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还活着。她脸上露出了微笑说。
村人相约不再在她面前提说她的丈夫还活着的话。
她的丈夫真的还活着,只要她认为他还活着他就是活着的。
时间一长人们看出不对劲来了,她的丈夫的确在活着,但是是以肉眼看不见的鬼的形式在活着,她和他说话,一同下地里忙活的时候她是他的帮手,一同出诊看病的时候他又成了她的下手。
大约过了十年,有一天郎中的女儿忽然悲戚戚哭泣起来,说他的丈夫死了,并央求村人和她一起埋葬了她的丈夫。
村人装模作样一番,把她的丈夫入土埋葬,人们悬了十年的心才放了下来。
从这一天开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寡居的郎中的女儿渐渐变得年轻起来。几个女眷来问她缘故,她说,这是我丈夫说的,他说,他死之后她会逆龄生长,一直回逆到她将要嫁给他的那一年那段准备婚事的日子。
他还说了,我会越来越记不住他想不起他来,现在这些年过去,也可能我要给人看的病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忙,我真的几乎就差点想不起来我曾经是嫁过人的。
这是一件好事,女眷们在心里念阿弥陀佛。
没有人嫉妒她,这都是她信实的报应吧。
医术越发神奇了,几乎是手到病除,她的用药配方一些医者也看不懂了,三山五岳的来登门求教,她从来也不藏私,也还没有学会藏私,医者们受益匪浅。
郎中的女儿说,一病一药,在那些病还没有出来之前,药早就出世了,只是我们不知道它们之间的道理。看似普普通通的草药,甚或是某些蔬菜的根茎都有起死回生的作用,大病危病所用之药也只是平平常常。一些食粮本身也是药,只是用作药时制药的方法不同罢了。
后来传出来的言论常有惊人之语,一命也有一药,你知道那药何等寂寞否?
药常在身,命理即是药理。
人人能够自救,自己是自己最好的郎中。
又过了几个春秋,郎中的女儿回到了她出嫁出门时的年龄和羞涩,医道也已经传得七七八八。忽然一天大约是处暑前一夜,村人同做一梦,郎中的女儿招手向人们作别,背着药篓子拿着药铲子腰间系着一个小小的紫葫芦,说,我要出门了。
晨明到她门前一看,大门屋门敞开着,院子和屋内收拾得干净整洁,人已经不见。
从那,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故事倒是流传了下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张晓宇,前面就是异界,你回去吧。
张晓宇只能被允许走到这里,和在其他场景一样,她可以进入边缘身临其境,但无法进入核心。仪器结构上已经对她留了心,就是设置了回向牢笼渠道,若被追踪出有违规行为将会直接启动实际强行隔离行动,即被带回超出五倍限制的脑波隔离室。
我们可以很好地协作,富大海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也是异人,这我们早就发现了,否则也不会把你安排在三十八号身边,他是我们要第一保护的对象,你只是后备。你只能有允许行为,不能有违规行为,否则你知道我们的手段。
那的确是手段,张晓宇无言以对。
是还在实验期内的“思维冰结”药物,据说只有两个国家研制了出来,被列为绝密。互相也不了解情况和药物的临床性反应数据,出于各种原因不能被公诸于世,可能会引起轩然大波。
这是制造肉人僵人最有效的药物,其他方面的效用也不言而喻。
思维冰结只是一种概想,目前的技术的确还达不到,但已经能够做到以一念代万念,这已经够了,已经足够了。最早是用震动模拟声音,最近的突破是用震动模拟图片和场景,只有在可以设置运行通道的情况下这项技术才被利用出来,也就是说它可以控制人的思维。
药物只是暂时的,技术却可以长久保持,再不是你想想什么而是你可以想什么,得按我们的设置来。
这项技术上马,预示着三十八号的异人状态被彻底倾轧没有多少利用价值后,就会被用来充实思维冰结的数据,在这方面他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非物质性撞伤以及精确语言制导索引研究中心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自己会是下一个被猎取的对象。
难怪有人把这种药物称之为最恐怖的死亡之影,另一个国家的说法意译过来颇为类似,最恐怖的死亡指引。
人的身心灵都是被保护得很好的,不会超过限度,也就是说在人的承受范围之内。虽然在抢人大战中魔方使用了一些很不人道的魔法,但在思维冰结面前却小巫见大巫了。
另外一个说法是,不管正邪双方虽然各自收割了灵魂有一定的用处,但远远没有人还活着时使用。人的三宝自不待言可以被盗用,人的意念所思所想更是制造秘法秘术的上佳材料。所以不管是不是象征性地都会给人以相应的自由,不会逼你。你的选择你负责,你向善,我只能引诱你;你向恶,我就会离开你。不会用强,人经不起折腾,用强就是要命。
