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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吴德固设计南阳郑天时大宴新野

且说,林操闻知张莽称帝,乃问郭孝曰:“德嘉以为此事若何?”郭孝曰:“当地天下未定,诸侯割据,如南阳郑天时、江南吴德固、荆州炎黄表、徐州彭德礼、西凉白腾等辈。而张莽率先称帝,必聚天下之愤于汉中。某料不出四年,张莽必亡!”林操闻言大笑道:“足下深知孤之心也!”郭孝逊谢,林操又问道:“德嘉试观天下诸侯,何人乃灭张莽之人乎?”郭孝乃索纸笔,操与之,孝乃书二字于纸上,递与林操,操观之哈哈大笑道:“子不愧为孤心腹也!”郭孝逊谢曰:“丞相过奖。”操曰:“既德嘉已知郑乾可破张莽,可有计乎?”孝乃于操耳畔轻声说了数句,便辞操而归。操闻郭孝之言欣喜不已,暗思:“郭德嘉才智过人,料事如神,行事谨慎,为人忠义,有经天纬地之才。他日可兴我基业者必德嘉也!但叹吾六子之中无一人可继吾业也!”

话分两头,却说张莽自东川称帝以来,愈加狂傲,常派兵骚扰雍州、益州诸郡;在汉中筑金华宫,其宫俱以黄金、白玉、珍珠等物所造,于其中囤积金银财宝,聚民夫二十余万日夜筑之;又筑天宁台于武都之北,以娱晚年。因此汉中之地民心大怨。先有司徒阎寰见之,遂上书谏莽,莽大怒,遂以欺君之名罢寰官职,并将其放归田里,不久寰病逝于家中,故是朝臣莫敢言者。自此东川诸将人人皆言张莽荒淫无道。汉中九郡百姓因此而背井离乡者极多,约有数十余万户,因此而弃官者亦有近百余人,其中有大半皆入益州。莽俱置之不理,只顾玩乐,朝政皆推由杨纵兄弟裁处。

一日正午,莽于后宫之中与众嫔妃嬉戏,又令歌妓在旁跳舞为乐。时国中事务繁重,群臣奏折堆积如山。侍中法直见张莽如此,遂上表谏之,莽览毕,勃然大怒,叱法直曰:“今阎寰已死,汝欲效之耶!”直亦厉声而言曰:“陛下乃圣明之人,岂不见炎黄衰败之故乎?”莽闻直言,愈加恼怒,遂重打法直五十大棒,谪为庶民。直因此怀恨,乃连夜入川,投益州牧炎黄焉,焉因其手无寸功,仅用直为新都县令。

与此同时,吴坚正在金陵招兵买马,囤积钱粮,意欲攻取南阳诸郡。谋臣张纲谏坚曰:“至难得者,民心也,若民心顺,则天下可齐。主公却舍本而逐末,非所以重社稷也!主公欲得天下,决不可因小失大,舍天下而取南阳,安危之机,不可不察!”从事张尚亦谏曰:“近日江南诸郡大荒,百姓苦不堪言。主公乃仁义之人,岂能置百姓而不理。南阳乃癣疥之疾,不得民心乃心腹大患!更兼林操、彭谦、张莽、炎黄表各据一方,虎视眈眈。主公一向深谋远虑,为何今日如此反常耶?”吴坚不从,二人复苦谏,坚方罢攻南阳之议。张尚曰:“主公欲得南阳,某有一计,但不可速得也。”吴坚连忙问曰:“先生有何妙计?”尚乃于其耳畔低声说了几句,坚大喜道:“公真吾之智囊也!”,遂依计而行。

时天时于南阳城中与众将议事。闻知此事,顿时眉头紧锁,乃谓众人曰:“张莽乃一介武夫耳,其倒行逆施,必获恶报,不足为虑。倒是吴坚诚为大患,决不可小觑!若容彼在江南养成势力,则我南阳危矣。”正言间,忽人来报:“江南吴坚差女婿步山为使,赍金银财宝至门前,求见明公。”天时问施德志曰:“吴坚此举何意?”德志答曰:“此必是假意与贤弟结盟,以防贤弟起兵去攻,则彼便可休养生息,养精蓄锐,借此以伐我南阳。”天时又笑而问曰:“若果真如师兄之言,吾当见之否?”德志答曰:“若不见之,必定招江南之怨恨,他日必来犯境。以某之见,宜见之也。”天时仍狐疑不定,遂问傅方淳曰:“公之见若何?”方淳曰:“德志公之言与某相合。主公见之可也。”

天时乃唤步山入堂,叙礼毕,天时问曰:“吴德固令公前来,有何要事?”步山曰:“我主先前因一时不明,来犯尊郡。今已大悔,特差某前来致歉,还望将军谅鉴!”言罢,遂献上财宝,施德志曰:“难得德固如此好心。”天时笑曰:“吾与吴德固本无仇。既彼已知错,又如此诚恳,吾却之不恭。若可就此解两家仇怨,吾何乐而不为耶?”步山亦笑曰:“但愿将军莫要食言。”天时大笑道:“大丈夫岂可食言焉?吾愿与江南永结盟好,誓不相犯!”遂纳其款,并设宴款待步山。次日清晨,天时亲自率帐下诸将送步山还江南。

