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岸这城市的区域划分也是讲究数学之美,几乎是七等分,名字更是以牛顿棱镜实验看出的“红橙黄绿青蓝紫”来延伸命名,红枫区,橙月区,黄钻区,绿松区,青靛区,蓝狮区,紫光区。
从蒙帕尔大楼开往梅王居酒屋所在的绿松区车程差不多半小时。绿松区的坡路比较多,梅王居酒屋的设计可以称得上是浑然天成,借助在崎岖上坡的自然坡度,以木头和钢筋建成一条蜿蜒的“蛇”。傍晚居酒屋挂起的彩灯和灯笼,照亮了张嘴獠牙的蛇头,霸气横生。
“一楼是酒吧区,到了晚上,很人气。“晚欣看着车外居酒屋前进进出出的人流。
“我前面转弯停车,两位再下。“奇叔从后视镜看了看Joyce,“Shawn应该已经到了。”
“好的,谢谢奇叔。”
奇叔下车把轮椅搬下后便离开。晚欣推着Joyce,“有推车还真方便。不过你的脚不能一直坐轮椅吧。”
“Shawn说要做脚部的恢复运动。但这两天这么忙,没心思想。”
“工作忙归忙,不能错过诊疗的关键期。”晚欣说着看到几步外站了位全套穿和服,盘发的中年女子,看上去也有个五十来岁,脸色和肤质都感觉保养很好,便打起了招呼:“老板娘,你好呀。几天没见,怎么看上去更漂亮了。”晚欣的嘴真是甜如蜜,也有毒如剑的时候,说晚欣是高情商的典范,识人说话的高手绝不为过。
“你来了。是吗?那是因为看到你来了,特别开心。”老板娘喜逐颜开,“我帮你留了三楼的“清风”包间。刚刚有位长得像肖战,又有点神似李现的帅哥已经上去了。”
“好嘞,谢谢老板娘,最关照我了。”晚欣撒了个娇。
“你这位朋友是?没事吧?”老板娘看着Joyce坐在轮椅上,心生怜悯之情。
“没事的,谢谢老板娘关心” Joyce连忙摇手,“扭了下,不是大问题。”
居酒屋里到处可见的日文字和符号,红色黑色为主打色系,一楼是酒吧区的关系,融合些工业现代感,这边来往的外国客人也多。
“那今晚多吃点肉,增加点脚力。”老板娘把两人领进了居酒屋,送进了电梯里,“希望早日康复。”
电梯关后,晚欣开始一番感慨:“老板娘真的很不容易,别看人前风光,管着这一家上上下下三层楼,一个月扣掉房租,水电,人力,食材费,也赚不了很多。还每天都在店里招呼着。“
“我觉得她开这家居酒屋,也不是看重钱。”
晚欣笑了,“没错,你说对了。我有次一个人喝醉了,留到很晚,店里的客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老板娘就坐我旁边,听我诉苦。我也听了她的故事。“
“什么故事?”
叮咚——三楼到了。三楼较楼下更安静,采用了日本传统的座敷式。
“我等下到里面和你们说。”晚欣推着Joyce走到“清风”包间前,门口脱了一双男士皮鞋。她拉开门,只见Shawn已经在端坐在里面。整体日式内饰的关系,Shawn在这氛围里一看,有点日本人的英气俊朗。
“你们来了。” Shawn微笑着,“我第一次来这家店。感觉很不错。”
“一定,我选的。”晚欣不禁自夸起来,“样样都好吃,推墙推荐。”
“我看看”Joyce其实肚子还是饿着,她已经在平板上下单,“那我先点了我爱吃的:毛豆,菠菜色拉,柚子鸡软骨,炸芝士土豆饼,明太子煎饺。再来一瓶热的清酒,你们一起吗?”
“清酒可以。” Shawn好像从没对酒说不。
“那你再加一瓶清酒,我们三人不够。”晚欣凑近,“Shawn你有忌口吗?“
Shawn摇摇头。
“好,那我来再加点菜:盐烤银杏,日式炸豆腐,澳洲酱烤厚切上牛舌,甜虾,味增银鳕鱼,日式炒乌冬面,鸡肉串3串。hmmm,先点这些,不够再加。”晚欣果然是常客。
有晚欣的地方都一般不会冷场。她继续着刚刚的话题,“我刚还没讲完。我有天一个人喝醉了,留到很晚,店里的客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老板娘就坐我旁边,听我诉苦。我也好奇,问她为什么一个人开这间居酒屋,这么辛苦。”她停顿了下,Shawn和Joyce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我记得老板娘那时也有点醉,她说起她年轻时候去日本打工,后来嫁给了一位大自己12岁的日本人。她和她丈夫在札幌经营着一家居酒屋,两人每天起早摸黑,虽然辛苦但一直很快乐。梅王这名字也是沿用了之前在日本的店名,那家店经营了快30多年,后来丈夫因为肺炎去世。她也不想触景生情,就选择回到泽岸。”
“不好意思,打扰下。”包间的门被服务员拉开,“上一下菜。毛豆,盐烤银杏,菠菜色拉,日式炸豆腐,柚子鸡软骨。两瓶清酒。请慢用。”
Joyce给大家的小酒杯里斟上了酒。
“干杯~” Shawn接过杯子,先举起了杯,“感谢Joyce和晚欣邀请。很高兴认识你,晚欣。”
Joyce强颜欢笑,完美伪装,心里却想:不是我主动邀请的。
微微发烫的清酒,饮入腹中,有点烈但却恰到好处地温暖了心。在日式小酒馆和朋友三五成群地侃侃而谈,说说笑笑,发发牢骚,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结束一周工作的绝佳选择之一。同事、搭档和朋友之间是否有着条模糊不清的界限?
