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了马车,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丞相府门口,我下车的时候,待不急旁人交给我拿脚蹬,我就跳下来了,我跳下来的时候发现在我们旁边还有一辆马车,灰黑色的十分简朴,看见家门口有很多的人在把守着,我认得他们,他们是爹爹费了很大的力量才弄来的卫士,好像是江湖上的那些人,每一个人都武艺高超,可以时时刻刻都保护我们。但是爹爹向来不轻易将他们拿出来的,只有府中来了贵客才会如此,但是这马车看起来十分十分的简朴低调,倒不像什么达官贵人的车辆,那穆浔瑀特别挑,不说太子要体恤民情,倾听民声的吧,他平日里喝的茶都是上好的茶,身上穿的衣裳的布料也都是从江南那边运过来上好的丝线,更别说马车了,总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非富即贵了,张扬奢华得紧。
我急匆匆跑进去,却被拦住了,今日下来,我已经是第二回被拦住了,东宫是太子的吧,暂且不说,怎么我回自己家,都不能进去呀。我怒火中烧,“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他们低眉顺眼,恭恭敬敬地向我握拳,“小姐。”异口同声,但手还是拦着,没有半点让我进去的意思。
“知道你们还拦着我,我连我自己家都不能回了吗?”我又问,睥睨着他们。
“老爷吩咐过,今日不管是谁都不让进。即便是小姐都不让进。”
我朝着他们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们怕是听错了吧,我爹怎么可能不让我回自己家,快让开!”说罢我就要强行冲进去了,我用双手把他们扒开,可却是纹丝不动,再扒,反而自己却后退了几步,我咧了咧嘴,我怎么对自己这么自信...几斤几两都不知道.....
“你把我爹爹叫出来。”我咬牙切齿道。
“回小姐,今日府中接待贵客,老爷没有办法抽身。”
“那你叫我娘,叫我娘总行了吧。”我不想与他们在这里周旋了,得快些叫我娘带我进去同爹爹借一些大米。
“夫人一大早就出去拜佛了,至今未归。”我觉得他们是同我作对,不说家中来了贵客,拦住我门都不让我踏进去,阿娘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今天就恰好出去礼拜佛祖了。我正发愁着怎么才能让他们让我进去的时候,我看到了张管家瞥了我一眼,从门前悄悄过去,张管家从父亲还在读书的时候就跟着他一起了,是我们家的得力助手,平日里对我也十分和蔼,我兴奋地朝他挥了挥手,“张叔!张叔!”
他看到我,像是知道我要干什么,勉勉强强地走过来,满脸堆笑,“小姐,你怎么回来了!”我开门见山,“张叔,我阿爹在哪里,我找他有急事,可是这些人不让我进去。”我委屈的指着那些巍然不动的士兵们
张叔漏出为难之色,小心翼翼地说,“小姐,今天实在是不能见老爷,今日老爷接待贵客,有要事商谈,马虎不得。”
“张叔,自幼你是知道我的性格的,你拦不住我的。”我朝着他大声说话。小的时候,爹爹觉得我平日里没有个大家闺秀的样,便专门从宫里请了一个姑姑来教我女红,把门封了,结果我不仅没学好,还叫人把她给打晕丢在库房里了,后来她哭哭啼啼地在阿爹那里告我的状,说我如何顽劣,没有礼节,调皮,阿爹还朝我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吓得我头都不敢抬起来,只是后来在那姑姑出府时,我只是叫人“吓了吓”他,没想到她竟然再也不敢踏进丞相府半步了。府里的那些姐姐从小到大都忍不住说我长得极为漂亮,也忍不住说我是小恶魔。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听到我这样讲,似乎是想到我的事迹,他想了一会儿,再说话时舌头都打了一个颤,“那.....小姐,您先到你先前住的院子里行吗?等到老爷商议完毕,我再来叫您。”现在想来只有这一个办法了,进去再作打算吧,我进去了还愁怕找不到爹爹吗?
踏进我的院子里,这久违的熟悉感扑面而来让我觉得想哭。以前,我一直想快些嫁给嘉哥哥不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他,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想快些离开阿爹阿娘,这样就再也没有人可以管着我了。阿爹时常对我很凶,而阿娘却对我很温柔,我觉得阿爹总是看不惯我,一看到我就东拼西凑得带着法儿地教训我,说我一天不干正事儿,就知道吃吃睡睡玩玩,说以后我自己不努力,被别人欺负,他是不会挺身出来救我的,还说我实在是懒散,不像他的女儿,导致于我有很大段时间都不想见到他,但是他说对我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女大不中留啊。嫁给穆浔瑀时,我怨他为什么不再帮帮我,出嫁的时候,踩火盆出门,他却是像个孩童一般嗷嗷大哭地哭了出来,父爱如山,母爱如海,我们每个人都或许曾经厌恶他们的的柴米油盐、市侩圆滑,却忘记他们也曾松花酿酒、春水煎茶,经受住了生活的万般刁难、四海为家,最后也只剩下我们惺惺相惜、含英咀华。我沉默得打开门,里面的布置竟然如同我在时的那般布置一样,一模一样,我和阿柔用风干的玫瑰穿起来做成珠帘,吊在了房里,可是阿娘说这样显得小气家家的,给我丢了,没想到还在啊......
