“小事一桩,不必如此,既然这样,我二人也不便强留,就先告辞了,有空的话可来郡尉府和监御史府作客,我二人必定扫榻相迎。”
“告辞。”木曹也准备离去。
“二位请留步。”
陌上玉眉心一动,手中出现两颗冰蓝色珠子,赔礼道:“实不相瞒,在下陌上玉,可是我不姓陌,而是复姓陌上,来自极北雪域,这次是舍妹胡闹,让二位破费了,这两颗是雪域的特产——极寒冰魄珠。若长期佩戴在身上,对修炼还是有些益处的,送予两位,便当是赔罪了。”
二人接过极寒冰魄珠,便感到一股极其精纯的灵力蕴含其中,冰凉的触感让大脑思维都清晰不少,对外界的感知也更加敏感。
忽然,木曹一声惊呼,怔怔地盯着手中的冰魄珠,激动道:“我想起来了,去年的一次拍卖会,天下商行卖过这种珠子,因为具有凝神和促进修炼的功效,当时好像拍出了五千灵石的价格,后来确实证明效果不错,可惜商行已经没货了。”
木曹难以置信,自己手中的珠子竟是如此贵重的极寒冰魄珠,若不是还有外人在场,怕是早已将其收入紫府中,小心放置好。
臣卜安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是在脑中搜寻着什么,明明有印象,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少爷,十六年前的雪狼骑兵。”臣卜身后的下人中,有一人年岁较大,明显是跟随了很久,知道一些事情。
臣卜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我就记得我听过这个不多见的姓氏。”
木曹从激动中冷静下来,疑惑道:“臣兄,你在打什么哑迷?什么雪狼骑兵?”
臣卜沉默不语,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陌上玉神色平淡,也没有任何动作。
臣卜这才解释道:“这是十六前的事了,那时你我也才出生,当然不知道,我也是跟我爹闲聊时听说的。”
“十六年前,正是妖族入侵的时候,虽然项楚将军用兵如神,运筹帷幄,但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在妖族的猛烈进攻之下,巨鹿郡也只能据城坚守。后来,有一万骑兵驭着雪狼,自北方奔袭而来,一同加入抵抗妖族的战斗。雪狼骑兵骁勇善战,个个修为深厚,武力高绝,就这样,两股势力协同之下,才击退了妖族,不过雪狼骑兵也损失惨重。”
“而后,雪狼骑兵的首领便带着残余的部下直接离开了,只有一块满是血污的残破旗帜留下,人们小心清洗、仔细辨认过后发现,旗帜正面画着一只雪狼,反面绣着古老的‘陌上’二字,这时才有人想起数万年前的陌上一族。直到如今,那面旗帜依旧被妥善地收藏在国公府里。”
木曹越听越迷糊:“陌上?怎么从来没听过啊?”
臣卜接着解释道:“数万年前的陌上一族,虽然比不上当时的大秦,但也不遑多让。只是不知为何会突然放弃中原的基业,举族迁入极北之地,后来,有关于陌上一族的消息便越来越少,只流传于一些游方的商人口中。妖族之战的援助,才让人们想起来销声匿迹已久的陌上一族。”
臣卜恭恭敬敬地向着陌上玉弯腰,行了一个大礼:“我臣卜虽然只是一个二世祖,没什么大出息,但是陌上一族对巨鹿郡的大恩,却铭记于心,死也不敢忘记,请受我一拜。”
一旁的木曹虽然了解不多,但是见平日里没个正行的狐朋狗友,居然如此郑重,也跟着庄重下拜。
陌上玉身形一闪,避开大礼,淡淡道:“二位不必如此,当年我们也还小,并不知道这件事的具体情况,就算有的话,那也是父辈们的功劳,与我无关。”陌上玉伸手将二人扶起。
臣卜又向花花和陌上香行了一礼,坦诚道:“实不相瞒,在下本想着在姑娘面前显摆一下,然后一亲芳泽,没成想弄巧成拙,冒犯了贵人,还请恕罪。”
陌上香被突然的大礼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怯声道:“其实我和花花早就知道了,只是顺便将计就计而已,而且你们不也请我们吃了一顿饭吗?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臣卜苦笑道:“如果项将军知道你们的来历,别说这顿饭了,就是把这迎仙居送给你,估计都是小事一桩。”
臣卜犹豫一会,继续说道:“陌上兄,这件事情太重要了,你们的行踪,我们必须要告知父辈,还请理解。”
陌上玉摇摇头表示没什么,无所谓道:“这没什么,秦帝也向雪域发了请柬,之后雪域还会有人前往帝都观礼的。”
“原来如此,那我便放心了,本以为你们的消息不宜泄露,禀与不禀,我也十分为难。”臣卜松了一口气道。
“既然如此,我二人就先告辞了。”
臣卜和木曹一同离去,他们需要把这个消息尽快禀报各自的父亲。
陌上香走到哥哥身边,好奇问道:“哥,你说这是真的吗?当年雪狼骑兵的首领是谁啊?”
陌上玉看着邋里邋遢、满嘴油污的妹妹,不露痕迹地退了一步,嫌弃道:“你看看你自己,哪里还有一点淑女的样子?再说,当年的事情我哪里知道?倒是你,没在家中的藏书里面看到记录吗?”
陌上香抓起哥哥的袖子就往嘴上擦,傲娇道:“哼~,我看的都是古籍,十几年前的记录,我还没看到呢。”
“没想到你俩兄妹还是名门之后,真是失敬失敬,不过我看着你们怎么像是偷偷跑出来的呢?”花花微笑着说道。
“唉~”陌上玉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这位大小姐,嫌家里无聊,非要出来凑热闹。不过,你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也叫我哥?”
陌上香抢先解释道:“我和花花志趣相投,相见恨晚,已经结为金兰姐妹了。”说完,还得意地瞅了陌上玉一眼。
“咳咳,你们义结金兰是你们的事,干嘛扯上我?而且花花的年纪估计比咱爹都大,你好意思叫她姐姐吗?”陌上玉无力道。
“要你管?”来自姐妹俩的无情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