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可口、酒美人醉。
刘思也没想到老板自酿的米酒后劲这么足，光顾着一杯一杯喝了，甜甜的还挺好喝，但不一会儿两人就东倒西歪，刘思其实还要好一点，毕竟还是个年轻人，马劳佳则开始胡言乱语，但好歹还留着一丝意识，帮两人付了钱，叫了车回家。
马劳佳上了车，递给刘思两片蓝色的药片：“你一……片，我一片，解解酒……嗨，本来不想喝成这样的，微、微醺就行了，好久没醉过了还真不适应，你不知道……哎哟我那个……”说着自己也把两片药塞进嘴里吞咽了下去。
刘思跟着服下药片，打开车窗，新鲜空气涌入车内，刘思顿时感到清醒了几分，头也没有那么晕了。
车上无话，马劳佳先把刘思送到了老城区的住处，这才自己回去。
“改日再叙，改日再叙……”
马劳佳比自己了解这座城市，想来一个人回去也没什么问题，刘思下了车，摇摇摆摆地转了两圈，一屁股坐在了人行道上。
深夜的老城区，仿佛已经沉睡许久，只有面前街道上穿行的汽车发出嗡鸣声。
人行道两旁种着洋槐，春天还没降临，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寒风一簇一簇穿过，摇晃着枝桠，有的钻进了刘思的脖颈，让他不由得哆嗦一下。
“好冷……”酒醒了大半，刘思感到有些困倦，他开始想念家里温暖的被窝——人总是会在冬天的街道上想念床上的温暖。拍拍屁股起身，发现走路还是有点摇晃，辨认了一圈方向才向着小区门口走去。
小区路边的小灯似乎坏了，平时明亮的小路漆黑一片，四下黑暗朦胧，刘思皱皱眉头，想打开手机的闪光灯照照看，但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个楼道亮起了浑黄的灯光。
昏黄的光亮还照映出了一道人影，刘思慢慢看向灯光处，却发现这楼道就是自己家楼下的。而楼门口正站着一个人，一个老人。
老人手里拿着盲杖，穿着一件厚实的棉大衣，听到刘思靠近，慢慢转过身来——是老李头。
盲杖轻轻敲打。
笃、笃、笃……
刘思紧张起来，顿时酒也醒了大半，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老人总给他带来一种无法名状的恐惧感，或许是因为大娘的描述，又或许是因为那天看见的诡异的笑容。
咽了口唾沫，刘思提起脚步，想轻声轻脚从老人身边走过，他现在只想快快回家躺进自己的被窝里，最好明天能睡到下午三点半，这漫长的一天下来他有些疲倦了，他真的不想和这个让自己冷汗直冒的老头再有什么交集。
“年轻人。”老头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
刘思不敢动了，这老头怎么又听出来是他了，他真的是个瞎子吗？
他想装作没听见，于是低下头，硬着头皮绕开了老头向楼道走去。
“陪我聊聊，我晚上睡不着。”
笃、笃、笃……
老李头慢慢地一步一步像花坛走去，找了个台阶，慢慢坐下，抖了抖大衣，把自己裹紧了些，嘴里喃喃道：“天真冷哦，哎……”
不知为什么，刘思想起大娘说老李头无儿无女的话，心头好像触动了一下，于是慢慢放下了对他的戒备心，朝着老李头走去，也在他身旁坐下。
老李头好像笑了一下，慢慢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香烟，刘思记得如今已经几乎看不到香烟售卖了，也不知道老李头哪来的，他颤巍巍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电子点火器，将叼在嘴边的香烟点燃，轻轻吸了一口：“咳咳……抽一根少一根啊。今年多大了，年轻人。”
刘思看着面前的老人，先前的戒备心消除了一些，他感到老李头似乎对他没什么恶意，之前也许都是自己对他的揣测，自己才是那个有恶意的人：“我说不清，二十七左右吧……”
“不错，年轻好，”老李头慢慢嘬着烟，一副享受的样子，“我老了，大晚上睡不着，早上五六点就要从床上坐起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壮少年。”
刘思忍不住开口问道：“李大伯，您知道这院子里原来住着一个女孩吗，穿白衣服，黑头发。”
老李头表情停滞了一下，半截烟灰掉在了大衣上。
旋即，老李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咳咳……年轻人你可曾注意过老头子我看不见东西啊”
又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了几个烟圈。
刘思好一阵尴尬，是啊，自己也是疲劳加上酒醉，竟忘记老爷子看不见，又怎么会知道女孩穿着打扮呢。
“那……大爷，您认识她吗，我听楼上大娘说您和她聊过天。”
老头笑着，把烟头丢进了花坛：“还是年轻的时候最好啊，做事不需要考虑后果，总以为试错的机会还多的是，为此干了不少蠢事啊……”
老人的话让刘思摸不到头脑，这回答牛头不对马嘴，是他在刻意回避吗。
刘思再次问道：“您可以告诉我吗，这对我很重要，我之前失忆了，我似乎认识这个女孩。”
老李头突然起身，从脚边摸到了自己的盲杖，四处探了探，朝着楼道走去。
不肯告诉我吗？
“早睡吧年轻人，多活两年有时候实行起来很容易，我是个老糊涂了，”老人转身向刘思招了招手，“那女孩……”
叫什么？
“我不认识，你也找不到。”
咳嗽两声，伴随着“笃、笃、笃”的声音，老李头慢慢走回了家。
酒醒了大半。
……
女孩一小口一小口吃着盘中的提拉米苏，事实上对于自由城的人来说任何东西吃起来都没什么味道，他们也永远不会感到饿，但城里的每一家餐厅永远都有客人。
因为吃饭是作为“人”的最基本的仪式，是生活仪式感的组成部分。
而各家餐厅也都有着自己独家的一套食物的构建方式，也就形成了每家餐厅食物不同的卖点。女孩所在的这家咖啡厅，就是自由城中以甜品还原度极高而闻名的。
女孩“生前”最喜欢各式各样的甜品。
是的，“生前”，准确地说女孩已经被定义为死亡了。
这里是自由城，这里是赛博空间，一个数据构成的虚拟世界。
自由城的公民没有实体，只是一条条代码构成的数据，在网络空间生活着。
但他们都曾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