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阳初升,天刚蒙蒙亮军营中便已是角声四起,那是集合的号令。
“站好了!今天正式开始训练,所有人先站两个时辰,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动!”
新兵们听令,站着不动,夏梦也如老僧入定,陷入沉寂。他已经把体内的道意封印了,完全靠自己的肉身参加训练,脑中也观想着老夏昨夜交给他的炼体法门。
这门炼体法门名为九星不灭体,需要日夜引导星光淬炼肉体,共分为九层: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寒月、炎阳。每一层对应在体内开辟一个穴窍吸收相应的星光,待九个穴窍全部开辟成功,星光满溢,九星一体,便是大成,肉身强度堪比星辰。
只是夏梦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入门,一直在冥思苦想。
太阳缓缓上移,过去了一个时辰,一开始觉得这个训练简单的新兵们现在都大汗淋漓,汗水滴进眼睛里,又辣又疼,却不敢有丝毫动作。双腿也发麻,然后便是钻心的痛。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微微扭了一下头,瞬间被教官逮住。
“你,出列,再多站一个时辰。”
“什么!凭什么,我只是扭了一下头。”
“凭这里是军队,顶撞教官,午饭不用吃了。”
所有人心里一颤,腰板挺得更直了,生怕前车之鉴降临到自己头上。而顶撞教官的那人满脸死灰色,心中暗骂。
夏梦也在咬牙坚持,封印了道意后,他的体质也不过只是比其他人稍微好一点而已,但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只觉得全身上下似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麻痒难耐。
两个时辰到了,教官喊停,众人顿时变成一盘散沙,躺在地上像是一条死狗。可还没等他们休息够,教官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负重跑。
“每人背上二十斤东西,绕着场地跑二十圈!”
他们咽了咽口水,训练场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圈下来至少也是四五百米,二十圈可是整整八千米,还要加上负重,要命。
“速度快!跑在最后的多加十圈!”
众人闻言争先恐后地跑起来,夏梦也背上重物,缓缓跑起来,不过只保持了匀速,不多时便落在了最后一名。
一圈,两圈,三圈……
才第三圈就有人坚持不住,昏迷过去,立刻有医护人员用担架抬走,当跑到第十五圈的时候,场中剩下的人只有寥寥数人,还在继续跑着,其中一马当先的便是之前第一个介绍的,吴破。
夏梦依旧处在最末尾,不过此时却慢慢超越了不少人,不是他变快了而是这些人变慢了。他们一开始就卯足了精力狂奔,现在当然后继乏力,无力再跑下去了。
扑通!
吴破在跑完第二十圈的瞬间,也如之前那些人一般晕了过去,而夏梦紧随其后冲过了终点线,却没有昏迷,疯狂喘息着,鼓动的胸腔像是拉动的风箱一样剧烈起伏,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教官把一切从头到尾都收进眼里,感觉很惊奇,吴破他是知道的,在关中小有名气,从小体质就好,十岁便独自上山杀过野猪。而梦辞此子,他完全没有听人提到过,居然撑过了二十圈不倒,是个可造之材。
“好了,早上的训练结束,吃饭!”
现在场中除夏梦外一个醒着的都没有,这番话其实是说给夏梦听的。
匆匆来到食堂,夏梦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实在是太丰富了。青竹灵粥、白玉***玄蛇羹……这可都是上流社会享用的餐点,不但味道鲜美,而且其中还蕴含了大量道意,长期食用能够帮助改善体质。
难怪训练量这么大,看来君唐这回是下了血本了,就这一桌菜少说也得万儿八千银两。
吃饱喝足,夏梦返回营房,确认过没有其他人后解开体内的封印,入道八重的强大气息展露无余。
盘腿入定,体内雄浑的道意汹涌而过,滋润着因为训练而受伤的肌肉。这些暗伤要是不及时治愈,积少成多,等爆发的那一天足以要人命,食堂中那些珍馐想来也是用来治疗暗伤的。
受损的肉体在道意作用下不断生长出新的细胞,补充消耗掉的,夏梦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些新的细胞比之前要强大不少,无论是活力还是生命力都高了不止一个层次,让他内心大喜。
不过一盏茶功夫,全身的酸麻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非但如此,他的精神也恢复了,境界壁垒隐隐有松动之感。
是了,只要再这么继续训练下去,很快就能突破入道九重,到时候便能着手领悟新的道意了,一想到这里,夏梦只感觉念头通达,畅快无比。又封印了道意后,夏梦靠墙闭目养神。
此时,林东他们几个从昏迷中醒来,一进营房便看见夏梦正在靠墙休息,神色颇为讶异。
“我去,梦辞你醒得这么快?”
