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歌
剑如影,刀如风,
天色远近,烟霞空蒙。
月光冷,星光寒,
孤舟一叶,云山万重。
碧血桃花恨缘浅,
晓寒深处情正浓。
问世道,南鸠北雁谁评量,
春花秋月几度荣。
叹人间,恩怨情仇如烟云,
天涯何处不相逢!
人情易老天不老,
西风吹落浮华梦。
冷月里,箫声呜咽;
对斜阳,一片残红。
一、古道西风
西风飒飒。落木萧萧。
江南绿野。
一条路。一跳泥泞的路,蜿蜒在茫茫绿野。
一驾马车行驶在泥泞道上。雨后的蓝天显得很高很远,如果你抬眼看到远处村庄的小桥流水人家,就更容易感受到江南深秋的情韵。但眼前这辆马车与这清幽恬美的背景极不相称,马,是匹毛色暗淡的瘦马,拉着孤车,车上蒙着黑布,透出阴森的死气。
赶车人披件微微泛黄的白布小褂,敞着怀,露出苍黄的胸膛和肚皮;头上的大草帽遮住了大半张脸,懒洋洋的偶尔舞动一下手中的长鞭。
马车里坐的是个年轻妇人,极普通的农家妇女,和一个仅有七八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依偎在妇人怀里,轻轻叫了声:“娘,我饿。”
妇人解开布包,拿出一块面饼,分了一半递给小女孩。女孩长得略显黑瘦,眼睛却很灵动。
又走了一程,到了一片小树林边。两边是土岗,马似乎走累了,来到树阴下,自动放慢了脚程。妇人撩开帘子朝外看看,催促马夫:“麻烦你走快点,这地方太僻静,还是早赶上镇子太平。”
马夫吆喝声:“哦——驾!”,在马屁股上猛抽两鞭,那马吃痛猛跑起来,把车里的母女俩颠得肠子绞痛,女孩眼泪都滚了出来。妇人抱紧她:“忍着点,到了陶伯伯家就好了。”
奔走了一阵,又慢了下来,母女俩才舒了口气。可是,一口气刚松,心又提了起来。
“停车!快停车!”
外面围上十几个壮汉,他们形貌各异,个个手持钢刀,堵住了路口。
妇人问:“什么人?要做什么?”
为首的一个紫脸膛大汉喝道:“要从此地过,留下买路财!车里的人给我滚出来!”
女孩被他的吼声吓哭了。妇人拍着她:“玉儿不怕,我们没有值钱的东西,让他们搜好了。”又对外面说道:“我们是穷人,身边没带钱物,请各位好汉行个方便。”
大汉狠狠道:“少罗嗦,叫你下来就下来,老子没心情跟你讨价还价!”
妇人只好挽着孩子下了车。她们的行李十分简单,一个蓝底散布着细碎白花的布包,挎在妇人手臂弯;还有一个瓷坛,上口蒙着一层黑布,抱在小女孩怀中。
大汉有点惊疑,朝手下的挥挥手:“搜!”两个汉子钻进马车,搜寻了一遍,出来对领头的说:“什么没有。”
“没有?”大汉迟疑了一下,又朝妇人道:“把包解开!”
妇人很识趣地自己解开包裹,里面只几件换洗衣服,而且都是普通质料,的确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
旁边一人问道:“会不会弄错了?”
为首的挠了挠头道:“怎么会?通知我们的人说定就是这个时间,这会儿又没有别的车经过,而且要截的就是一对母女。”他眼睛打转,看看妇人,又看看孩子,指着孩子手中的坛子问:“那里面是什么?”
“是我家男人的骨灰。”
他望她发髻上果然戴着白花。“你男人又不是和尚,怎会焚化了?”
“我们孤儿寡母,没法子把尸体运回乡里,只好焚化了回去安葬。”
大汉仍不相信:“我瞧瞧。”就要去抢孩子手中的瓷坛。
那女孩恐惧地睁大眼睛,紧紧抱住坛子退缩一步。
大汉不依不饶,只管抓过去。
旁边冒出一个阴冷的声音:“小小的烧鸡帮也敢染指!”
