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鱼鲸鲵跟在船后,行驶了一天,渔民们个个忧心忡忡,拿出船上的两坛黄酒,准备今日大家一起饮酒壮胆消愁。
那书生到是和个没事人一般,嬉笑着和渔民们一起饮酒。
黄酒乃是越国都城会稽城一带盛产的醴,是一种以大米、黍米为原料以酒曲复式发酵法酿制成的粮食酒,口感略带甜味,很是好喝。
黄酒初喝让喝的人觉得喝多少都喝不醉一般,一碗碗喝下去,越喝越好喝,但喝的多了,立刻便会酒意上头,晕晕睡去。
书生是第一次喝黄酒,与几个渔民你一碗,我一碗的互相干着对饮碗中的黄酒,不知不觉喝了三十几碗,那两坛酒中,有一坛都被他一人喝了下去。
这一会,但觉得海风轻拂自己面庞,缓缓升起的月光很是有些朦胧醉意,不知不觉眯上了眼,就那般睡了过去。
几个渔民见书生睡了过去,赶紧起身,将柳娥眉捆绑起来,用布条裹住她的嘴巴,将她放在渔船后系着的一艘小木舟之上。
这木舟是用来专门登陆小岛,或者大船若是遇到海难,撞到礁石之时,弃船逃生用的小舟,小木舟上没有帆,就几个船桨,只能靠人力划动。
将柳娥眉放入小舟之中,松开系在大船之上的绳索,便由得柳娥眉随着小舟漂浮海上,众人赶紧要借着风势,驾驶渔船,离开这片海域。
这几个渔民这两天,看着那大鱼鲸鲵随着柳娥眉的哭声,跟在船后,早就心惊胆战,确定这柳娥眉一定如同海祠祭祀所言,是个灾星,那里还敢留在船上。
于是几个渔民偷偷商量一番,想着这书生迂腐,一定不会同意众人要放逐柳娥眉一事,就决定用黄酒灌醉书生,然后趁机放逐柳娥眉。
等那书生醒来,估计这柳娥眉要么都不知道飘到了何处,要么就是被那大鱼鲸鲵一口吞了,想那书生也是毫无办法了。
众人这才将柳娥眉放在小舟之中,驾驶大船准备离去,就看到不远处,那大鱼鲸鲵突然破浪而来,向着那放逐柳娥眉的小舟游去,众人大惊,赶紧加速想要离开那小舟越远越好。
大鱼鲸鲵速度极快,转眼之间,已经游到这大船和小舟之旁,它绕着大船和小舟游弋,将这一艘渔船和一叶小舟围在其间。
听着小舟之中被用布条布条裹住小嘴的柳娥眉发出的呜呜之声,大鱼鲸鲵突然似乎是愤怒了一般,一条和山一般大小的鱼尾,扑腾着海面,击起连绵巨浪,向着大船扑去。
一个大浪打来,如山一般击打在那大船之上,直接将那书生从梦被海水浇醒。
书生跳起来,发现船上一个个渔民惊恐万分,正在拼命想驾驶大船离开,大船之旁,那大鱼鲸鲵在围着一叶小舟游弋,巨大的鱼尾拍打着海面,小舟中正躺着被捆绑的柳娥眉。
书生也不多想,在大船上纵身跃起,向小舟跃去。
渔民们和这书生在海上生活了二、三十天,都以为他只是个文弱、迂腐的书生,得了家传的什么海图,想要来这海上寻那铜铃岛去探宝,怎么会想到,这书生尽然有这般身手。
眼看这书生一跃,就轻松跃到小舟之中,他稳稳站在小舟之中,单手将柳娥眉抱起,柳娥眉嘴上被布条裹住,又在不停哭泣,呼吸都有些困难,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书生略一停顿,先将那裹住柳娥眉嘴巴的布条取下,这才要跃回大船,柳娥眉嘴上布条一取下,便是立刻哇哇大哭起来,哭声也是无比凄惨。
在小舟之旁的大鱼鲸鲵似乎被这哭声刺激到,更加狂怒,张开可以吞天一般的大口,直接从海中跃起,向着大船一口吞去,要将那大船一口吞入腹中。