夏梦装作刚睡醒的模样,“睁开”双眼,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侧了个身继续睡。
几人无语,梦辞基本上不主动说话,就算他们搭话也只是寥寥数语,惜字如金。
下午,训练照常,还是先站两个时辰,有了早上的经验,众人都默不作声,站足了两个时辰,教官暗暗点头。
之后便是地狱的开始。
“接下来,是闪避训练,在战场上,一味蛮干是不行的,还需要锐利的眼神,敏捷的动作,这样才能在杀敌的同时又生存下来。”
默默点头,所有人都赞同教官的说法,不过这闪避训练要怎么训练?
只见教官手一招,立马有兵甲抬出几个木桩,木桩上有几十个洞,黑幽幽的有点吓人。
把木桩围成一个圈安放在场地中央,教官走入其中,伸展了一下筋骨,意在做示范。
哒哒哒哒!
木桩上的洞此刻全数化为炮台,像是机关枪一般从中不断射出橡胶球,而教官显然并不把这些橡胶球放在眼中,身形左闪右避,轻松躲过。就在众人要拍手鼓掌的一刻,已经被躲过的两颗球撞在一起,竟是突兀地改变了方向,从教官的背后袭来。
要是被击中,就算是教官都有点不好受,大家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哪知教官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头颅陡然下低,两颗球擦着头皮飞过去,不伤分毫。
“停!”在示意下,木桩停止工作,教官走出。
“你们也看到了,这就是闪避训练,现在按照各自营房的成员组成小组,开始训练。”
于是,一下午的时间,所有人都在“挨打”。那橡胶球的速度实在太快,而且还有可能突然改变运动轨迹,让人苦不堪言。训练结束后,个个都是鼻青脸肿,全身上下没一块儿好肉。
夏梦避过了大部分球,只有极少数角度比较刁钻的没躲过,砸的他龇牙咧嘴。反观林东他们几个,可就没这么舒服了,忙得手忙脚乱,往左也不是往右也不是,活生生被打成狗熊。
食堂里,他们第一次看见如此丰盛的晚餐,狼嚎着冲上前,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倒是夏梦神情挺平淡,这些东西他在京城的时候已经吃腻了。
“梦辞,你怎么不吃,快吃啊,平日里我们这些穷人可吃不起这些。”林东见夏梦迟迟不动筷,催促道。
其他三人也是连连点头。
夏梦心中微暖,都说人间无情,但这四人倒是有情有义。
“不了,你们吃吧,我不饿,先去休息了。”夏梦起身,离开了食堂,却在门口碰见了一个人。
“教官?您怎么在这儿?”
“怎么,我就不能在这儿?”岳寒笑了笑,盯着夏梦,“饭菜不合口味?”
“不是,只是不饿而已。”
夏梦想了想,淡淡地道,他不知道岳寒来此的目的。
又过了良久,岳寒缓缓开口:“你,不是普通人吧,应该是出生在富庶之家。”
夏梦惊讶,却不曾表露分毫,依然是冷淡的样子:“教官何出此言,试问有哪家公子会大老远地跑来参军,若真是如此,那他的脑子一定是被驴给踢了。”
说这话的时候,夏梦内心汗颜,把自己都骂进去了。
岳寒真的有点搞不懂了,这个梦辞宛如一个滚刀肉,油盐不进,自己几次试探都被挡了下来,可偏偏还找不到直接的证据。他能够感觉出来,梦辞身上的那种气质绝不是一个普通人会拥有的。
“要是教官无事,那属下便走了。”夏梦行了个军礼,径直出了兵营,留下岳寒独自深思。
夜晚,繁星密布,吹来的风带了些微微的寒意,天南关的城墙上,夏梦正坐在墙垛上。
他背依靠城墙,一只腿平放一只腿屈起,右手搭在上面,看着远方隐隐约约的火光,那是蛮族所在之地。
战争打响之后,只怕是那微弱的炊烟也不会再升起了吧,无论是君唐还是蛮族,家破人亡只怕是无可避免,夏梦如此想道,涌起淡淡的悲意。
“可怜河边无定骨,犹是春闺梦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