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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回到上海,于一第一时间去《解放日报》报了个到。只是他没想到路途会这么远,要先坐10号线到陕西南路,然后转乘1号线到莘庄,然后再坐公交车。顺利的话,也得一个多小时。面对这来之不易的接触社会的机会,于一告诉自己一定要做到最好。

报到完回到宿舍,已快晚上八点,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于一在食堂简单吃了点,便回到了宿舍。面对假期冷清的宿舍楼,于一越发寂寥起来。自从跟白丽瑶在一起,像这样无所事事待在宿舍的情况还真没有过。他忽然觉得自己竟然是如此讨厌一个人呆着,确切地说是,害怕一个人呆着。

记得高中读书那会儿,于一特别不喜欢一个人,尤其是吃饭的时候。所以他每次就固定和自己的“上铺”一起去吃饭,如果“上铺”请假了或者不去食堂,于一便索性不吃饭。刚上大学那会儿,他当了班长,每天忙忙碌碌,而且很快他就跟白丽瑶在一起了,慢慢地他似乎已经忘记了他害怕一个人的那种感觉。

只是这次分手,一个人的恐怖感再次疯狂袭来,让于一有些措手不及。于一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既然自己害怕一个人,那干嘛还要分手呢?白丽瑶的请求很过分吗?难道自己一点也不能做到吗?为什么只顾考虑自己,不能从白丽瑶的角度考虑问题呢?这些没答案的问题不断地“涌入”于一的脑中,他慢慢抽泣了起来,进而开始大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

他痛苦极了。这种痛苦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旦陷进去就只能盘旋下降,无法自拔。尤其是回家的这几天,他感觉他一直在不停地盘旋着下降,滑向痛苦的深渊。越是晚上一个人躺着的时候,这种痛苦越是强烈,就像要把他吞噬一样。如果要是能一口直接吞噬,或许还不会如此痛苦,但那种慢慢撕裂的感觉,却让于一心如刀割,整宿整宿无法入睡。

“早知道分手这么痛苦,我干嘛还要谈恋爱啊!”躺在床上,于一不停地念叨着,用手捶打着墙壁。

哎,可怜的人啊,可是这样的痛苦又是谁招惹来的呢?

经历了一晚上的痛苦挣扎,到了早上五点多,于一才勉强睡了一会儿。

六点多一点,于一挣扎着起了床,简单洗个脸,便出门赶地铁。坐在地铁上,于一开始自责起来:这是我正式实习的第一天,本应该拿出最好的状态来迎接,结果我却是这种憔悴、疲惫的状态。他痛苦地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利用午饭的时间,于一跟白丽瑶约好了晚上下班后去拿“遗留”在她那的东西。没想到当天于一的实习小组赶一个五千字的特稿,一直加班到八点多才完成。昏昏沉沉的于一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地铁。

得知于一没有吃晚饭,白丽瑶把见面的地点改为了于一最爱吃的那家面包店,约好吃完晚餐再回去拿东西。等于一到的时候,白丽瑶已经点好了于一最爱吃的面包和饮料,边用笔记本电脑工作边等他。

“忙到这么晚,还没吃晚饭,赶紧吃吧。”看到于一坐下,白丽瑶抬头说了句话,便继续低头工作起来。

此刻的于一也不知道该说句什么,看到白丽瑶说完继续工作,于一尴尬极了,便索性大口吃起了面包。他用力嚼着他以往最爱吃的面包,只是这次这个面包竟然没了味道,嚼着嚼着,几滴眼泪流了下来。于一赶忙把头偏向旁边,用手擦了一下。等他回过头来,于一发现白丽瑶还在专心工作,应该没发现他掉眼泪的事情。

哎,曾经最熟悉、最亲密的两个人,再见面竟变得如此尴尬。

“你慢点吃吧,边喝边吃,免得损伤胃肠道。”看到于一在猛吃,白丽瑶抬头看着于一叮嘱道。

然而,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于一紧绷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开始从眼角肆意地流淌下来。

看到于一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落下来,白丽瑶一下慌了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连忙问怎么了。看到于一没有开口,还在掉泪,她便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一边,给于一递着纸巾。准确地说,这是白丽瑶第一次见于一哭,而且他哭得是如此伤心。

过了一会儿,于一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一个劲地跟白丽瑶道歉。面对白丽瑶的询问,于一就像一下子打开了阀门,把最近积压下的“痛苦”一泄而出。听完于一的话,白丽瑶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静默,于一深情地看着白丽瑶,小声地问:“熊猫,我们不分手了,好不好?我好痛苦啊,只有你能救我出来。”

“对不起,于一,这个谁也救不了你,只能你自己救自己。”没想到白丽瑶平静地回答道。

“可是,我们不分手,我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啊,只有你能救我。”

“于一,你赶快成熟起来吧,到现在了,你还是这么幼稚。这痛苦不是我给你的,这些痛苦我比你多多了,可我不也都扛过来了吗?”

“可这些痛苦,都是因为我们要分手,才带给彼此的,我们不分手了,哪里还会痛苦?”