与此同时,书生也是抱着柳娥眉一起跃起,跃向大船,那里料到,大鱼鲸鲵也是这时候跃起,扑向大船。
书生身在半空,就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腥臭铺面而来,自己已经抱着柳娥眉身在大鱼鲸鲵的巨嘴之中。
书生双脚落下,但觉脚下一片湿软黏滑,身形也是站不稳,面前更是一片海水巨浪,裹挟着大船破裂的木片残骸,以及阵阵渔民的惨呼声,滚滚而来。
但觉得周身都是海水,眼前一片模糊,一手紧紧抱着柳娥眉,一手拼命划动身边海水,突然,就觉得手掌中触到一个什么物事,这物事一触手顿感比那海水还要冰凉。
书生用手抓住,这才发现是那大船上的铁锚,书生抓住铁锚,向着自己身前运起功法,大力扔了过去,铁锚破浪而去,书生抓住铁锚之上的铁链,借力向着前方冲去。
眼看那大鱼鲸鲵就要闭上那巨大的嘴巴,上下两排一颗颗和巨石一般的牙齿,就要合拢,那铁锚向前破浪疾飞,砸入大鱼鲸鲵下颚的两颗牙齿之间,卡在那两颗牙齿的缝隙之间。
书生借力,往前冲去,突然见到在那鲸鲵上颚快速向下合拢的牙齿右边,有个牙齿缝中,有什么东西,正在闪着白色的光芒。
书生也不犹豫,借着铁锚之力,已经跃到鲸鲵的下颚牙齿之上,双腿发力跃起,向着上颚牙齿中闪着白色光芒的物件跃去,一把抓住那个物件。
他身体落下,掉在下颚牙齿之上,双足用力一踩,就在那上颚牙齿和下颚牙齿闭拢之时,冲出了鲸鲵的大嘴之中,落在海中。
四周一看,只有一叶小舟,还漂浮在这海面之上,那大船连着船上的渔民,都已经被那大鱼鲸鲵吞入腹中。
书生单手划水,游到小舟之旁,跳上小舟,看了看怀中柳娥眉,那柳娥眉,小嘴里吐出几口水来,便又自顾自开始抽涕哭泣,他这才放心。
又摊开另一只手,看着手中刚才的物事,那是一块在那大鱼鲸鲵牙齿之上的结晶体,通体泛着白光,一闪一闪,书生眉头微皱,盯着这块如同玉石一般的物事,却不知这为何物。
突然感到脚下这小舟被什么东西顶出了海面,赶紧往周身看去,但见到那大鱼鲸鲵,居然用自己如同一座小岛般大的背脊,将小舟顶出了海面。
书生正觉奇怪,那大鱼鲸鲵向着东南方向快速游去,速度之快,简直如同陆地上脱缰的野马一般。
就这般被那大鱼鲸鲵驮在背脊之上,向着东南不停的游了一整天,书生也不敢休息,一直在那大鱼鲸鲵背上盯着前方,远远看到,一个小岛出现在眼前。
书生心里暗暗高兴,眼看小岛就要到达,书生知道若是这大鱼鲸鲵再往前游,那小岛周边水浅,这鲸鲵定会搁浅。
于是他下了小舟,单手抱着柳娥眉,单手举起小舟,运起功法,向着前方猛力扔去,随即自己纵身向前跃去。
小舟掉落海面,书生跟上,落在小舟之上,又一个纵跃,直接跃到海岛之上的沙滩上。
那大鱼鲸鲵看到书生和柳娥眉落在沙滩上,便远远的停下,向着天空喷起水柱,伴随着柳娥眉的哭声,摇晃着巨大的鱼尾拍打着海面。
书生在这海岛沙滩旁的椰树上,取下几个椰果,用手指运起功法,在那椰果上戳了两个洞,一个递给柳娥眉,让她对着那指洞,喝椰果之内的椰汁。
自己也这般喝起椰汁,两人足足喝了四个椰果内甘甜的椰汁,这才舒坦起来。
书生又敲碎椰果的果壳,和柳娥眉吃起椰果肉,这般又把四个椰果的果肉也都吃了。
书生这才取出在那大鱼鲸鲵嘴里得到的那块似玉般的物事,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看着。
看了一会,书生哈哈一笑,转头对着柳娥眉说道:“小姑娘,我给你说个故事听听,可好?”