张叔长长得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小姐,你出嫁后,老爷和夫人就叫我们不要动这个房间,夫人怕你有时候回来了没个地方歇脚,住着不习惯,于是叫我们日日来打扫,不要沾了灰尘,想你的时候便在这里一坐便是半天呢,他们是真的很爱小姐呢。”我心里酸酸涩涩的,小时候阿娘曾经告诉我,我对她说过,叫她别怕,等我长大就会变成英雄来保护她,可是我在长大,父母亲已经偷偷变老了。
张叔看我正伤心,便退下去了。我褪去了胸腔里的酸意,便陡然想起来了,我来这里的目的,我要去找阿爹借些大米,阿爹做事一般都很谨慎,既然是贵客,现在一定在书房里商谈事情。我悄悄地顺着墙壁,怕被人发现,偷偷摸摸地摸了过去,这感觉好奇怪,我在自己家都像个做贼一样。很快便到了书房门口,我刚推门进去,接下来不小心听到的简直让我觉得五雷轰顶,如雷贯耳。
和爹爹谈话的是一个男子,声音低沉沙哑,像又痰卡在喉咙里,听声音应该是上了年纪的一个老者。
“我交代你的那些粮食,火药,车马可准备好了否。”
父亲这个书房的墙壁上有个猫眼,是我和阿柔给戳出来的,来看看阿爹在干什么,时间成不成熟可以溜出去玩。我透过那个猫眼看过去,跟父亲谈话的果然是个老爷爷,至少已到耳顺的年龄,这个猫眼很小,阿爹从未发现过,但是现在只能看得大概一个轮廓,并不看得清楚他的脸面,虽然模模糊糊的,那个老者虽然身着朴素,只是麻衣,但是仍可看出谈吐不凡,气定神闲的气质来。我从未见过这个老人家。
父亲对他很是尊重,语气尊敬且轻柔,“先生说的早已经准备好了,自落儿出嫁之后,我暗中地将家里的粮仓秘密转运到码头了,弓箭装备那些也是我们的人从四面八方买来,现如今已经是安排的十分妥当了。”
那个老人家很爱喝茶,短短时间,我见他已经喝了两杯了,茶香的茗气顺着烟雾朦胧在空气中,他缓缓抬手,吹了吹茶水,悠闲道,“万事不要大意,切要万无一失,你和皇帝从小一起长大,他对你是了如指掌,稍有不慎,谋逆之罪,便是满门抄斩,无力回天。”
我如遭雷劈,脑子里乱哄哄的,喘不过气来,谋逆?父亲一生都勤勤恳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何要谋利,准备这么多的粮食还有军用物品是准备要逼宫吗?这两个字沉沉的落在我的心里,像是千斤顶一样。
“这次行动,我家里就我一人知道,其他人都是自己人,先生可放心。只是这四王爷那边许久没有消息了。”阿爹轻轻问道。
老者冷笑了一声,瞳孔里闪过一簇狠厉之色,“急不得,当初你我二人为他筹划如此,一心一意将他扶上皇位,可如今又是什么下场呢,我一府只剩我一人苟延残喘,你这么尽心尽力却处处被他暗中安排。”
想到了这些,父亲也变得沉默几分下来,“静听先生安排,只是现在棘手的是太子那边还有老将军家,太子我实在是摸不清楚实力,平日吊儿郎当的,但其实这些年来朝中的时多多少少的事情都有他的参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大智若愚还是心机颇深,还有江嘉树那孩子,他父亲早早战死沙场,早些时日,他父亲同我交好,现在将军走了,剩下来这孩子,也是不知道他的天平会往哪一方倾斜。”
“我记得你儿魏落不是之前和那江将军有过什么牵扯吗?还有现在也嫁给太子了,你好些提点一下她,将来必可有大用。”
“先生你知道的,若不是皇帝突然赐婚,我是万万不会将落儿牵扯进去的,这次的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儿才堪堪芳龄十八。”
“佛曰,有舍便有得,有些时候,适当的舍去便是很大方面的得。这件事你自己定夺,只是一定要小心为慎,切不可大意失荆州了。”那老者又说道。
我又搞不懂了,什么舍什么得,阿爹是要谋逆吗?还有四王爷,太子,嘉哥哥?这一切的一切从何开始,原来是上次父亲叫我小心穆浔瑀,帮他注意东宫的动向是这个意思?这可是谋反!!!我一下子脑中接收了这么多的爆炸信息,似乎缓不过来,实在是难以接受。我扶着墙,缓缓低头,不可置信。在我恍惚之间,我一不小心碰到了墙,那大婶的送我的钗字掉在了冰冷的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哐当哐当响,我听到了推开门父亲暴起警惕的一声,要被发现了......
突然,在天转地旋之间,我的头一下子受到了重击,脑袋火拉拉地疼,不其然撞见了一双冷冽冷漠的桃花眼里,很是好看,是戴着面罩的一个黑衣人,我晃了晃头,看到他在我眼前分成了一个两个,空气中飘散着若有若无淡淡的蔷薇花香,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可是他的眼神是如此冰冷,对我有很强的敌意,然后,我陷入了黑暗里........
我想起来了,这个人是穆浔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