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刚过,但起床的时候还是挺冷的。丁竹上班从第二天开始就踩点了,有时还要稍稍晚到几分钟,而晚到多久常常取决于公交车司机。
丁竹在市动物园的兽医室实习,没去之前还是充满向往的,所以第一天去的格外的早,但之后枯燥的生活磨灭了她第二天早起的意志。女员工仿佛是动物园的摆设,早上九点到办公室报道,烧水泡茶,拖个地,打开电视剧看到吃饭时间,饭后午睡到两点,重复上午的步骤,之后下班。这样一句话就可以描述的生活丁竹过了一个半月,实习结束遥遥无期,体重到增了不少。起初还会看看桌上的专业期刊,有一次看着什么“番鸭”、“卫星”之类的词睡着后流了一大滩口水,就再也不敢看了。
其实丁竹并不懒,只是生活无趣,园里的事都是体力活,追捕鸵鸟、老虎打针这种活,她一个实习生也干不了,于是慢慢的就变成了家里亲戚口中“坐办公室的”。她并不想生活就这么无趣的重复下去,奈何一腔热情无处施展,这火就慢慢熄了。
实习还有一个多月的时候,和丁竹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从外地实习回来,这位同事是他同专业的师兄,研究生毕业后考了动物园的编制,和丁竹格外有话说。于是丁竹重复的生活中突然多了个随机事件——和师兄聊天。
陈嘉许是师兄最喜欢和她谈的人,“陈嘉许两年发了8篇SCI”、“陈嘉许这小子竟然发了篇Nature子刊”、“陈嘉许今年就要博士毕业了”、“陈嘉许有个爱催婚的老妈”…师兄和陈嘉许是本科时期的舍友,两人虽然专业方向不同,但都在本校读研,师兄毕业后找到了稳定的工作,而陈嘉许因为科研成果优秀硕博连读。两人虽然分开挺多年了,不过依然保持着联系,师兄所在的动物园经常给陈嘉许他们实验室提供病例。
初遇陈嘉许的那天是个大晴天,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窗户洒进来,墙壁隔绝了外面的妖风,丁竹趴在桌上一会就有了睡意。师兄和陈嘉许突然推门而进,丁竹被惊醒,睡眼惺忪的抬头,看见了那个从这一刻起闯入她生命的男人。
陈嘉许并不是长得帅的那种男人,但又与其他男人不一样,“干净”这个词到可以很好的形容他。他的发型是中学时期班级里学习好的男生常剪的造型,看着挺高但不到一米八的身高,纯色的连帽衫配一条黑色的休闲裤,快三十的人还穿着帆布鞋,这是丁竹对他的第一印象。
师兄介绍说:“这就是我常跟你提的陈嘉许,我们学校目前为止最牛的博士,现在是学校的特聘教授。这位睡神是你的师妹,在我们园完成毕业实习。”
陈嘉许看了丁竹一眼,微微点了个头说了句“你好”,之后就继续和师兄聊最近接连发病死亡的孔雀。丁竹坐着听了一会,之后渐渐听不懂,玩手机又不好,于是起身去烧水泡茶。端给他的时候心竟然“砰砰”的跳,难道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之后陈嘉许又来了几次,不过都没丁竹什么事,师兄带着他去采样,结束回办公室聊几句就离开了。丁竹的心脏也不在“砰砰”乱跳,陈嘉许在他心中成为了伸一般的存在,她把他供奉在心灵的最深处,不敢再乱动念头,实习结束他博士毕业了,两个人应该从此再无交集。
实习结束的那天师兄提议晚上吃个饭欢送丁竹,特地叫了陈嘉许和他实验室的五个师弟师妹,这欢送会怎么看都像个大龄博士硕士的联谊会。吃饭的地点选在学校对面的商场,动物园在郊区,下班后师兄开车和丁竹一起去赴宴。师兄和陈嘉许聊科研聊得起劲,丁竹还是个本科生,对他们聊得巴氏杆菌、禽流感之类的一句话都插不上,只能默默吃菜,心里偷偷的想:搞科研的都是直男吧。
师兄发现了丁竹的尴尬,于是撺掇大家轮流敬酒,一轮下来丁竹脸红成了关公,只觉得头晕晕的怎么都抬不起来,干脆就趴桌上不动了。师兄没想到这姑娘酒量这么差,光喝啤酒就醉成这样,赶紧张罗着先送她回家。
丁竹为了方便实习在郊区租了公寓,房租是贵点,不过设施齐全楼下还有门卫值班,安全保卫工作很好。不过她家具体位置在她睡过去之前没告诉任何人,师兄和陈嘉许一人一边扛起她之后,才发现不知道她家在哪。师兄坏脑筋马上动了起来,跟陈嘉许说:“我结婚了带她回家不方便,让她一个人住酒店又不安全,你不是刚好租了房子在这附近,我把她送回你家你照顾一晚呗。”
陈嘉许当然一眼看穿,奈何无话反驳,他确实是在场的人里面最适合照顾丁竹的,于是不耐烦地回道:“行吧行吧。”
师兄把丁竹抬到陈嘉许的床上后就跑了,陈嘉许一个人住,学校分了新房,但还没来得及搬。租的一室一厅,开放式厨房,五十平米不到的单身公寓,多了一个人显得拥挤起来,仿佛转个身都能撞到。丁竹还是昏昏沉沉的睡着,酒精的作用下头痛欲裂,只有闭着眼睛才能缓解。陈嘉许只帮她脱了鞋,晚上温度还是挺低的,给她盖了被子后就坐在沙发上看文献。
他不是那种会趁人之危的男人。
凌晨两点的时候困意袭来,之前酒精的后劲还在,陈嘉许关了客厅的灯回床上睡觉。丁竹睡在床的里侧,陈嘉许困得忘记了有个人住在他家里,把衣服一件一件脱在地上一闷头钻进被子里。
师兄没跟丁竹说过,陈嘉许喜欢裸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