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大地,蛮族大营中架起篝火,蛮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互相谈论着,时不时拿起手中的羊腿狠狠啃下一块肉,满嘴流油。
夏梦来到大营门口,守卫看见他,眼中露出惊讶。
“咦?蛮野,你不是随使者大人去袭击君唐的补给了吗,怎么回来了?难道是任务完成了?”
夏梦所易容的是刚才倒在地上的一个蛮人,按照两守卫的话,这个蛮人好像是叫蛮野。
“还没有,使者大人让我先行回来报告情况,他们遇到了点麻烦。”这是夏梦来之前就想好的说辞,避免有人怀疑。
两守卫恍然,原来是这样,便放夏梦进了大营,也没有多加怀疑。
顺利进入大营,夏梦神色表现得很自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他开始放缓脚步,慢慢接近大营中央,蛮族的首脑都在这里。
“谁?!此地不得靠近,速速离去。”
夏梦刚看见圆顶帐篷的轮廓,立马就有守卫钻出来,弯刀明晃晃地对着他,神情警戒。
“抱……抱歉,我有点喝多了,头晕。”夏梦装出一副酒醉的模样,想借此打消守卫的疑虑,显然是起到了效果。
守卫见状,缓缓将拔出的弯刀收入鞘中,让夏梦尽快离开,这是首领的住处,任何人没有得到允许不得擅自接近。
夏梦点头哈腰,“摇摇晃晃”地走了。
转过一个拐角,夏梦眼中的迷离像是变戏法一样消失不见,悄悄地移到一个角落中,脑子飞速运转。
中央地带守卫森严,强闯是不可能的。这里到处都是蛮人,一旦暴露只怕是人家的瓮中之鳖,还得想想其他办法,能够光明正大地接近圆顶帐篷。
远处,一个守在篝火边的蛮人不经意间瞥见了角落中的夏梦,表情微喜,撕下一只刚烤好的羊腿就向夏梦走来。
“嘿,蛮野,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去执行任务了么?”
夏梦抬头,心中微微泛起波澜,这应该是蛮野的朋友之类的,要万分谨慎,免得被看出破绽。
于是脸上露出笑容,夏梦接过了蛮人递来的羊腿,毫无形象地大口啃了起来。
蛮原见状倒是没有生疑,在他看来蛮野就是这样呆呆傻傻的,但是重要关头却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和蛮野交朋友,而且一交就是二十多年。
“你的任务怎么样?”蛮原好奇,他和蛮野不一样,是后勤的,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经常喜欢听蛮野讲些战场上的事。
夏梦挽起袖子,擦了擦油腻的嘴,开始编故事:“还好,这次去袭击君唐的补给,有两位使者大人在,没有什么危险。”
蛮原点了点头,紧接着继续问道:“那你杀了几个人?”
“二三十个吧。”夏梦满口胡诌。
“厉害啊,蛮野你可得在使者大人面前多多表现,要是万一运气好入了使者大人的法眼,在首领那儿美言几句,你可就升官了。”蛮原衷心地为蛮野感到高兴,蛮野有成就,他这个做兄弟的,脸上也有光。
夏梦眨了眨眼睛,表示明白,然后再度与蛮原交谈起来。
从蛮原口中,夏梦了解到了不少事情,比如为什么蛮族这次会突然进攻天南关,又比如是什么人在背后支持他们,这些都与当初自己的猜测没有出入,天灵、冰玄、云望与朝炎四国果然参与其中。
不过,最让夏梦感兴趣的还是蛮原说出的另一个消息,那就是这次袭击是黑衣使者主动提出的,补给的具体位置他们一概不知,只是派出兵力跟着使者而已。
有问题!
君唐的补给夏梦是知道的,补给路线只有朝廷负责此事的官员才有资格知晓,当然,皇帝,六大尚书,丞相,还有现在统帅三军的镇国大元帅夏南天也有权过问此事。
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首先君无夜可以排除,自己的国家都危在旦夕了还给敌人传递情报,这是傻子才会干的事。其次就是夏南天了,对这位老爹,夏梦可谓了解到了骨子里,他是断然不可能叛国的。
那剩下的就只有六大尚书和丞相了,六大尚书里他目前只见过兵部尚书陈留,其余五位尚未谋面,不好下定论。而丞相林文华他也没见过,唯一与之有关的就是他那傻儿子林志章了。
不过听闻这林丞相素来阴险,当年为坐上丞相之位,手刃了不少对手,而且手段都极其残忍。近几年倒是逐渐低调起来,除了上朝其他时间都在家中,深居简出,不知道在干什么。
半天无果,夏梦索性不去想了,不管怎么样,得到这个消息对他而言已经是有很大帮助,他必须尽快搞清楚蛮族和四国具体的计划,然后把消息传回君唐,相信父亲那边肯定会有所对策。
聊着聊着,蛮原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情要做,夏梦也闲的无聊,便和他一道去了,到了目的地才知道是什么事。
“牧羊?”夏梦盯着羊圈里白花花地一片,盯着蛮原。
“唔,不是,牧羊人另有其人,我只负责监视。”蛮原手指着不远处的小木屋。
这番话让夏梦疑惑更甚,监视?一个牧羊人有什么可监视的,又不是重要人物。
蛮原一看蛮野疑惑的表情,没来由的有种违和感,这蛮族中谁都知道这件事啊?但他想了想,只当是蛮野在外作战太久,忘记了罢了,所以开口解释道:“这牧羊人可不是普通人,他是十年前我们抓回来的一个君唐俘虏,但是无论怎么严刑拷打都不肯开口,便放在这儿养羊了。”
君唐人?