而思维冰结就不一样了,利令智昏,在利益面前或者在观念面前,人类自身更加没有底线。良善一些,可以把人送入天堂,邪恶一点可以把人带入地狱,而在人类被动的情况下,这两种情况殊途同归都会把人废掉和送入死亡。
不断地强加信号信息就成了一种真实,就像染上某种瘾症一样,无法摆脱。生死不明,对生对死都了无渴望,只能任人鱼肉。
如是信号单一和弱一些,那就是对人类的划分,种地的种地,战争的战争,抢钱的抢钱,生育的生育,养牛的养牛,绝对的安分守己,错了是安分守他,一直到肉体损坏。肉体又算什么呢?我只要你的被固化了的思维,肉体咱可以随意嫁接,牛啊羊啊复活的恐龙啊兔子啊。
世界就会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蜥蜴人手里。
世界总归是好人斗不过恶人,天国抵抗不住地狱,虽然有一部分人选择了仰望,但也动辄得咎,这个世界就会毁灭,会被收回,初心的世界春风草木新,展现在已经获救的人的面前。
抵抗恶者我们从来都不会稍息,所以七把刀七护法宁肯是魔王麾下。
他们存在着一丝挣扎,天国在人间。
这种理念也可能是换了一种说法的说法,旧的世界已经无药可医,新的世界会实现天堂即人间的宏图。
那么这一丝挣扎也换个说法吧,就是让不明真相的人们多少懂得一些真相,至少明白明白自己。
这需要一个过程。
所以我们是战士。
这一次三十八号以及同伴的精气神真的不一样,好像做好了什么准备,也知道那些后果,打算吞咽的样子。张晓宇依依不舍地转头离开,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为什么流泪呢,这让她心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快速走掉了。
这一次她不会违规不会过度,她要去另外一个地方,但愿一切都来得及,或者能拖一时是一时。
魔王第七把刀和魔王第七护法战志正旺,彼此对望一眼,眼里燃烧着汹汹的火焰。
虽然可以继续融合合体,但现在他俩是两个人,黄头发的年轻人不但安好了七把刀的魂魄,也补齐全了七护法的魂魄。
二人互相交叉着行走几步,那是一种安慰和亲热以及分别,你从我身体里穿过我从你身体里穿过,忽然停下来笑声咚咚,然后一个往东一个往西电掣而去。
且说张晓宇安静地守在病房中,此时夜静天凉,三十八号呼吸平稳,进入了他的世界。
张晓宇也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若是甘心做一个普通人,期待的是善始善终,要出人头地要享受人间一些富贵,就会淡不下心来,而甘心其实是认命或者突破不了的安慰。
善始由不得自己,真相成为了某种事实。从这方面来说真相和事实就是瓜和瓜藤的关系,人是瓜,是事实但蕴藏着真相。藤蔓显示出这种事实和真相,似乎很古老,有些相关野瓜和初开的花的记载就是如此。
主要的是还有大地还有空气还有阳光和水,这些东西距离我们如此之近,几乎就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已经习以为常。
的确是很近,但也应该很遥远,它们降临的时候肯定发生过不少神奇的故事,它们是我们共同的家园。
它们来自于真相或许也是真相的一部分,且不说无始无终无始有终或者有始无终有始有终,凭什么就存在了为谁存在。
撷取中间的一段,不考虑往古不谨慎未来,就当做一次虚度。可是明明听到了自己的哭泣和莫可描绘的悲哀,这样生存必将疯狂,之所以没有疯狂或没有彻底疯狂,那是有可能找到了自性也是后天习练及教育引导的结果。
若有一条主线存在,此生不过是主线的一场梦一个幻想,还稍微让人能够接受。
更能接受的是,此一生非常重要,你不是无有目的的空来世上走一遭,而是充满了使命和意义要来有所作为。
若不这样想,而只是我们的理解,来充当一个孩子、父母的角色,族人国人的角色,意义完全配不上生命本身,可以说是枉费了生命。
善始善终真的是一件美丽的事情,我们在始终之中具有着大善,却是行不出来,大善囿于中善又囿于小善。原本的善始善终之善是生命起始、生命开花、生命结出了果实,永葆长青,馥郁而永久。
小善的善终就是寿终正寝,即寿终善寝,谓之善终。其实这是一种不善,善在身心灵中只是一粒种子,而土地(身体)行将衰败,善也终结。
好好的来也好好的去,中间几度风雨几度春秋,有美好的回忆也有懊悔的事情,无大善也无大恶,有儿孙传世,这也类似于一种永恒。
一生就此画上一个句号,过去尽成流水不知流向了哪里,此刻无怨无悔心沉静意清明,恍然的感觉不是自己要走而是在等待什么接受什么。
这一生未必便是那条主线,但是是比较可靠的据点,张晓宇往前或往后寻找,以期找到与魔王第七把刀的某些瓜葛,看看能不能结出较好结果的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