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魏朝带着七位内阁大臣们缓步走近弘德殿内,朱由校正对着眼前的大明全舆图出神,王安和孙承宗站在那里也是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墙上的地图,全然没注意到进入殿中的一干人等。
“臣等拜见陛下万岁。”方从哲等人作了一揖。
“都来啦,不必多礼。这是朕让王大伴带着宫内内书堂的太监们做出来的大明灾情统计图册,从万历二十年开始,到现在为止,只是到了万历三十八年的,后面还有十年的灾情还正在统计,诸位都请看看吧。”朱由校将一摞图册递给方从哲等人,自己也不出声,只是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众人。
果然,七位内阁大臣同样是脸色越看越沉重,方从哲手里拿着的是陕西这二十年的灾害统计图册,图表里面纵横交错,横向的写着的是年份,纵向写着的是陕西的几个府县和受灾月份,纵横交错处则是触目惊醒的减产,绝收等字样。翻过几页,几乎全是密密麻麻的红色,方从哲急忙看向身旁的吏部尚书韩爌,却只见到同样的入目皆红。
朱由校却在一旁添油加醋道:“之前朕让你们要注意山陕两地的灾情,没有一个人重视这件事,朕特地升了解经邦为工部尚书,以便于在这些受灾的地方修建水利,为此百官们还上奏章说朕不顾祖制,告诉朕,你们现在看到了什么?”
“这些年以来,全国各地灾情不断,甚至是湖广之地也发生了旱灾,报灾害的奏章接连不断,朕知道你们早已经习以为常,现在你们看到了,这是什么?这就是你们怠慢的后果。更有甚者,还有部地方府县假借灾害,欺压百姓,截取朝廷赋税,扣留朝廷的赈灾款,借国难之际大肆中饱私囊,朕早已有所耳闻,还有的人甚至勾结朝廷大员,互相隐瞒,控制言论,要挟朝廷。”
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想不到皇上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诛心之论,只觉得身体越发不受控制,越来越沉重,鬓角处的汗水早已经是豆大的汗珠低落。
朱由校放肆的对着在场的官员们发泄着他对朝廷官员吏治的严重不满,越说却越带着哭腔,泪水在也忍不住从朱由校的眼睛里滑落,端起案桌上面的茶水,一口气喝了一个干净,继续说道:“你们知道朕看完这些东西是什么心情吗?朕原以为这都是虚报,但是查询钦天监记录,询问了以前的宫内老人,朕这才明白,各地的官员虽有夸大,瞒报,虚报,但是灾情不断这事,却是事实无疑。大明朝已经是一只脚踩在了悬崖边上,已经到了亡国的边缘了。”
听得皇帝的惊天之论,在场的大臣们在也顾不得的脸面,跪地俯首道:“老臣蒙神宗显皇帝信任,执内阁蓝批,却怠慢国事至此,老臣重罪,还请陛下处置。”内阁首辅方从哲更是发觉自己的贴身衣物已经是被汗水打湿透了。
“问不问罪这个以后再说,现在朕要你们做的事情是讨论出一个对策来。”朱由校却挥了挥手道。这个方从哲处事圆滑,不偏不倚,确实是一个做实事的栋梁之臣,可惜受制于党政之乱,没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他的一身本事,这样的人给自己看着内阁,自己也还算是放心。
“现在你们说说吧,都有什么对策。还有你们都看看,我已经让人把这受灾的地方再在地图上标记出来,红色的是旱灾,蓝色的水灾都看清楚吧。诸位爱卿,现在我们是重任在肩,为了天下苍生,真希望你们抛弃你们之间的成见。”朱由校大声说道。
思索了一会儿,还是首辅方从哲站出来,开口道:“陛下,这从万历二十年开始,北方地区就开始连年灾害,看这图册上时间越是靠后,灾害越是频发,虽然老臣还没有看到万历三十八年到现在的受灾统计图册,但是想必比之这已经有的图册还要严重,是以老臣向陛下请旨,免除北方受灾府县的赋税。”
“方阁老之言言之有理,依方爱卿看,免除这几地几年税赋为好?”朱由校知道,现在灾情这么严重,在不免除赋税恐怕就是流民之乱了,高迎祥造反恐怕无法避免了。
