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时在和咒语者对抗,漫天迷雾,那是一只五颜六色的小鸟。
它的速度根深蒂固,划出各式各样弯弯曲曲的线条,也有没有头没有尾的,像是一把挂面。你庄严地展动武器和武器中的尘沙,如临大敌。
但看起来你只是装装样子,并不是真的动手,那鸟儿在你周围飞行无数次,身后的线条都把你沐浴了,才偶尔一次出现在你身边,等着你动手。可是你的动作太慢了,像是在被素描,半天才一个动作,和下一个动作之间有太多的静止。
那人被下了魔咒了。
好好的一个妇人,丈夫出了国辛劳,为家庭挣一个更好的前程,也是为了孩子。他们现在还没有孩子,有的说是她的病,有的说是他的病,都治了,但还是一直没有孩子。
或者要孩子,试管什么的代孕什么的,或者不要孩子了,抱养或者丁克,多挣点钱养得住二人的老。媳妇在家,守着房子守着几亩地。
媳妇被一个什么教拉入了,据说限得很深,家里值钱的东西和存款都奉献了,还有些扒墙头的人说,看到自己的媳妇和一些精赤着身子的男女围成圈在跳舞,末后地也荒了,房子也凌乱了,人也不见了。
还听说不是那个什么教而是打着那个教的名义的不好的教,反正人没了。
咒术是一种控制。
发工资了,某男很想买一盒自己喜欢的香烟,才十多元。可是他没有敢放肆,乖乖地把钱上缴,接受七八元一盒的香烟,还不能做出不高兴的样子。
你是被她控制了吗,你到底在怕她什么?
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想安宁,也意味着孩子安宁。他不想孩子在纷争和战乱的氛围中留下伤口,也不想经过争吵和掀桌子摔碟子摔碗后妻子让了步但是却很伤心,他觉得他没有理由让妻子伤心。
或者在外面工作也一样,他没有理由让别人不高兴。
宁肯自己成为别人的荒郊野外,他在郊外他们在城里。在外面默默地守护,让他们不知天高地厚地过着生活。
你的动作太慢了,慢得不像话,对了,你很可能被咒术咒了吧。
心甘情愿的捐赠我也有过,为了让自己高兴。
为了获得崇高,为了显示大方,我不怎么在意家里人的看法,或者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我在意我自己的看法,我经常施舍,或者到处找机会施舍。这样对我来说是压榨出自私的小我来,很享受那一刻的快感。
甚至,在一个叫什么陌生人的平台上,哗哗哗地刷礼物,控制不住,近千万元就这么没有了,已经倾家荡产,还得思虑着怎么瞒住家里的人。
我发现在熟悉的人面前和在真正的陌生人面前,我是两个自己。
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于是我也开始骗,我是骗阿猫或者阿狗,对它们付出了真感情;或者说,我按照我的咒语来咒它们,它们是我的人生我是它们的主宰,感觉很妙。
这时候我们认识了他。
那是一次散步认识的,他纯粹是第三者。你看了看我,我看了看你,我们一起看了看他。
我们的放风就叫散步,当时他坐在一棵树下面,嘴里念念有词。
你在做什么?
我在念咒。
念什么咒?
念你们的咒。
我们有什么咒可念呢?
你们的咒在你们的身体里也在你们的心思中,我念的是生死之咒,这可是天地大咒。
嘿嘿嘿嘿,嘻嘻嘻嘻。
他真的是在念咒,他说念咒是去产生共振,用一种特别的方法把咒勾引出来。
对我说,你现在最大的咒是逃难,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这个卑鄙的小人,你总想把心交到什么地方去,一个人或者一个地方,一只猫或者某种苦难,然而你全然信不过,你只是觉得自己很可怜,很悲情。
你自己在退,你把真实挡在了前面,中间拉开了距离。你退到这里来了,可是咒也就是我说的真实还在那里,这就是你想疯不疯的样子。比如说病痛,这是你有意或者无意之间引爆了咒,失去了平衡。
无意不是你的过错,而有意你也不想担当,谁说自弃不也是一种咒语呢。
后来也对你说,他的说你说我转换之间没有逻辑,有一条看不见的弧线瞄准了谁就算谁。他说,你们一直爬行在我设定的道路上,古来的咒已经埋伏下来,规划和训导出的新的咒语也正在来到。
我听见,我看见。听到它,看到它,眼耳鼻舌身意和清晰和迷糊的各种感觉,为了什么活着,是它;凭着什么活着,也是它;究竟要怎么活着,还是它。
我知道你的语言,那是一种魔语,是长期和魔族战斗产生的语言,盖捂就是被子,棉条就是被单,不管去什么地方都是上哪里去,你们的出叫锄,过来是格来,饺子叫包子,包子叫大包子。
看我一战。
说着跳到树上面,展开了一条麻袋,说起了魔语。也解答了他的三问,为了什么活着呢,与咒同在,不停修行;凭着什么活着呢,凭着咒活,凭着麻袋而活,有口有洞,有方有棱,大可招风小能漏网;究竟要怎么活着呢,漏出去的水和经不住岁月的尘和沙。
咒语在于医治,医治的是心,哀莫大于心死。
那或许就是禁忌的力量吧。
麻袋一条变为两条,两条变成三条,三条变成无数条。一条踩在脚下,一条双手敞开麻袋的口子,去兜风兜雨兜星辰,一条鼓鼓的压在他的头顶,似乎是沉重的咒。
其他的围在他的周围,四散而去或者盾牌一样威能无限,光明、水、金、木、火、土、黑暗、能量、智慧、记忆、沙尘、风等把麻袋撑得很圆。
小鸟儿不再飞,或者飞不动了,眨着小眼睛咕噜噜说起了一种越加古老的语言。
不再有线条出现,但天空依然是它的家,进退的时候好像带着虚空一起进退。
它说的是,“看我道消身亡。”
他只说了一个字,“封!”