大汉抬头看时,又有一拨人马围了上来。这批人也不过十来人,一律黑衣蒙面,只露出眼睛,看不到真实面目。
大汉狂笑:“哪来的野种,连真面目都不敢见人,还敢辱我彩凤帮。”
为首蒙面人道:“你们这帮小裁缝,不好好做活,耍耍剪刀,要么做嫁衣,要么做丧衣,跑到这里来撒野,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
“好,就让我的剪刀来剪了你的小**!”大汉猛吼一声,挥刀向那人。
黑衣首领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杀!”黑衣蒙面人一涌而上,乒乒乓乓,打成一团。俄顷,先来的那批人尽数倒毙,黑衣人又围向韩玉母女。
“拿来!”为首的向韩玉一伸手。
小韩玉将怀里的瓷坛抱得更紧,连连后退。
那人目露凶光,劈手去夺。
可是,伸出去的手却僵住了。他一脸惊异,怒骂:“哪个王八蛋,暗算老子!”
“啪——”一颗石子飞进他嘴里,把他门牙打落下来,顿时满口鲜血。连他旁边的两个手下也被石子打中穴道,动弹不得。他虽然吃亏不小,还继续嘴硬:“有种的就出来!躲在暗地里装神弄鬼算什么英雄!”
“哼哼哼……”一阵刺骨的冷笑,声音不知是从哪个方位发出来的,仿佛布满了整片林子的空气里,令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你也配说英雄!你乖乖做龟孙子,带了你的人滚开,否则,别想留一个活口!”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对手再强,也要知道是个怎样的对手。黑衣的首领和他十几个手下惊慌地四下张望,却什么也看不到。对刀口上舔血的绿林中人来说,死并不可怕,你让他去拼命,哪怕明知对方武功很高去送死,他能够毫不犹豫冲上去,可现在连对手的影子还没见到,就已经伤在他手上,岂不是比遇到鬼魅还可怕?
黑衣人虽然恐惧,却不甘心,壮着胆喊道:“你出来!藏头缩尾的才是龟孙子呢。”
“你见到我,想后悔也来不及了!”话音未落,众人眼前一花,已见当道站了一个中年人。这人一身白色布袍,银腰带,左手提着一柄镶银乌木鞘的宝剑,面目清癯,短须乌黑,目光如电,冷若冰霜。
“银剑!”
正是银剑岳青杨。神剑门剑术冠绝天下,岳青杨江湖位居第二,排名仅次于自己的师兄金剑莫一丰。有人称,银剑的出招快,出手狠辣,犹在金剑之上,但究竟有多厉害,没有人亲眼见过。因为见过他出手的人全都死在了他的剑下。江湖上有句传谣:“只见银光不见人,银剑飞处更飞魂!”
自从数年前金剑莫一丰突然失踪,银剑实际上已经是江湖第一人。他习惯独来独往,和金剑喜欢结交朋友的性格不同,因而更让人对他产生一种畏惧感。
对于金剑的突然失踪,江湖上也有许多猜测,有人说,是银剑为了争夺第一的名号,害死了金剑;也有人说,银剑崛起,他的剑术超过了金剑,金剑恐怕失去江湖第一的位置,躲藏到一个荒僻不见人烟的地方修炼去了。
银剑突然出现,令这帮人肝胆俱裂。他们不是一般的劫匪,他们是什么目的,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只是受人指令行事。他们接到的指令是拦截一对母女,搜查可疑物件,这物件是什么,他们并不知情。但银剑一现身,他们已经没有完成使命的可能,惟有死路一条。
但没有人愿意坐以待毙,明知斗不过,也要作最后一拼。
为首的朝手下一使眼色,十几个亡命之徒一齐举刀冲向银剑,为首的黑衣人自己却扑向那对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