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绝望,但似乎也没有获得希望。
天气燠热,似乎并没有受到这场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的影响。终归是炙热的盛夏。
五年后和当年那同样燠热的夜晚,吴恩一个人站在灯火全无的走廊,搭在栏杆上望着对面楼道走廊上在这五月夏季湿闷的忽明忽暗的阴影中显现出一个个空洞的生硬的紧闭的房门。
近处没有灯光,只有极尽遥远处微微泛起的来自地平线的恍恍惚惚的蒙昧的光晕,如同不久之前远处小山侧上苟延残喘的余晖。
头顶半轮月。只是静谧地钉在那里,一如亘古未变。
早些时候,这里也曾滴过几滴来自天空的泪。几片乌云快速划过天穹,匆匆忙忙落下几点水线,然后便继续朝着西北划去。吴恩望着乌云来过的方向,大概它们从某一个遥远地方的土地上蒸发凝结成云,不远万里顺着风流飘过来,是否也会经过故土。吴恩漫无目的地想。
心倏地一颤。尘封的布满封条的门上显露出一丝丝漏洞。吴恩就这样忽然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
和今天一样的燠热。一样燠热的盛夏。
只是那雨。
不停地下。
夺门而出的身影,没有人的街道,路牙边排水井旁散落的烟蒂,闪闪发亮的道路两旁商店的招牌灯光。
他在跑。
只是在跑。
风很大。雨也很大。
但他却只能记得那天很热。雨水也无法熄灭的火。
一丝轻微的滋啦声响过,一瞬间便消逝在沉寂的风中,那是烟头上脱落的余烬,下坠中触碰到了栏杆上未逝的水珠。记忆褪色,吴恩突然被拉回现实,有些恍然。
口袋里的手机叮咚地响了一声。烟蒂无声地从手指间滑落,向着五层楼下飘去,划拉着黑暗中极其显眼的红色尾焰,片刻后它跌落在犹存余温的水泥地上,火星分崩离析,熄灭了。
这来自手机里的九个月未曾响过的迥然不同的叮咚声与那火星一齐,转眼消散在黯淡的月光中。却狠厉地碰撞着吴恩的躯体。
一抹微亮的屏幕的光照在他的面容上。
片刻后,他笑了起来。
在这仿若永恒缄默的夜晚里无声地笑了。悸动过后心脏归于平缓,从烟盒里重新抽出一支燃着,白色的烟雾飘转而上,与皎洁的半月在视野中极其微妙地糅合在了一起。
呼。
吴恩望着极尽远处那模模糊糊的光晕,想着方才坠落而下的余烬。
几年前的某一个陈旧充满锈斑的刷着绿漆的门前。
“你好,请,请问你可以帮我一下吗,实在抱歉。”
眼瞳中映射着那提着大大的装着送往入学新生宿舍的被褥的包裹的娇小身影。
她脸上洋溢着来自另一片净土的笑容,从发卡中跳脱出来的一缕映着晨辉的鬈发,额头上微微沁出的汗珠。那是八月末的一天。整个世界填充着丝丝甜味。
吴恩揉了揉被烟熏染的双眼。在黑暗中寻找来自彼方的光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