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进隆冬,天寒地冻,这是小风住进光明城三个月半后。随着暗夜日的渐近,天不但越来越冷,而且越来越不好,近几天整天灰沉沉,雾蒙蒙。这样的天气让他感到一丝亲切,好像一种叫做“雾霾”的天气。虽然像雾霾,但是毕竟不一样,他反而觉得这种天气让他身体轻快,整个人有一种苏醒的感觉。不过别人并不这样认为,所以他被放寒假了——是的只有他自己放假了,别的同学还是要坚持上学。
此时移居到了安宁宫后花园一处新修的院子里小风,坐在卧房里间一个木头浴桶里,烦闷闷的胡思乱想。真的一个人放假的日子很不好过,尤其是要泡在有着浓重苦味,热气腾腾的药汤里,同时还要喝着一碗又一碗的更苦的药汤。他现在的生活何止无聊,简直是煎熬——一天一次的药浴变成了一天三次,内外同治,从里到外的一样苦。土棕色的药汁也已经把他本来苍白的肤色染成了同色系。为此曾探望过他一次的白敬一形容:像是一个没修炼成功的小妖灵、或者泥娃娃成精,反正都不像人了。
圣医白逹说他还要坚持几天,过了暗夜日,一切就可以恢复如常。
“风少爷,到时辰了。”终于可以出浴,司语拿来干净的浴巾给他擦干身体,直接穿上中衣。对于被服侍伺候,习惯习惯就习以为常了,不好意思的底线也就越来越低。
“爷爷,难道您不觉得我现在可以直接入药了?”小风走出里间,对坐在厅堂喝茶的圣医白逹说。泡药浴就泡药浴,之后却不能清洗身上的药液,也挺令人崩溃的,苦涩的药味无处不在,他现在已经闻不到别的味道了。
“这样才好在你身上形成保护层,杜绝阴邪入侵。”白逹温和的解释,当然这些解释也不是说了一次两次,但是对面孩子的情绪越来越不好,自己能做的除了用这些古老的传统方法预防、干预,也只能好言安慰了:“小风,忍一忍,等到过了暗夜日,一切都好的。”
小风来到厅门前,看着室外灰蒙蒙的天空,深吸一口湿冷冷的空气,冷笑道:“忍?忍也要有个时间啊!就这么干忍住?”也不知找谁出气,也不能打谁一顿,忍不到充着天空大喊一句:“我招你惹你了?”
白逹刚想说什么,司语来请:“圣医大人,风少爷,晚餐以备好了,夫人请二位过去用餐。”
“早说了,吃饭别叫我,成天灌了一肚子药汤子谁还吃得下,不吃。”小风烦躁的打发。
司语担心的看向圣医,经过一百多日的接触,她知道新来的这个小少爷是个温和善良的孩子,如今变得阴郁易怒,怎么不让人担心。
“没事的。回禀夫人就说,这些天不用准备我们的饭菜了,有需要我会吩咐的。请夫人就不要太担心。”
小风也觉得自己刚才态度恶劣,压了压心头的烦躁说:“不好意思司语姐,刚才我语气重了。”
看着司语离开,小风回到厅里,坐到白逹旁边的椅子里,抬头看着屋顶天花长叹一声说:“爷爷,您这药的副作用可有点大啊!”