柳娥眉从小就爱听故事,只不过,无论父母给她讲什么故事,她总能在这故事中找到泪点,接着就不停哭泣,哭得她那父母,那里还敢给她讲故事听。
现在她听到这书生要给自己说个故事听,自然是连连点头。
书生微微一笑说道:
“世人都知道,人死以后,便要去那地狱道,过奈何桥、喝孟婆汤;
喝下孟婆汤那便是一生的爱恨情仇,
一世的浮沉得失都会随着喝下这碗孟婆汤忘记得干干净净,
没有了牵挂才能重新去投胎。”
说到这里,书生低头,看看身旁那些被自己敲碎的椰壳,其中一块,就像个碗一样,他似乎看着这碗一般的椰壳,就像是看到了盛着孟婆汤的汤碗一般。
那柳娥眉听到这里,想着那句:“一生的爱恨情仇,一世的浮沉得失都会忘记得干干净净。”
便又开始流泪哭泣。
书生摸摸柳娥眉的脑袋,笑了笑说道:“你这般身世,岂不是忘记了更好?”
柳娥眉一边哭泣一边回答:“若是忘记了这般的苦,又那里知道甜的滋味?”
书生一愣,他还真没想到,这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居然有这般的理解。
他微微点头,拍拍柳娥眉的脑袋说道:
“你小小年纪,就有这般的领悟,很是不错,且听我继续给你说故事。”
柳娥眉点点头,眼中擎着泪水,看着书生,等着书生继续说故事。
那书生抬起头,看着天空说道:
“世人只知道那奈何桥、孟婆汤,却不知道在那天国之上,也有着一座相思桥;
桥畔有个相思女,手中握个相思铃,
若是人间有人能够修真仙神之道,修成正果化了仙,到了那天国,就先要过这相思桥;
在这相思桥畔的相思女,便会问你,你这一生最相思的是什么?
你便要如实回答这相思女的问题。
听完你的回答,相思女便会摇起手中的相思铃,
将你心中最相思、牵挂的这份记忆,用那铃声摇的荡然无存,
从此以后你便会再无相思牵挂,在那天国成仙封神。”
柳娥眉皱着眉头,流着眼泪,幽幽说道:
“这位相思姐姐,岂不是知道了那许多仙神生前的相思牵挂之事,
却又无人可以讲述,只能埋在她的心间.......”
说到这里,柳娥眉心中为那相思女难受,哽咽的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书生低头,看着柳娥眉说道:
“你这小姑娘,到也是好心肠。
我这还没说完,你且听我继续讲下去。”
书生略一停顿,继续说道:
“这相思女,每次用相思铃,帮助那些成仙之人,去掉心中的相思牵挂之后,
便会在那相思桥上,依着桥栏,向着那桥下的相思河哭泣一番,
为那些成仙封神之人的相思牵挂祭奠一番,
那些成仙封神之人的相思牵挂便会随着相思女眼中落下的泪水,
滴入相思河中,顺着河水,到了天边,化成一片雨水,降入人世间的大海之中,
久而久之,几千年过去,这海水都成了苦咸之味,
殊不知,这些都是成仙封神之人的相思之苦,相思女的泪之咸呀。”
柳娥眉听到这里,不觉得轻轻“啊~”了一声。
她转头去看那大海,就看到一层层海浪向着沙滩一次次拍打,白色的浪花在沙滩上卷起的白色的泡沫。
似乎看到这些海浪泡沫之中,便是一个个仙神的相思牵挂之意。
随着海浪泡沫一层层的卷来,一层层的退去,她脸上泪水滑落,竟然看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