“依老臣看,免除三年赋税为好。”方从哲回答道。
朱由校想了想,道:“也好,这样吧,今年泰昌元年道天启三年的赋税,就先免除吧。”
紧接着将就是一片陛下圣明的齐呼声。
紧接着孙承宗便站出来说道:“陛下,微臣曾听臣听说少詹事兼河南道御史徐光启徐大人说过,在广东,福建地区,有西夷带来的一种粮食,生长于浅土之中,地面上有绿色藤蔓,其果实形如鹅卵石大小,产量极高,并且可用作粮食充饥,陛下何不让这两地官员进献这种果实种子在北方推广。”
然后工部尚书解经邦不甘落后站出来道:“陛下,现在江南税赋和湖广粮食皆已经进京入库,臣恳请陛下派出监察御史带着粮食到各府查看灾情。”
再接着户部尚书站出来道:“陛下,虽然江南的赋税早已经进京,但山陕,甘肃三地还未押解进京,另外现在户部现在赋税入库还暂未完成,加上现在整个北国已经是白雪满地,只是这带着粮食耗费甚大,不如让各地山陕各地受灾府县还未运进京来的粮食赋税按实缴数额发放给这些地方的百姓。”
而兵部尚书黄嘉善站出来说的话却让在场的人脸色大变,“老臣赞同前面几位大人所说的话,恐怕现在受灾府县的百姓们在没有吃的,这恐怕就是流民之乱啊。”
但是朱由校却没有接黄嘉善的话,眼神严厉的盯着李汝华问道:“李爱卿,你刚才说现在户部还没有对入京的赋税粮食入库,你们户部是干什么的?”
李汝华听着皇帝的咆哮声,心道:坏了。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道:“陛下,自从户部接收了其他五部的人手,就一直人浮于事,微臣手下的两个侍郎成天忙着接收各种物资,整理库房,是在人手不够啊。”
“够了,李爱卿,你们户部的人手一直是人手最多的,朕最开就把其他部衙管账的全部人手官籍都花给你们户部了,现在你给朕说你们人手不够。你想要干什么?”
“陛下,老臣愚钝,还请陛下圣断。”李汝华开口说道。
这个老东西,还知道踢皮球了。“户部日常事务进展缓慢,迟迟未能做好他们的本分之事,此事适合章程,诸位爱卿还是一起议一议吧。”朱由校皮笑肉不笑把皮球踢了回去。
回答朱由校的却是一阵沉默。今天韩爌和刘一燝本来是要对灾情统计图册说点什么的,但是皇帝一转眼就把话题扯到户部上面去了,现在又要他们对同为东林党的李汝华开炮,这种事儿他们还真有点做不出来,只好保持沉默,但是一个人越怕什么就发生什么,只听见堂上朱由校声音传来。“韩爱卿,刘爱卿,今天你们可是还没有说话呢,现在你们说说户部的情况怎么处理。”
无奈之下,韩爌站出来道:“陛下,现在户部上下人浮于事,依老臣看,还是要定位定职的为好。”
“刘爱卿呢,你怎么看?”朱由校又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刘一燝。
刘一燝是一个老狐狸了,根本不接招回道:“老臣同意韩大人所见。”
这两个老狐狸,朱由校心里暗骂。本来是笑吟吟的看着在场的众人,但是现在笑容慢慢凝固了。只是缓缓说道:“看来只是说户部现在有的办事结构已经不适应现在有人手了嘛。”
李汝华接过话头,道:“按照国朝定制,户部共有官员名额一百一十人,另外还有处理各级文书事务吏员二百二十四人。之前将其他部衙的官吏尽皆划到户部,现在人员安置始终没有定下来。”
听到韩爌这么说,李汝华便知道事情要大条了,根据自己对小皇帝的观察,这个新皇帝花样百出,虽说每一样表面看起来都是为了朝廷公器,但是每次都是感觉自己这些文人们要吃亏一样。
“既然如此,那朕想了一个法子,诸位爱卿就一起参详参详。”朱由校接过话来。说完,朱由校看了一眼在场的群臣,看到他们都在看着自己,听听自己讲些什么,脸上闪过一阵嘚瑟。继续说道:“既然户部现在的机构不能划分职权,那么久打破常规从新核定机构以及人员。依朕的看法,户部下设综合办公,税政,会计,民政,财政,审计,资产管理,国库,统计九个官署,以侍郎官衔任其事,署下在设司,以侍中官衔任其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