“是药三分毒。”白逹无奈的说。
“好想念在靠山村的日子,那时候都没有担心过这什么暗夜日!”至少那里可以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现在呢,饭吃不下,觉睡不好。每日泡药喝药还好说,但是到了晚上越来越加重的疼痛才是最不能忍受的,他已经连续失眠两夜了。
白逹看着他从里往外透着土黄色,小脸上那双明亮的黑眸如今蒙上了一层黯淡,好不容易圆了的小脸又日渐凹陷,疲惫的神情让人心疼,不由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好孩子,先睡会儿。”
“睡不着!”小风闭上了干涩涩的眼睛说:“这些药有提神的作用吧。”感觉就像喝多了咖啡——困,但是就是睡不着,心脏也扑扑乱跳,恶心难受。
“我再去调配一下药液。你先休息一会儿,今天还要在泡一回。”白逹想到了什么说。
“嗯。加点安眠的药物吧,我都快困死了。”用在他身上的方法,都是圣医回来这些日子才翻阅古籍、偏方研究出来的。医生的第一次实践,他就是那只无能无力的小白鼠。
之前他曾经提议,把他打晕,随便实验。但是得到了否定,原因是:没有先例,怕对他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身体受没有受到伤害暂时不好说,但是精神肯定受到了摧残。可能是太困了,小风斜躺在椅子上烦躁郁闷中陷入了一阵迷迷糊糊中。忽然有一把子声音惊醒了他的混沌:
“你会来找我的!”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听不清音色、感情。
“你是谁?”他问。
没有人理他。
忽然眼前清晰起来,出现了一片连绵不尽的山脉,远看光秃秃的,近看有树木溪流点缀其中,但是没有颜色,有点像石版画。他心念一动,眼前景物立体起来,出现一处悬崖,一个穿着紧身衣裤的短发女子出现了。忽然又多了几个穿着简单的男人,围着她又蹦又跳。
接着,场景一转,一个穿了袍子的女子长发飘飘的和一个穿紧身衣裤的男子悬在半空,脚下一群人在膜拜。
之后画面又一变,变得有颜色了,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搂着一个纤细的女人身影站在一处山顶上,背后站了另一个女人,说不清容貌,但是那冰绿色的眼睛冷凝如刀,带着决绝之意。
那双绿眸像是有魔力一般,让他看不到周围的景物,只能看到这一双冰绿色的眼睛靠近,渐渐的有一张脸清晰年轻的男子脸,清朗的脸上,绿眸笑意盈盈:“我走了。等我回来带你去中原玩,那里的人也很好!”男子边说边远去……
他想伸手拉回那个远去的身影,却发现一只修长的手里握着一只柔美细腻的手,随着手臂上看,一个穿着水绿色衣裙的清秀女子说:“你家乡真的比这里还美吗?”
你和我回去就知道了!但是这句话还没等他说出口,一个男子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切:“不要相信他们这些人类,背信弃义之徒!”满眼血红中一双冰绿色的眼睛袭来。
“他们都该死,他们都该死!”冰绿色眼睛变了形状,又圆又大,带了恨恨杀意。
忽然有血从上而下,越来越多,最终把冰绿色的眼睛遮挡了,源源不断的血流,越流越多,颜色也越来越深,竟然浓成了黑色,他感觉自己摸不到方向,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一定要回来找我。”
他听出来了,是那个穿水绿色衣裙的女子。他伸出了双手,胡乱的、焦急的探寻:“你在哪?你在哪?”
……
“我在这,别怕!”一个苍老的声音穿破了眼前的黑暗,他猛地睁开眼,一个满头白发,胖乎乎的老头脸近在眼前。
“爷爷啊!”他长出了一口气说:“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梦。”
“噩梦?看你出的这一身汗!”白逹从身上掏出一条手巾给他擦了擦,本来白色的布,变成了土黄色,看来是染上了他脸上的药。
“还好,就是乱的脑袋疼!”对于那个梦他觉得无助感大于害怕吧!
“都梦到了什么?”白逹侧过身,拿了一碗药汁给他喝:“这个能安神,今天试试再说。”
“有山有水有河流,有男有女有跳舞,爱恨情仇一场大戏。”小风一口喝完药汁,拿衣袖抹了抹嘴笑了笑说。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说的太多,感觉自己要是提梦里的人都不太好,尤其是对梦中绿衣女子竟然生出了一种牵肠挂肚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一个梦,不好说,所以就随口胡说八道着。
不过就是这几句,也不是他这个岁数能说出来的,但是因为他平日表现的就比较早熟,白逹也没有太在意,接着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这孩子是不是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书了。不好好学习!”
“冤枉啊,爷爷。就算我想看也要有时间啊!您就看吴老头天天给我布置的作业,上厕所的时间都不给留。”小风夸张的说。
“你都把上厕所的时间拿来玩了。别告诉我少主他们玩的什么围棋、骰子的不是你弄得。”白逹好笑的说。吴尽都跑他这来告了好几次状了,这也是小风作业越来越多的原因。要不是少主他们修习的还好,有进步,只怕吴老师要申请禁止令,阻止小风和少主接近了。
小风嘻嘻笑了笑。他倒也不是对这类游戏感兴趣,只是前世他爱好的篮球,网络游戏在这里实在不知道怎么展开,所以就从这种自古有之的休闲娱乐项目开始了。
说道读书上学,还是很有必要的,读的多知道的多。这些日子的学习让他对这个大陆有了更多的了解,对这里奉为至高无上力量的来源——灵力也有了更为系统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