却说,步山回见吴坚曰:“郑乾已纳礼品,并愿与我江南结盟,誓不相犯。”吴坚大喜,乃下令扬州诸郡训练兵马,令部下军士与百姓相杂屯田,互不干扰,又屯三万水军于长江之上。

早有细作探知此事,飞马报入南阳。天时乃差人往宛城召施德志商议。天时曰:“果不出师兄所料。吴坚假意与我结盟,却暗中操练兵马,又在长江驻屯水军三万。必是欲图我南阳。似此如之奈何?”德志笑曰:“贤弟且莫忧虑,我早料彼如此,故早有对策。”天时大喜曰:“愿闻师兄良策!”德志乃索纸笔,书四字于纸上,呈与天时。天时览毕,恍然大悟,笑谓德志曰:“师兄真乃吕望再世!”德志逊谢。天时乃于江夏增兵三万,在襄阳、江夏等处大造战船,囤积钱粮。

吴坚在金陵闻得天时如此,乃召张尚、张纲二谋士商议。张尚曰:“主公可就此,以其,背盟之名,起兵伐之。”张纲曰:“不可。今我军马尚未训练成熟,钱粮匮乏,不能远征。不如派一人为使前往南阳问罪。”吴坚沉吟半晌,乃曰:“纲之言甚善。”遂差谋士顾叹为使前往南阳见天时。

正欲下令时,忽人报:“南阳郑天时将军差从事孙佑孙公乾先生为特使,求见主公。”吴坚乃召孙佑入,叙礼毕,坚问佑曰:“江南已与南阳结盟,汝主何故增江夏之守乎?”孙佑笑而答曰:“某以为东益长江之戍,西增江夏之守,皆事势宜然,俱不足以相问也。”坚闻言,半晌无语。张尚曰:“我主恐荆州兵马侵犯南阳,故而屯兵长江,以为呼应,别无他意!公勿疑也。”孙佑遂辞别吴坚,自回南阳。佑去后,吴坚密谓二张曰:“吾久闻南阳从事孙公乾,极善言辩,有三寸不烂之舌,虽陆贾、俪生之流亦难与之相比也。今日见之,果真名不虚传,吾深敬之也。”

且说,孙佑回南阳,天时亲自率众将出城迎接。简和笑谓孙佑曰:“公乾好生自在,我等与主公已在此等候两个时辰矣!”佑亦笑曰:“为主办事,今事已成,如何不自在耶?况主公尚未发话,公今之举止无礼至甚也!”简和闻孙佑之言,顿时默然无语。天时见二人争辩,恐二人反目成仇,连忙上前轻抚二人之背而笑谓二人曰:“二公皆乃我心腹之臣,日后仰仗二公之事甚多,切莫因此伤了和气。”二人遂不复争辩,相互道歉,和好如初。众人欢笑进城。百姓尽皆焚香礼拜,天时俱一一抚慰,因此人心大悦。

众人回到城中。天时遂问孙公乾曰:“公乾此去江南见吴坚,如何?”孙佑答曰:“吴坚帐下谋士张尚言曰:我主恐荆州兵马侵犯南阳,故而屯兵长江,以为呼应,别无他意。”天时乃问施德志曰:“师兄以为何如?”德志曰:“此亦是吴坚缓兵之计也!”天时问曰:“然则当若何?”傅方淳曰:“今吾南阳诸郡已兵强马壮,钱粮无数,正可起兵攻伐江南,机不可失,失不复来。主公当速速下令兴兵!莫要错失良机!”德志亦曰:“方淳所言极是。据我所知,江南诸郡近年来,连年大荒,更兼前年吴坚战败。江南已是人心离散。师弟可作速兴兵,以图江南。若得江南之地,西可图荆襄,北可取徐淮。此乃天赐良机也!”天时叹曰:“吾岂不欲兴兵攻取江南,但因不知诸将之意若何?故而不敢妄动。”

简和笑曰:“此等小事,易如反掌,吾看此事如掌上观文,有何难耶?”天时大喜道:“不知文雍有何高见?还请赐教。”和曰:“近我南阳连年丰收,兵多粮广。主公可以庆祝此事为名,设宴新野,以试众人之心。如此可解主公之忧。”天时大喜道:“此计正和我意。”遂于新野设馔,差人去邀请众官前往新野赴会,天时并将此会取名为庆丰会。

是日,天时身穿锦衣,头戴银冠,坐于堂上,左有施德志,右有傅方淳,众文武皆锦衣绣袄,堂前五百名精壮士兵立于两旁。天时举杯笑谓众官曰:“吾能有今日皆赖诸公辅佐之力也。今吾先饮一爵酒,以表谢意!”遂饮一爵酒。诸将亦皆开怀畅饮。从清晨饮至正午,众皆大醉。