夏梦眼神一凝,心中微微吃惊,没想到蛮族里竟然有君唐之人。
“蛮原,首领有事找你,叫你速速去蛮帐!”
这个时候,有守卫过来叫了一声蛮原,蛮原点点头便让夏梦帮忙看一下,自己去去就来,夏梦欣然应允,正好他想去见见那个俘虏。
蛮原跟随守卫离开,夏梦绕过羊圈来到那间破旧的小木屋,小木屋不大,屋顶有几处破损,几根房梁上还有虫蛀的痕迹,看起来颇为凄惨。
走到门口,门并没有上锁,想来这里是蛮人的地盘,觉得上了锁也无用。推门而入,一个男子映入夏梦的眼帘。
分明是寒冷的冬天,男子身上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布衣,连一件可以避寒的兽皮都没有。那蓬乱糟糟的头发很长,四散地披在身后,不时有虱子掉下来。裸露在外的皮肤,看上去很干燥,甚至有的地方已经开了裂,血液都干涸了,而手臂上两道硕大的疤痕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夏梦紧紧地攥住双拳。
“如果是同情我的,那大可不必,我不需要蛮族同情,虽然我被你们囚禁于此,但只要我活着,便永远是君唐的人!”
男子刚才便从睡眠中醒了,对上夏梦的目光,冷冷说道,他根本不需要这些蛮族的同情。无数次犯他家园,欺他百姓,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吃这些蛮人的肉,喝他们的血。
深深吸进一口气,夏梦强行压下激动的心情,缓缓地道:“我是君唐人,不是蛮族。”
“哈哈!”男子笑了,他突然觉得这些蛮人很滑稽,也很可笑,居然想要以这种方式来套他的话,“你给我滚!你没有资格称自己为君唐人,你们这些畜生,迟早会被陛下率兵消灭!”
夏梦见男子疯狂大笑,再次不由自主地攥紧拳头,然后掏出一块玉佩。
“这,这是?夏府的玉佩!你是从哪里得到的?”男子瞥见这枚玉佩,表情变得慌乱起来,一把从地上起来抓住夏梦的衣领,凶狠无比。
四下无人,夏梦解除了易容术,露出本来的面貌,看着男子的眼睛:“我叫夏梦,这是我的玉佩。”
“夏梦?”
“我父亲是夏南天。”
咚!
男子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跪在地上,神情激动地盯着夏梦的脸:“你,你是将军的儿子?”
夏梦点了点头。
这一刻,男子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哗啦啦淌了下来,却不曾哭出声音:“孩子,你能和我说说,将军和陛下还好么?”
“他们很好,父亲这几年都在京中,君唐四方平安。”夏梦强忍鼻尖的酸涩,将男子扶起来。
“是么,那就好,那就好,可是孩子,你为何会在此处,这可是蛮族大营中。”男子紧紧抓住夏梦的手腕,害怕这是一场梦境。
“蛮族与我君唐正在交战,我潜伏在此收集情报,这次蛮族与四国合作,我要找到具体的计划。”
听完夏梦的话,男子摇了摇头:“看来,四国终究还是对君唐动手了,可是孩子,这么危险的任务,只有你一人吗?”
“是的,现在君唐战事吃紧,只有我一人前来。”夏梦叹气。
“好样的,将军的儿子果然不同凡响。”男子很是高兴。
“您是何人?为什么会被蛮族抓住,有没有什么我能为您做的?”夏梦如此问道,他要搞清楚男子的身份,再做打算。
男子沉默,半晌之后幽幽说道:“我叫云定边,曾经是你父亲的副将,现在只是一个罪人而已。”他的眼中闪过追忆之色,“当年,我太过冲动,导致陛下大怒,被发配边疆,不慎被抓,这一晃便是十年。”
云定边?这个名字让夏梦感觉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此时却又记不起来。
“云将军,你可有什么愿望,我会帮你。”夏梦说道。
云定边心中苦涩,囚禁多年他哪里还有什么愿望,刚想摇头,却又似想到了什么:“孩子,你回去后若是能见到陛下,还请代我说一声臣罪该万死,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还有,我现在放不下的便是我的妻子和女儿,还请你向将军说一声照拂一下他们母女。”
夏梦重重地点点头,放开云定边,因为蛮原回来了。
“蛮野,谢谢你帮我看一下,走,喝酒去。”蛮原拉着夏梦出了小木屋,此时夏梦已经恢复了易容,没有露出破绽。
临走之时,夏梦回头看了一眼云定边,后者也在看着他,微微点头。
我一定会回来救您的,夏梦在心底暗暗发誓。
第七章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