“太棒了。有菜有酒。大家随意。”晚欣接着继续一人挑大梁说书,“老板娘回来到泽岸后,就带着对夫君的那一份怀念,和给周围人工作之余带来解压快乐的希望,重新开了‘梅王居酒屋’。我听了都忘记我之前吐槽了什么,很感动也很羡慕,这种平淡中的真情。”
Joyce边拨着烤银杏边说,“老板娘,好坚强。自己的爱人逝去,没有一蹶不振,反而把悲痛作为继续前进的动力。”
“女性往往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坚毅。” Shawn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
“慢”晚欣一手抓住Shawn的手腕,“这喝酒也有礼仪,需要别人给你倒。你也不能只顾自己有酒今朝醉,也要给我们倒酒。”把空杯子推到他面前。
“不好意思” Shawn马上给晚欣和Joyce加酒,“是日本饮酒礼仪吗?请多多指教。”他学着日本人的点头哈腰。
Joyce噗嗤笑了。
晚欣赶紧添油加醋,“对了,Shawn,我听Joyce说你们之前是大学同学。那你们多久没见面了?”
Shawn喝完放下清酒杯,“有五、六年了吧。我后来去欧洲进修了。”
“那你怎么突然回到泽岸又联系Joyce?”晚欣的问题循序渐进。
Joyce赶忙出来打圆场,“晚欣,我之前说过Shawn是有项目在泽岸,他离开时间久了,生疏了,让我帮帮忙。”
Shawn能感受到Joyce的尴尬,“以前大学时期和Joyce一起完成过挺多项目,感觉合作很有默契。我现在也在创业,所以有些事情请教请教。”
“Joyce确实很能干。我有点心疼她,因为太苛求完美,所以个人承受的压力不可想像。”晚欣摸摸Joyce后脑勺,像抚摸小动物般的疼爱。
“晚欣,别为我担心。我是天生完美,毫无压力。” Joyce一脸堆笑,逞强说。
“我懂你说的。每个人都有别人看不到的那面。” Shawn这次学乖了,给晚欣和Joyce又都倒了一杯酒,“况且在公司高强度办公。幸好,Joyce有你这样的朋友。”
话锋一转,Shawn掌握了主动权,“那你们俩认识多久了?”
“我进公司四年了,从新人开始。晚欣是两年前加入的。”
“我本身性格直爽,你知道的,职场很复杂,一不小心,你惹到了有后台的,没多久你就准备好收拾收拾,找下一家公司吧。个个人精儿,又一不小心,看你不爽,故意架空你。”晚欣果然是来借酒消愁的。
“我感觉你工作能力肯定很强,过硬,无论什么公司都会器重有能力的。” Shawn原来也是蜜糖派的。
“Shawn”晚欣给他又斟了一杯酒,“没想到我们这么聊得来。”晚欣的脸微微有点上头,“Shawn,我问你个问题。”
Joyce一紧张,天哪,晚欣你刚刚在车上不是答应过不多问有的没的嘛。
Shawn给晚欣也满上一杯,“在。”
晚欣一口喝掉,“我想问你,你有女朋友吗?”
“不好意思,打扰下。”包间的门又被服务员拉开,填充了空白期,“炸芝士土豆饼,明太子煎饺,澳洲酱烤厚切上牛舌,甜虾,味增银鳕鱼,日式炒乌冬面,鸡肉串3串。菜上齐了。请问还要加点什么吗?”
Joyce侧脸看着门口站着的服务员,但耳朵高高竖起听Shawn的回答,“再麻烦来两瓶热的清酒,谢谢。”
“这就是女生聚餐必答问题?” Shawn反问道。
“你如果没有女朋友的话,你觉得我怎么?”晚欣没有丝毫迟疑。
Joyce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内心戏码极其丰富:晚欣下午不是说让我加油借机上位,你不是说物色Shawn周围的精英男士,怎么几杯酒下肚,直接瞄准了Shawn。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心跳一下加快,酒喝了活血了?
为了掩盖自己内心的波澜,Joyce拿了串儿鸡肉吃。
Shawn神情自若地说:“我暂时不考虑感情,因为创业刚起步,状态不稳定。如果交往的话,对女方的未来也不负责任。”
晚欣听到这答案,反而赞赏有加,“有担当。那Shawn,你身边有没有合适的朋友介绍给我?我觉得你看人有两下子。”
“晚欣,感情讲缘分,时机。你这样优秀,肯定能遇到你中意的。” Joyce在旁安抚减压。
“明晚在九重天酒店的Lost Bar 有一个主题派对,是邀请制的。你有空?或许能认识些。“
晚欣听到Shawn说有派对,马上两眼发光,“当然,当然。我明晚一定到。Joyce你去吗?”
“我不去了。你好好玩。”看到晚欣这么激动,作为朋友当然为她高兴。
就这样,三人一言一语,闷着小酒,吃着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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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是老板娘的声音,她拉开门,“打扰了。不知道今晚用餐都还满意吗?这是您的账单。”
Shawn已起身准备好买单,“不好意思老板娘,我们喝到这么晚。”
“非常满意。谢谢老板娘。”晚欣酒量好得没话说,后来又追加了几瓶,照样思路清楚。
“那太好了。希望下次再见到各位。”
已经快凌晨2点了。
三人电梯到达一楼,老板娘笑颜招呼着再见。
蓝色捷豹已经等在了门口。
“奇叔,麻烦送下晚欣。”
“那我不客气了。”晚欣把手机定位递给奇叔看,挥手道别,“那明晚Lost见。”
“好,好好休息,明晚主题装扮是:以A为灵感。” Shawn加了一句。
Shawn推着Joyce,“我的车停前面了,要走点路。”
“正好喝了酒也热,吹吹风。”虽这么说,但她还是把西装外套拉紧了些挡挡风。