身是承载,心是刻画上去的影子,不灭的是灵,对记忆的记忆。
咒语鸟儿消失,它布满了这片空间,其实到处都是咒语。身全部转变成了心,寄身为身。心接着化成了血液和呼吸,你的存在就是你的限制,你的限制也是你的自由。
这里的意思是,身是你的故乡,只要不忘了故乡哪怕你有了新乡。人死了,身体灭了,尘尘土土了,或者真的尘尘土土了,也只是一种转化。故乡的意思是联系,只要有联系,没有忘不敢忘,它就还在,它活在意识的记忆里。
另有一说是你有十只银色的小船,乘着任何一只都能够去到彼岸,身为心。
血液和呼吸中藏着的是生命,这是鸟儿的第三次退缩,它已经成为生命中的灵。当血液和呼吸就是生命,而其本身只是供养的时候,生命中就有了真意,真意中潜伏着灵,此时灵不但是灵也是身心。
人要打败的是自己,咒语可以出现,可以是任何存在,但这个存在与生命有关的时候,它就是生命。
事情往往不会一成不变,你自己要你的命,还有其他存在早就伏在门口也想要你的命,咒语者形神俱灭得意忘形和因袭下来的人的咒结合成了一体,暂保安全,所以要封。
封山封河封灵气,封就是不允许,不开放,不放不开,让树在土里多长一些时辰或者岁月,可以经得住风雨抵消得过磨练,馨香和茁壮。
真是多亏了麻袋。
不,是多亏了死亡。
从树上砸落下来,嘭地一声,好像怕把什么给忘了,他指着我们二人也指着他自己,胡乱比划起来,你、我、他,我、他、你,他、你,我,咱们三人像个三人行,故事已经定了,角度自己寻找。
“对啊,”你说,“你有你的一片天,我也有我的,各自记述下来的故事片与面的。而有了他,我们才会融合在一起,或者说有了一个比照,分清了你我,再不济,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也是我们的周围。”
想一想是这么一回子事,对于你来说的我,我们不够立体,非常有漏洞,网不住太多的东西。我们是同一条河里的游鱼,是鱼内的鱼,就算鱼本身也有它的身体和它的习性,我们各自参照自己是因为世界。
第三者都是世界,是我们背靠的墙。
麻袋在他掉落下来的时候就不见了,他的身边只有枯黄的小草和一些败叶,光阴也在这里铺展得很厚,他虚飘飘地和光之阴有一半的重合,呼噜声很响,他分明睡着了,一会儿工夫就是睡着了。
呓语很模糊,有了三就有了世界,也则有了维持世界的咒语,不要在我的世界里打架。
你不是非要跟着吗?这次你是她。
张晓宇问研究员,她是谁?她有什么?意思是问她的名字和她有什么功用,自己可不能在三十八号的世界里乱来,那要出事的。
这是一张类似才开始学画画的小学生的作业画,脚下有一些树和简单的草色,头顶上一片不着色彩的天空,中间是铅笔画出来的仕女画,没有彩带也不环佩叮咚,看起来倒是亭亭玉立。彩笔的着色很拙劣,脸蛋两侧是两坨深黑,头发紫色,衣裙上是红色和黄色的涂鸦,下笔也不用心,有些色彩满溢出来,一不小心露出了现实的一角,或者把人锁住了。
想要童话来着,结果却是呲着大牙露出大笑的怪物。
一堵墙也行,蔷薇花的墙。忽然漫天的所有景象和活物都丢在了墙后面,时间的碎片,金玉的闪光,土屋和高楼,精致女人和神兵利器,长生的法诀,僵尸和黑沙,心志和泪水,分离和日复一日的年老。
没有三个要求,说三个的都是假的。
只有一个,满足你一个愿望,你默念三遍,你的愿望就会实现,会从蔷薇花墙后面转出来,姗姗向你走来。
来,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