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跌跌撞撞，披经斩棘，只走得人困马乏才终于看到了喇嘛崖山顶，这喇嘛崖头上贼秃，包鼓
鼓好似戴着一顶僧帽，翻过这顶僧帽下去就顺风顺水了，胡炮儿忍着剧痛一鼓作气往上捅。到
了山顶头就见有个大石砬子，下有个洞，里头黑黢黢麻嘟嘟，一眼见不到头，风咕咚咕咚直往里头灌，胡炮
儿见了就发怵，就想猫悄儿猫过去。猫到一半感觉有异样，止不住好奇往里头丢了一眼，这
不见还好，一见之下就丢了魂，只见到里头有好像两盏灯，那灯火泛着蓝，看得他胆战心惊，
这他娘的分明就是大眼珠子嘛，就这会儿工夫从洞里头透出股寒气来，接着就有风刮出，风大得要
把人刮倒，里头是吊睛白毛大猫？还是头乌蟒大蛇？不管是哪个都能把你整得报庙门，胡炮
儿决定当没看过，勾头走过去。就在以为没事了，那洞里的灯突然灭了，他心都要跳出来，
紧溜儿就跑，里头的东西就着风追了出来，扭过脸来一瞧原来是黑炭头。这狗日的是
专等在这地寻仇呢，长白山的山货都鬼灵得很。黑炭头从后头撵着风追来，胡炮儿这会儿
就是铁拐李，一瘸一拐跑不快，就被它后头撵上，背儿上被猛儿一顶，胡炮儿就跟球儿似的
飞了出去，只往悬崖骨碌碌滚下去，还好该着他命大，这匹崖上不着意天生长出块石头，胡
炮儿一头栽在了这上面。黑炭头见他没掉到崖底，就在上头守着，它让你下不去也上不
来，活活给饿死。胡炮儿这一摔伤得很重，感觉浑身骨架子骨棒子骨珠子都要散崩，痛得脑子
都浆糊了，他感觉自己就是根小木棍，被风哈下就能哈走。就在恍恍惚惚，晃晃荡荡要一头
栽下去时，山谷底下传来了一阵狗叫声，把他给惊个灵醒，还过魂来他一阵激动，这不是撵
山狗黄黄吗？黄黄上来后急煞煞得就胡炮儿身上扑去，嗯嗯嗯直叫，用舌头舔着他的脸，上
头的黑炭头见到黄黄发出呜呜声，瞪红了眼珠子，黄黄便哧溜朝黑炭头扑去，双方撕咬在了
一起，黑炭头太厉害了，黄黄几个回合后一点都逮不住机会，渐渐就支架不住，这黑炭头瞧
着空档用长嘴一撬把黄黄给撬了出去，还没等黄黄支起身子，黑炭头如一道黑闪电只朝它扑
去，这下要是扑到，那黄黄定是一命呜呼。
就这会这儿后头响起来一阵炮声，枪沙子如雨下，打得黑炭头夺命而逃，原来来了一伙炮手，炮手们用绳子给他拉了上去，黄黄高兴抱着他们的腿。炮手告诉胡炮儿说，“要不是这狗儿拦住我们不让走，我们也不会来这疙瘩，这狗儿还真够朋友的”，胡
炮儿觉得这黄黄和他是换命的交情，下半辈子要相依为命。炮手告诉他那黑炭头就是老赶山
闻风丧胆的黑毛驴，胡炮儿只嘘了口气。这一伤胡炮儿整整养了大半年才痊愈，不过他决定不找黑毛驴复仇，毕竟他也有错，
“把人家的媳妇打死了，换了谁也得和你拼命”。胡炮儿呐呐的说道。他说完了我也醒过腔
子来：“哦，他娘的，感情这家伙是在找你报仇呢？它眼下你，我们是跟着你倒了大血霉”。
胡炮儿憨憨一笑：“黄黄是条流浪狗，他原来的主人是个把头，撵山遇见了不测，我看它可
怜，就一直带在身边”。
白贼七黑风扇脸“日他娘个脚，它出来就给它脑袋上开个瓢”。
我说：“对，还能被个畜生给欺负住了？”。
胡炮儿硬着脸：“不需要你们搭手，我的仇我自己会报”。
白贼七明显不高兴了：“就你一个人行吗？说鬼给老虎拖去，你可别牛皮吹破了”。
我说：“就是，老胡，都是兄弟，还分什么彼此？”
胡炮儿有点尴尬：“我说二位老板，不劳你们大驾了，我还是自己去吧，你就瞧好吧”。
我说：“你看你，这也就太生分了，，，”。
我们热脸皮挨冷脸皮，自讨一场没趣，白贼七对我嘀咕道：“擦粉进棺材--死要面子”
胡炮儿也不甩他，就兀自捣起枪膛，装黑药子。
这个胡炮儿是这一带赶山好手，人称“赶山王”，他跑遍了山山峁峁，练出了穿林越涧的本
领，还是个一枪准的炮手。他光棍儿一人，脚肚子贴脚王爷—---人走家搬。他有一副强壮
的身材骨和一手打猎的好武艺，在东山里老山沟里压着个小窝棚住着打猎，在外头搭个马架
子，到了种地的时候就去刨点儿地种莳弄庄稼，到了放山的季节就进山赶点儿山利落。整天
不是下套子，张围网，就是撵黄叶子，跟大叶子，还套些狐狸，窖鹿，捉狍子等，不过他这
个人有点怪，从来都是一个人单棍撮山，打溜围（单人狩猎称为溜围）。
老朋友介绍，我们才找到了这个二道岔大山沟的地方。
我把来意一说，他说我常常背上一杆子叉子枪在山里头下夹子，打野狐，羊鹿，但棺材岭不
敢去，棺材岭又高又陡，刺荆子长得满山遍野，一步一虎，两步一豹。况且树木狼林，七沟
八岔，进去容易出来难，撵山的都叫这“死地”。这棺材岭之所以叫棺材岭就是这里有个无
名古墓，很闹邪，把头们经常会见到不该见到的东西，经常会遇见奇奇怪怪灵异的事。老赶
山老把头都不怕去这地。”
我奉承他说：“你的名气像风一样传遍了大沟小岔，再没有谁比你跟合适的了”
软软硬硬都说了，高低不答应。
白贼七知道他话里有话就把毛爷爷往桌上一扔，毛爷爷用香烟盒子四四方方包好，闹得他眼
达楞，大嘴咧到耳后根。胡炮儿要先拜山神祭枪，先把枪擦得溜光锃亮，再用红布包上，这样枪能辟邪，什么
山神土地，妖魔鬼怪，狼虫虎豹都怕它。
插上三根香烛，胡炮儿跪下：“山神爷，老把头在上，弟子胡炮儿今天来许愿，俺这趟趟林子顺当，送整猪整羊来上供”。
我们办事爽气，胡炮儿便再一个钵儿也没打，带上火绳上山，也没问我们去棺材岭目的。这
就是懂规矩的老放山。
胡炮儿一门心思的想报仇，把枪管子擦的锃亮，我们饼干就着雪嚼，准备再出发。
就这时听到一阵密集的枪声，噼里啪啦放鞭炮似的，胡炮儿眼一立，说：“东北角”。
我再一听果然是东北角，不就是我们要去的棺材岭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