天时欲观武官比试公箭,遂与众人至练兵场。天时坐于台上,令近侍下设一箭垛,以百步为界。分武官为两队:郑氏宗族与天时外戚皆穿红,其余将士俱穿绿:诸将各带弓箭,跨鞍勒马,听候指挥。天时传令曰:“有能射中箭垛红心者,即赐以锦袍一领;若射不中,罚水一杯。”号令方下,红袍队中,一个少年将军骤马而出,众视之,乃郑庆烨也。庆烨飞马往来,奔驰三次,扣上箭,拽满弓,一箭射去,正中红心。金鼓齐鸣,众皆喝采。天时于台上望见大喜,笑谓众人曰:“此吾之飞蹄骥也!”方欲使人取锦袍与庆烨,只见绿袍队中,一骑飞出,叫曰:“主公锦袍,合让俺外姓先取,宗族中不宜搀越。”天时视其人,乃廖检也。众官曰:“且看廖将军射法。”廖检拈弓纵马一箭,亦中红心。众皆喝采,金鼓乱鸣。廖检大呼曰:“快取袍来!”只见红袍队中,又一将飞马而出,厉声曰:“庆烨兄先射,汝何得争夺?看我与你两个解箭!”拽满弓,一箭射去,也中红心。众人齐声喝采。视其人,乃郑发科也。发科方欲取袍,只见绿袍队里又一将出,扬弓叫曰:“你三人射法,何足为奇!看我射来!”众视之,乃陈祖烨也。只见祖烨飞马翻身,背射一箭,也中红心。四枝箭齐齐的攒在红心里。众人都道:“好射法!”祖烨曰:“锦袍须该是我的!”言未毕,红袍队中一将飞马而出,大叫曰:“汝翻身背射,何足称异!看我夺射红心!”众视之,乃陈祖铭也。祖铭骤马至界口,纽回身一箭射去,正在四箭当中,金鼓齐鸣。祖铭勒马按弓大叫曰:“此箭可夺得锦袍么?”天时视之,大笑道:“表兄箭法举世无双!”众官亦贺曰:“将军神射,虽后羿、由基不及也!”遂即赐锦袍与祖铭,其余诸将皆赐宝剑一柄,诸将皆称谢。天时命各依位次而坐。

后人有诗一首单赞祖铭之箭法曰:“将军神射世间稀,扭身飞箭夺锦衣。落日果然欺后裔,号猿直欲胜由基。”

天时顾谓众文官曰:“武将既以骑射为乐,足显威勇矣。公等皆乃饱学之士,可不进佳章以纪一时之胜事乎?”众官皆躬身而言曰:“愿从钧命。”时有施德志、傅方淳、简和、孙佑、糜仲等一班文官,进献诗章。天时逐一览毕,笑曰:“以诸公之文采,当今天下谁人可比?吾亦欲大显身手。”施德志曰:“公平生最爱莲花,何不就以莲花为题?”众人皆曰:“德志公所言极是!”天时乃作《赞莲赋》一首,其赋略曰:“夏日清风抚池塘,满池莲花宛若仙。亭亭玉立出淤泥,馨香远播百世芳。”

众皆贺曰:“主公才德双全,真乃当世英主也!若使主公为帝,天下岂有今日之乱乎?”天时笑曰:“我德才平平,岂敢有非分之想耶?况我今日为朝廷命官,岂能怀有异志也?今日我为臣,当尽臣之职分;若他日若果真为君,亦当尽君王之职分也。但今我为臣,不可违臣之道。”简和笑曰:“主公何出此言?我等夜观天象,见炎黄朝气数已尽。他日可领天下者必主公也,只因时机未到耳。”天时但长叹而已,并不发话。施德志见天时如此,遂言曰:“如今正值春季,城外必定桃花飘香,我等何不乘马出城赏花?”天时曰:“师兄所言极是!”遂引众人出城赏花。

临行时,德志密谓简和曰:“文雍今日失言矣。若非主公大度,公今日性命难保!”简和笑谓德志曰:“为臣者,事主须以忠,有事当言,有错当谏,此臣者之本分也!虽死亦当无恨无悔。公一向高明,今日何出此愚昧之语乎?”德志闻和之言,顿时默然无言。

却说,天时与诸将出城赏花。行至一高岗,但见满山红艳,如同烈火。天时正观间,忽闻得琴声悦耳。天时问众人曰:“诸公可闻琴声?”众皆答曰:“琴声?我等未尝听得。”天时甚疑。

直至夕阳西下,天时仍怀疑虑,遂谓众人曰:“公等且先回县,此处风景宜人,我欲一人再观赏此处。明日必回。”众人皆不肯回,天时问其故,众人答曰:“我等恐主公一人在外有失,故而不肯先回。”施德志晓天时之意,乃曰:“既主公令我等先回,我等岂可违令?可先回也。”遂引众回。将行之际,德志密谓天时曰:“师弟今夜必遇高人,切不可错失良机,日后悔之晚矣。”

正是只因贤主多疑虑,引出荆襄名士来。未知后事若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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