“于一,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会这么坚决吗?记得当时你跟那个师妹暧昧的时候,你跟我说过,你说你只跟我谈过,没跟其他人谈过,不知道跟其他人谈是什么感觉。那时候我没在意这句话,只是我前段时间突然明白,你之所以一直不带我回家,做什么决定都只考虑自己,是因为你从根本上就没想过要跟我最终走到一起,你还不甘心,还抱着其他侥幸心理。我跟你继续待下去,只是耗着我,而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可是我现在真的很痛苦,能不能先不分手?”于一哀求道。

“于一,你看看你,到现在为止,你还是那么自私,只考虑你自己,就因为你痛苦,就不分手了?我痛苦的时候,你都去哪了?这样的理由,只会让我更加坚定地分手!”白丽瑶毅然地说道。

听到白丽瑶的回复,于一不再说话,低着头呆坐在那。白丽瑶则望向窗外,不再说什么。

一阵无言后,于一问:“你是不是已经跟他在一起了,所以你才这么坚决?”

“怎么会!在跟你没有彻底分干净之前,我是不会答应他的。”

“那你可不可以,再给我点缓冲期,现在宿舍没有空调,热的要命,又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宿舍实在没法睡,我不想回到那个地方!等开学后我们再分手可以吗?”

“于一,你到底怎么想的?这怎么可能呢!既然断我们就干脆利落地分开。”

“熊猫……”

“于一,对不起,这次我没法答应你。既然你吃完了,我们就去取东西吧,免得太晚了。”

说完,白丽瑶便气呼呼地走出了面包店,于一只好跟在后面。就这样,俩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一前一后地往白丽瑶住的地方走去。两个人的脸上也都没什么表情。

回到住的地方,白丽瑶把打包好的东西递给于一,让于一看看还有没有落的东西。于一一下子又掉起了眼泪了。于一环顾着这个狭小的、有些破旧的卧室,曾经多么熟悉的小窝,一下子竟变得这么陌生。他知道已经没有落下的东西了,但却继续环顾着那个房间,因为他不想离开。一旦离开,就真的结束了。

“什么东西都没落下,就是把你落下了。”这句话于一憋在心里,没说出口。

“既然没什么东西,那我就不送了,你慢点。”白丽瑶看着于一楞在房间中,只能下逐客令,说完这句话,可能是不愿看到于一离去的样子,白丽瑶转身背对着于一。

听到这句话,于一先是一愣,几秒种后,他含着眼泪提着他的东西往外走,就在要出白丽瑶小屋的刹那,他一下把东西扔在旁边,冲到白丽瑶旁边,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白丽瑶。白丽瑶开始激烈地挣脱,但不管她如何挣脱,于一死死地抱着不肯松开。

白丽瑶几次尝试挣脱,都没能挣脱丝毫,于一反而抱得更紧了。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白丽瑶也不再反抗了,任由于一从背后抱着。几滴大大的眼泪从白丽瑶的眼角流下。他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紧紧地拥抱了。

“熊猫,你已经下定决心分手了是吗?”感觉到白丽瑶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后,于一贴着白丽瑶的耳朵问。

“是”白丽瑶哽咽着回答,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再次大滴大滴地流下。

“好,那既然你下定决心了,我也没什么好挽留的了。那我求你给我个缓冲期好不好?我一个人真的承受不来。宿舍冷冷清清,你也不在,我一个人实在……”于一再次央求道。

“我怎么给你缓冲期?你长大一点好不好?进了社会,还有谁会给你缓冲期?”

“就这一次,就这一次,你先救救我好不好?”于一抱得更紧了。

听完这句话,白丽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一太像个孩子了,他根本不了解社会的残酷无情,当你弱小的时候,受伤的时候,没有谁会同情你,可怜你,唯一能帮自己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变得强大。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白丽瑶终于答应给于一五天的缓冲期。不过他俩约定,这五天缓冲期中,他晚上可以到这住,但是不能碰她,各睡各的。五天后,于一必须离开,从此不再联系。于一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时间已是晚上十点半,俩人便相继去洗漱了,躺到了床上。白丽瑶睡在里面,脸朝着里面的墙,于一睡在外面,脸也朝着外。这应该是他俩第一次以这种形态睡觉。于一试着去跟白丽瑶说话,白丽瑶都冷淡地以一两个字回复,而且脸还是面向墙。

“既然是这么尴尬,我还不如回宿舍睡呢!我真是自讨没趣!不过,宿舍那么热,好歹这还有个空调吹着,只不过这么凉爽的日子没几天了……”于一在心里嘀咕着。

这时,一条信息发了过来“学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发信人:“王小糖”。看到这消息,于一也不知道怎么回,索性把手机扔在了旁边。

不一会儿,白丽瑶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只听到白丽瑶急忙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敲打着。然后她的手机开始不停地震动起来。

“你是在跟他聊吗?”听到旁边不停的震动,于一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儿,他好奇地问道。

“是,我忘记静音了,我马上关。”白丽瑶边说边关掉了震动。

“那你愿意跟我说说他吗?他是个什么样……”

还没等于一的问题问完,白丽瑶直接回了句:“我要睡了,不聊了”。

吃了闷头一棒,于一更加难受起来。“明明还在跟对方聊天,却跟我说她要睡了,看来我就不该在这睡,还指望能缓和一下,看来没什么戏了。好,既然你跟他聊得那么火热,那我也跟她聊就是了。”想到这,于一拿起了手机,给王小糖回复信息。

就这样,曾经相恋的两个人,这会儿躺在同一张床上,一里一外,一个面向墙,一个面向外面;一个跟她的“他”聊,一个跟他的“她”聊。这就是古人说的“同床异梦”吧?这种状态真的是太奇怪了。或许用“临时舍友”来称呼他们的关系更加合适吧?

然而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五天后,于一离开的那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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