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叫你。”秦徒憬目不转睛的盯着时言,就好像,想要永远把那张脸的模样给刻到骨子里。
时言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
校服透出的轮廓能隐约看出秦徒憬的身形,很瘦,脸上的笑让人挺舒服的。
就是肤色白的过分,病态的白。
或许是察觉到时言在看他,他不自觉挺直了点腰,“你还记得我吗。”
声音很轻,可能是怕打扰到她。
“记得。”就单凭这张脸,她想不记住也挺难的。
应该是高一的时候,秦徒憬当时中考考了省第一,这所高中愿意让他三年学费全免就读,没想到这是个长达三年的火坑。
周围的人都比他家里有钱。
几个富家子弟看不惯他,组成小团体去校园暴力他,再到最后所有人对他的冷暴力。
惨,她起码没被人打过。
不过现在要打可能也打不过她。
“那你还记得高一下学期第二次月考时候的事吗?”
秦徒憬不确定她还记不记得,所以小心翼翼的询问着面前的人,怕她也跟那群人一样,看到是他,转眼间就把他当成空气。
手心不断冒出的冷汗,有些刺激着他的神经。
“就你躲画室偷偷哭的那次?放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我准守信。”时言笑了一下,她还以为对方会问什么。
原来是这件事。
“嗯,那个时候,谢谢你,我其实一直想找你道谢来着,只是从来都没有机会。”
“我听说了,你家里的那些事情,不管别人怎么想,我都信你。”
“或许我没什么立场来讲这句话,我只是想你知道,你并不是一个人。”
他手上还抱着帮老师整理的复习材料,手已经开始麻了,但他还是继续说着。
“我忍了快三年了,反正到了大学就可以摆脱那群人了,就……”他还没说完,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已经不自觉的自己冒出来了,他只能空出一只手去擦,接下来的话也没说完。
古时候传,男儿可流血,不流泪。
但是他忍不住。
明明这么多年委屈他都一个人挺过来了。
可还是经不起一说。
他还没来得及擦干净,一张纸巾已经递到了他面前,秦徒憬看向这只骨节分明的手的主人,是时言。
“别哭,好好的哭什么,你能对我说出这些,我挺开心。”
她也看着男生,没发现自己的最后一个字也有了颤音。
她从来都不喜欢煽情,因为她太冷了,别说哭,就她的性格一直都很淡,很少流露出别的什么情绪出来。
“你总是这样。”
“我还以为我这次能够帮上你了。”他吸了吸鼻子,眼里还氤氲着雾气,觉得自己没用的同时,还有对自己的失望。
“没,你已经帮到我了。”在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要留给真正的时言活下去的理由,只要她想,能给她的理由有很多。
毕竟这只是一项任务。
因为从接收到剧情开始,她就恨,恨自己怎么不死的干脆,死的清净,还恨自己穿到的这具身体是个木头。
单擎他为人父亲,却从来没尽到过义务。
单颜是单擎他在外风流,本不应该诞生的生命。
何雨是单颜的母亲,绞尽脑汁的想要挤进代表着贵族的上流社会。
沈叶白是她曾真切爱过的人,只因他几句空口的温暖。
而她,是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本来活的也没多久,之前也才20岁,现在18岁,她很聪明,什么事情都是一点即通,教过她的老师都说她是个天才。
其实并不是,她只是比一般人冷情许多。
所以很少去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费脑子。
但是现在她想,确实费脑,连带着她几根不怎么敏感的神经都被牵动了。
“我还有事,办完了再回来找你。”
对方明显还没缓过神来,听到时言说要走了,也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等到时言的身影完全消失,秦徒憬收了收眼泪,不再是拘谨的笑,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张狂自信的笑。
能帮到你,荣幸之至。
*
十五分钟后。
时言还没回教室。
单颜看了看黑板墙上的挂钟,七点四十,还有十分钟上课,她应该来得及去找时言。
她烦躁的抓了把早上在卫生间弄了足足半个小时的头发。
“颜,你不舒服吗?我看你脸色从刚才就有点不太好。”左晨把模拟卷发到她手上,看她脸色有点泛白,问了一句。
“没、没事,可能是这早餐奶过期了吧,刚喝完肚子有些不舒服,谢啦。”她接过卷子,看了一眼分数,是昨天考的一份数学模拟卷,挺难的,她才得了112.5分。
平常她的数学没下过120分的。
“哇,单颜你好厉害,我昨天下午去办公室交作业的时候还听到老师说这次考试及格的虽然多,但是难的部分就很难,上三位数都难说,你竟然考了112.5,我去让我膜拜一下!”
单颜瞄了一眼徐月的卷子,只有98分,差一点上三位数,她笑的有些开心:“还行啦,我这分数算不上高。”
“左晨,你考的怎么样?”单颜转头问还在发卷子的人,知道她们班数学最好的就数左晨了。
“133,最后一道大题和倒二题的第三小题没做出来。”
“这么高,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做卷子了,看来我也不能被你落下了。”她若有所思的转过头,顿时觉得这个分数出现在写有她名字的卷子上很刺眼。
左晨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手上的最后一张卷子,是单时言的,本来没什么,但是他被那明晃晃的150分给吓到了。
他看了眼连他都没有思路的最后一道数列大题,第一句写着拉格朗日定理六个字,还有第二小题许多字母数字中夹杂的数列极限四个字。
原来这题还能这么做吗?
他把卷子塞进单时言的抽屉里,有些烦的往门口看了一眼,那人不会真被他说的不回来上课了吧。
她刚刚好像是把包给背走了。
他明明也不想说的那么过分,只是一看到时言的那张脸,他就会不自觉的代入另一个人,心里想说的也就说了出来。
单颜一直偷偷注意着他脸色的变化,发现他的表情不太对,“唰”的一下站起来弄出了不小动静,吸引到了左晨的注意力。
“左晨,这都快上课了时言还没回来,我去找找她,如果迟到的话,老师那边就拜托你说一声了。”
他刚刚在想的东西突然被打断了,再想起来怕是挺难,他只能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一出门口,单颜呼了几口大气,不断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藏在校服里的手捏的很紧。
她看了一圈没看到人,才松了口气,准备去厕所里找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