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湖畔久青云,半色天光无纤尘。
长堤烟柳醉湖春,更醉游人长驻心。
京城里一把大火,焚毁了栋民宅,杭州城不日便来了位年轻的后生。来的仓促,问了几趟路,赔了笑脸,才来到一座门庭。门灯懒凳看家的院子都挺齐全,上前去问,才说是本地员外赵元通的宅子。“这就不错了,还劳烦哥哥们通禀,说老爷侄子赵顺生前来投奔。”那后生原是姓赵,在四九城里也生在有声望的门庭。只可惜家遭回禄,高堂弃养,万般无奈才来投奔叔父。
赵家二子。长子赵元和,翰林院供职,赵家远近也是书香门第。次子赵元通,早年经商在外,而立年亨通发达,今已年逾不惑,定居临安。赵顺生而今将将弱冠,又是书生,虽有功名,却不济生计。叔父发了帖子接人,他才启程前往。
门子闻言,前去回事。不多时迎进公子,才说老爷午休了,不便打搅。夫人吩咐的,先进屋喝碗热茶,歇歇脚,以后再做打算。赵生拜过婶母,一盏茶的功夫,老爷却来了。叔侄二人相见,赵顺生眼角一湿,拜倒在地。赵元通也泪落沾襟,婶母王氏忙将侄子扶起来,道:“如今也算是一家团圆了罢。”
赵元通拭干泪水,强打精神落座,对侄儿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我的儿,你没事儿就好啊。可知你身子骨弱,如今我已差人修陵守孝,我儿你也就不必多心了。”
“孩儿谢叔父惦念,只可惜如今孩儿家遭回禄,高堂见背,今后这生计...”
“这你却不担心了,叔父所记得,你有举人的功名,借着你父的名声,明日到县衙里挂个县丞,每月也有些钱粮。”
“这....那还望叔父费心了。”
吃过了茶,后堂又摆上了饭食,赵家也就当是给公子接风了。员外爷年逾不惑,膝下尚有一子,唤做知义,是顺生的从弟。十七八的年岁,前二年得中了秀才。今日里也赶上书院休假,饮宴罢,便又带着兄长去杭州街上游赏了。
正值春光灿烂,午后暖风熏城,人也就多了。街上叫卖的小摊也多,热闹的叫人心烦。顺生扯住知义的衣襟,直说快去静些的地方,二人这才到了湖边,虽说有人不少,但总是宽绰了许多。
静了些,心也就平缓了些。赵顺生再向四周望去,一派春光景色,倒使他能暂时放下些心事。山连山,山靠山,青松翠柏,竹影摇曳。远处有白堤沙岸,杨柳青青,阡陌花开,朵朵含羞。不远处如花似雪,想必应是梨树。湖水清澈,映照群山,这景色便又多了一重。弟兄二人沿湖而行,净论些诗文雅句,文人骚客所居,一贯如此。
正行着,迎面来了两位姑娘。笑语盈盈春风面,含羞半露粉貌容。那二位走的急,也不在乎行人来的,正好同赵顺生擦肩而过,一旁的小知义也停了,轻轻闻来,却只见清香一缕,淡而不华。两人再往前走,一低头,只见地上印着莲花朵朵,樱花瓣瓣,想必是屐履之印,少女之物罢了。
出了梨花林,二人上了堤岸,清风拂来,好不解乏。正说着,不远处桃花树下,又传来殷殷笑声。两人望去,却又是那两位姑娘,正采了花,逗趣儿呢。
赵顺生不由得心悸,双眼也失了神。忽然起身,拽起知义就走,紧走两步,忽又慢了脚步,却只见脸色温润,全无悲色。知义问来,只说是暖风熏得热了,再无多言。
可只怕是:赵郎心随梨花去,此时风好满园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